東海結晶化的浪濤撞碎崖壁時,林破右臂的鎖龍紋正在滲血。楚瑤白發間纏繞的星髓絲線刺入他手腕,將兩人經脈相連——這是海底九百套嫁衣傳來的共鳴,每套嫁衣心口的囚牛角殘片,都在林破識海里投射出初代鎖龍人的死亡記憶。
“潮汐轉向了。“楚瑤指尖的星砂凝成渾天儀虛影,卦象顯示寅時三刻的月光正穿透海底嫁衣陣。林破的噬龍蠱突然暴走,龍爪撕開結晶化巖層,露出底下青銅澆筑的祭壇——這正是二十年前父親熔煉囚牛角的焚天爐遺址。
十二尊海蛟石像破浪而出,每尊的眼珠都是楚瑤石化面容的復刻。當林破的逆鱗劍斬碎首尊石像,飛濺的星髓竟在空中重組為素衣楚瑤的殘影:“每套嫁衣都是時空錨點,毀掉第九百套才能......“
鎮國公的狂笑截斷話語。這位本該葬身皇陵的老者踏著結晶浪峰現身,龍尾掃過的海面浮出密密麻麻的噬龍蠱卵。“你以為皇陵里殺的是真身?“他撕開胸口,露出的心臟竟是初代遺骸的眼珠煉化而成,“這才是真正的龍狩傳承!“
楚瑤的白發突然瘋長,星髓絲線織成囚籠困住鎮國公。當林破的劍鋒刺入龍晶心臟,嘗到的卻是父親血液的腥甜——這顆心臟竟是用林嘯天的龍骨鍛成!噬龍蠱在血脈沖擊下失控,林破的右眼褪去瞳孔,化作微型渾天儀瘋狂旋轉。
海底傳來青銅鎖鏈崩斷的巨響。九百套嫁衣無風自動,每套都走出個半透明的楚瑤魂魄。她們齊聲吟唱的古調掀起海嘯,將鎮國公的龍尾碾成齏粉。“時辰到了。“最年長的嫁衣楚瑤捧出玉匣,內里盛著的正是初代鎖龍人舌骨。
林破的逆鱗劍觸及舌骨剎那,十萬道記憶洪流沖垮意識。他看見初代鎖龍人竟是女子,在海底熔爐中將自身脊骨鍛成囚牛角;看見鎮國公先祖盜取角尖,植入孕婦子宮孕育出初代噬龍蠱;更看見二十年前的父親,在焚天爐前用最后力氣將真正的囚牛角尖藏入兒子顱骨。
“鎖龍人與噬龍蠱本為同源!“林破的嘶吼震碎三丈海面。右臂鎖龍紋與噬龍蠱紋路交織成青銅色鍛紋,逆鱗劍柄睜開九只血瞳,劍身浮現出楚瑤分娩時的畫面——她的鎖龍印竟是在產房被初代遺骸烙下!
海底山脈在此刻崩塌。初代遺骸的完整身軀浮出水面,那是由十萬枚噬龍蠱卵拼合而成的巨人,每枚蟲卵都嵌著林氏族人的頭骨。楚瑤們的魂魄匯成星河,纏繞住林破的劍鋒:“用九百次輪回的怨氣,斬斷這無間因果!“
當劍芒貫穿遺骸眉心,時空突然靜止。林破看見每個歷史分叉點:有自己成為暴君血洗皇城的,有楚瑤化身鎖具永鎮東海的,更多的是兩人相殘的慘烈結局。素衣楚瑤的殘影突然推了他一把:“選那條誰都沒走過的海溝!“
逆鱗劍調轉方向刺入自己丹田。噬龍蠱的悲鳴中,林破的筋骨寸寸斷裂,卻在星髓重組中蛻出新軀——這是用九百套嫁衣星砂重塑的軀體,右臂鎖龍紋與噬龍蠱完美融合。初代遺骸的蟲卵大軍突然倒戈,將鎮國公殘軀啃食殆盡。
黎明破曉時,結晶化的東海開始融化。楚瑤的白發恢復墨色,鎖龍印卻轉移到了林破頸后。兩人腳下的海床裂開深淵,露出底下沸騰的龍脈熔爐——這才是初代鎖龍人真正的鍛器之所,爐中懸浮的正是所有輪回的起點:一枚未染血的囚牛角。
“要終結輪回...“楚瑤握劍的手在顫抖,“就得讓一切從未開始。“林破的瞳孔映出她舉劍刺向熔爐的身影,九百套嫁衣的魂魄在此刻齊齊伸手,握住了劍柄。
海天相接處升起雙色曙光。當逆鱗劍斬碎原始囚牛角,初代遺骸發出九百個輪回以來首次慘叫。林破在強光中看見時空倒流:焚天爐的火星縮回火折子,鎮國公的篡位密信變回白紙,自己掌心的噬龍蠱紋路正褪回嬰兒胎記。
最后的幻象里,素衣楚瑤抱著嬰孩時期的他,將真正的囚牛角尖藏入祠堂牌位。牌位背面刻著初代鎖龍人的真言:【無間輪回,破而后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