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混入傅家莊后，我每日謹小慎微已有半月，此番慕遲派我前來查證傅家莊真相。

此時我正蜷縮在青磚墻根，將油紙包裹的書信埋進海棠樹根第三道裂縫。

夜露浸透粗布裙裬，遠處梆子敲過兩更，暗紅血漬在信箋上洇出半朵梅花——方才翻墻時被暗哨的袖箭擦破了手。

昨夜傅嬌嬌的烏金鞭抽碎藥柜時，這只鐲子堪堪擋住迸濺的木屑。

機械音帶著電流聲：【宿主請注意，江之景能量波動已達臨界值。】我望著掌心浮現的淡藍光暈苦笑，那個在原作里屠盡傅家莊的瘋批國師，此刻怕是已嗅到異世魂魄的腥甜。

“靈靈，確認能量屏蔽。”我在識海里喚系統，指尖掠過腕間銀鐲。

晨霧漫過藥圃時，我正翹著二郎腿躺在竹椅上。瓦當墜下的露珠滴在《孫子兵法》封皮，暈開“兵者詭道也“五個隸書小字。

這書還是前日從顧知秋房里順的，扉頁夾著張泛黃藥方，當歸三錢，朱砂半兩——正是顧家滅門案卷宗里提到的慢性毒藥。

“莫大夫。”

我咬著甘草糖笑得直抖，順手把《孫子兵法》蓋在臉上，自打混進傅家莊當大夫，每日最期待的便是這辰光——顧三當家練完早課必定翻墻來討糖吃，順便被我誆著背兩句唐詩。

“這叫意境。”我晃著腳數瓦當上的青苔，“就像你昨兒使的那招'燕子抄水'，總得...”

青竹劍破空而來的剎那，我故意將書蓋在臉上，少年身上松煙墨混著鐵銹的氣息撲面而來，劍風掃落的海棠花瓣簌簌落在書頁間。

現代社畜哪見過這場面，我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掐住大腿，才沒讓那句“臥槽”脫口而出。

“床前明月光...”顧知秋的劍穗掃過我的鼻尖，玄色護腕下隱隱露出猙獰疤痕。那傷口我昨夜剛在卷宗里見過圖文——七年前顧家滅門夜，十三歲的少家主被淬毒利箭貫穿左腕。

我咽下甘草糖的甜澀，用書卷敲他膝蓋：“背錯一句，扣一顆松子糖。”這招是跟高中班主任學的，沒想到穿越后用在江湖少俠身上同樣奏效。

少年突然俯身，劍柄挑起我鬢邊碎發。晨光在他睫毛上碎成金粉，我盯著他頸后那道蜈蚣狀的舊疤，突然想起昨夜靈靈投射的全息影像——二十年前賑災案卷宗里，也有道相似的疤痕烙在某個漕運總督的后頸。

“這招叫云破月來。”

他攬著我腰肢騰空時，我本能地抓住他的護腕，現代電梯突然失重都沒這般刺激，竹葉擦過耳際的觸感真實得駭人。

劍尖挑起的花瓣凝成月輪狀，我卻看見他靴底沾著暗紅血漬——今晨西廂房那個中毒暴斃的探子，喉間劍傷與這招劍式分毫不差。

“走神！”木劍不輕不重拍在我肩頭，顧知秋挑眉時像極了現代籃球隊長，“接著背詩，上回那句'心有靈犀'...”

“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我摸出荷包里的松子糖，“不過在我們老家，這話得這么說——“故意拖長音調，”確認過眼神，遇上對的人。”

少年突然嗆咳，耳尖紅得像要滴血。他轉身去夠井邊的水瓢，腰間玉佩撞得叮當響。

“莫大夫的手，比傅家祠堂的觀音像還涼。”少年突然湊近，氣息拂過我顫抖的指尖。我強笑著摸出荷包，卻帶出半塊沒吃完的壓縮餅干，要命！這玩意該會......

果然，顧知秋眼神驟變。修長手指捻起那塊21世紀產物，劍穗上的銀鈴無風自動：“西域胡餅？姐姐身上的秘密，比傅家地宮的機關陣還有趣。”

我后背瞬間沁出冷汗。昨夜潛入祠堂時分明避開了所有暗哨，難道他......

“知秋哥哥！”

傅嬌嬌的金鈴聲救了我，少女緋色裙裾翻涌如血浪，發間金步搖卻歪斜著——這是她殺人后慣有的小動作，原著里寫她每回見血，總要調整母親遺留的簪子。

食盒掀開的瞬間，我瞳孔緊縮。最底層梅花烙的油紙上，赫然印著太子府的暗紋。

這個時間點，東宮那位不該與傅家有所牽扯，除非......我猛然想起今晨飛鴿傳書中提到的賑災欽差，正是太子門人。

“就像二十年前...”傅嬌嬌碾碎觀音土的聲音讓我胃部抽搐。原著這段我反復讀過七遍：二十年前傅老當家劫皇糧，發現袋中全是觀音土，一怒之下血洗州府。而彼時押糧的，正是如今位極人臣的江之景。

“三斤砒霜夠嗎？要不再加五錢鶴頂紅？”我抖開藥箱的動作太過急切，現代急診科練就的清創手法此刻顯得格外可疑。

鋁制手術鉗哐當落地時，顧知秋的劍尖已抵住我后心。

傅嬌嬌的金刀卻更快。

“叮”的一聲，刀背格開木劍。少女染著丹蔻的手指拂過我頸側：“小知秋，姐姐教你個乖。“

她突然捏住我下巴，朱砂痣在晨曦中妖冶如血，“會配毒不算本事，敢往知州茶里下毒的才是好大夫。”

我望著她袖口露出的半截繃帶，突然想起今晨失蹤的金瘡藥，原來那個潛入祠堂的蒙面人......喉間腥甜翻涌。

我硬生生扯出笑臉：“那得用牽機散，死時渾身抽搐如牽絲戲，才配得上狗官們的戲精本色。”

滿室死寂中，顧知秋突然大笑。少年從懷里掏出個油紙包扔過來，我下意識接住——居然是現代便利店常見的檸檬糖！包裝紙上還有我穿越那日隨手畫的貓咪涂鴉。

“前日收拾姐姐藥廬撿到的。”他劍尖挑開我衣襟，露出鎖骨處海棠印記，“這標記，原著中七年前顧家血案的兇手身上見過。

我渾身血液瞬間凝固，靈靈一為何把我的現代物遺漏在這?

話音未落，寨外突然響起尖銳哨聲。傅嬌嬌臉色驟變：“官兵來得倒快！”她金刀劈開暗格，將我推進密室前低聲道：“若敢泄露機關，姑奶奶把你剁了喂......”

“喂你的踏雪烏騅嘛。”我脫口接道，在傅嬌嬌驚愕目光中暗道不妙，原著里這匹烈馬只認舊主，此刻本該隨傅老當家戰死沙場。

密道合攏的剎那，顧知秋似笑非笑的眸子烙進眼底，我摸著懷中慕遲的玉佩，忽然聽見靈靈警報：“檢測到江之景能量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