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耐、努力、辛酸、苦修。

這是每一個立志成為職業棋手的人，必須經歷的，布滿荊棘和刀片的絕望之路。

而就在棋手拖著鮮血淋漓的雙腿，連絕望的痛苦也一并克服后，他們會發現這條道路的盡頭是一座更高的高山，或者。。。根本就沒有盡頭。

但是，但是！

就算是這樣，就算這條道路再絕望，腳下的疼痛再過于真切，一旦坐在了棋盤的兩側，他們便會將身上的疼痛暫時拋棄，在小小的棋盤上迅速燃燒自己的生命和才華，就為了能執拗地向某個該死到冷酷的存在表明——

——他們一開始選的路，沒有錯！

哪怕自己輸了，也是因為自己的棋力不夠，那既然是實力不夠的話。。。

就再趟一萬遍刀山，再讓自己的雙腳在一萬次的割傷后重新愈合，直到厚厚的老繭如同心臟一樣鋼鐵般堅韌，直到自己能夠在下一次的對局中，用自己苦修后增長的實力，在棋盤上堂堂正正地將對手給擊敗！

不斷戰勝強者，不斷向更強者發起挑戰，這才是棋手們引以為傲的“棋道”！

“但，你又付出了什么？靠著玩弄規則，靠著‘不把棋子放入棋盒中判負’，‘舉手舉報’這種卑鄙的手段獲勝，靠著將棋手們賴以為生的圍棋精神踩在污泥里的你——

又有什么資格能出現在這個地方，跟這些值得尊敬的人同列？”

。。。

還是沒有回應。

“既然你不做出回答，”楚光瞥了眼再度恢復如初的棋盤，深吸一口氣，神色恢復了一絲。

但下一秒，他猛地拉開了面前的椅子，同時用力從棋盒中抓起一枚黑子，“好啊，那我就逼你做出回答——就用棋手該有的方式！”

16·四——

——「星」！

他夾起一顆黑棋在「星」位拍下，力度之大簡直要將棋盤震碎，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會徹底碾碎你，把你燒成灰燼后，翻開尸骸的殘余，親眼看看你在這十幾年的棋道生涯中——究竟都學會了什么狗東西！”

但就在楚光落子的瞬間，他突然感到身后傳來一陣強烈的“吸力”。

楚光猛然回頭，發現身后不知何時已經打開了一道純黑色的大門，而那恐怖吸力正是源自于門內。

不，該死！絕對不是現在！

他猛地探出手，死死扣住身旁沉重的桌腿，指節因用力而發白，青筋暴起。

然而，那股吸力像是一只無形的巨獸，貪婪地拖拽著他的身體。

五根手指，四根，三根。。。

楚光咬緊牙關，額頭冷汗滾落，可還是沒能阻止——兩根，一根。。。

虛影沉默不語，似乎早已知曉結果。

而下一秒，楚光的指尖一滑，他的身體隨即被猛然拉入黑暗之中。

剎那間，大門轟然合攏，整個空間也再度陷入了長久的沉寂。

不對！

因為就在下一個瞬間，那扇本該緊閉的大門竟被一拳砸開！

隔著那道狹小的縫隙，楚光用力地伸出一根食指，死死地指著卞智勛的虛影，眼中怒火凝如實質，“在那里，在那個本就不屬于你的王座上坐好了，然后在顫抖中等待吧——因為我會找到一個方法，徹底地將你的自尊和自傲一并碾碎，不管是在這里，還是在現實之中。。。

我說到做到！”

講完這段話后，楚光深吸一口氣，這才任由著自己被吸力撕扯著，掉入了黑暗中。

這次，黑白空間終于沉寂了下來。

而那道白色虛影，也隨著楚光的離開，“啪”地一聲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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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中。

呃。。。該死的家伙。

楚光皺了皺眉頭，木然睜開了雙眼，眼中閃過一絲陰霾。

他本能地嘗試坐起身子，但感覺到頭上傳來的柔軟的觸感后，不由得一愣。

不，這絕對不是公交車座位那種硬質塑料椅能膈死人的觸感，倒像是某人的——大腿？

誰的？

楚光好奇地仰頭看去，好巧不巧和正低著頭，目光有些呆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程書然對在了一起。

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目光，程書然渙散的瞳孔一凝，回過了神來。

對視后，少女的臉頰微微一紅。

嘶——

僅僅持續了一瞬，下一秒兩人就默契地偏過頭。

有些尷尬。

不，豈止是“有些”——這簡直是太tm尷尬了！

于是楚光腰部發力，猛地坐了起來托起左臉，然后手腕用力將頭扭過去，強忍住不看程書然而是看向窗外。

所以說，自己這是一路暈到了終點站？

看著遠處停滿的一排排公交車，還有天上逐漸聚攏的烏云，楚光這才意識到自己在被撞暈后，竟然過了這么長的時間。

而且他們還沒有帶傘。

好吧，唯一的好消息——

他和程書然的家離終點站也就兩站路，所以到時候走回去就行了，不算太耽誤時間。

不過。。。

思緒逐漸回歸后，楚光想起了那個黑白空間，深吸了口氣。

他輕咬下唇，指尖無意識地勾起額前的一縷頭發，緩緩繞著圈打轉——這是他在煩躁時的習慣，就算經歷了重生，這點卻始終未曾改變。

有關暈過去后，自己進入的那個黑白空間。。。等等。

楚光手上的動作一頓。

冷靜下來，他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第十四屆清蘭杯，那不應該是6年后的事了嗎？

所以說，黑白空間中棋手前面的頭銜，源自于“重生前”比賽的名次？

那如果自己在重生后，在第十四屆清蘭杯擊敗那個家伙的話——

——他還有出現在空間里的資格嗎？

想到這里，楚光呼吸微微一滯，就差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他，似乎。。。

找到一條可行的方法了？

但還沒等繼續思考下去，一聲輕咳便打斷了楚光的思路。

楚光轉過頭，看向了一旁撅著嘴的程書然。

“嗯哼，我在等。”

“等，等什么？”楚光一臉茫然。

“你猜？”程書然雙手環抱胸前，歪頭看著他，“給你個小提示——一般這個時間點，我本來應該舒舒服服地待在家里，一邊吃著小布丁，一邊看24臺聯播的《老貓和壞鼠》了。”

。。。

哈？

楚光一愣。

沉默了半晌后，他憋出了一句話，“所以，呃，謝謝？”

“就這，謝謝？”程書然不滿地瞪大了雙眸，“為了等你醒，我甚至一路陪到了終點站，而你就是這樣感謝我的？哼，這瓶果汁不給你了！”

一邊說著，程書然一邊拿起了一旁座位上擺著的“聚源”牌果汁，作勢要拆黏在上面的吸管——不對，準確地說，這應該是第二瓶果汁了。

因為他看的分明，旁邊還有一瓶已經癟掉的果汁盒。

楚光的表情微妙——

這妮子從哪兒弄來這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