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次重生，怪不得，怪不得你把所有與林家有關系的物證都毫不保留的亮在我面前，因為你知道無論有多少線索證明你和林家的關聯，都沒有真的實證，那次我取你的血液，你是知道的對吧！”謝骨香明白了一切，她的思路都是對的

如同醍醐灌頂！又一道驚雷在謝骨香腦中炸開！所有的線索碎片在這一刻被這驚天的真相狠狠砸中，瞬間嚴絲合縫地拼接起來！她的思路是對的，每一步都指向了核心，但真相遠比她想象的更加荒誕、更加殘酷！

“是啊！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杜九猛地爆發出一陣歇斯底里的大笑，那笑聲在陰冷的空間里回蕩，充滿了無盡的悲涼與扭曲的快意，她的身體甚至因為這瘋狂的笑而微微顫抖著，“我知道你懷疑我，懷疑我就是那個林家的小女兒！從你看我的眼神，從你試探我的話語，我就知道！”

笑聲戛然而止，她的表情瞬間凝固成一種極致的怨毒與冰冷，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摧毀一切的力量：“可是……那又怎么樣呢？”

她抬起手，不是指向謝骨香，而是用一種近乎自殘般的力道，狠狠地戳著自己的心口，戳著這具屬于“杜九”的身體！

“這具身體！這具借來的、骯臟的、不屬于我的軀殼！它和林家……”她咬著牙，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詛咒，“根！本！就！一！點！關！系！都！沒！有！啊！哈哈哈哈哈！”

瘋狂過后便是平靜

“現在，你什么都知道了。我的前世，我的重生，我的‘天賦’…還有我這…被復仇徹底扭曲、浸透的靈魂。”

她微微歪著頭，像一個天真少女在問一個普通問題，但眼底深處卻是萬載寒冰：

“那么…法醫大人…你打算…怎么處置我這個…借尸還魂、身負血債、又擁有這身…地獄賜予的‘本事’的…怪物呢？”

她張開雙臂，仿佛在擁抱自己的罪孽與瘋狂，臉上帶著一種殉道者般的、令人心膽俱裂的平靜微笑：

謝骨香看著眼前因仇恨而面目全非的靈魂，心中涌起巨大的悲慟。她試圖抓住最后一絲希望，聲音帶著懇切與難以言喻的沉重：

“九兒……”她又一次叫出了這個名字，試圖喚醒那個被仇恨深埋的自我，“林家的遭遇，的確令人痛心，天地同悲。這份冤屈，這份血仇，任誰都無法輕易釋懷。”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試圖傳遞理智：

“可是，即便如此，你也不該……不該將自己變成那個執刀的劊子手啊！”她的目光充滿了痛惜，仿佛看著一件珍貴的瓷器正親手將自己摔碎，“那些惡人，他們罪孽滔天，自有天道輪回，自有律法昭彰！或許遲來，但終會降臨！上天垂憐，給了你這般離奇的重生之機，這是何等不易的恩賜？你為何……為何不珍惜這失而復得的生命，偏要投身這無間地獄，用他們的污血……染黑自己的靈魂？”

她的語氣越發急促，帶著一種近乎哀求的意味：

“他們不值得！九兒！他們根本不值得你賠上自己的一生！”

回應她的，是杜九臉上浮現的一抹極其蒼白、近乎透明的微笑。那笑容里沒有溫度，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蕪。

“不，漂亮姐姐……”她的聲音很輕，像飄散的灰燼，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決絕，“你不是我。沒有體會過從云端瞬間墜入泥沼、被整個世界拋棄碾碎的絕望……”

她的眼神空洞地望向虛空，仿佛穿透了時空，看到了那煉獄般的景象：

“對我而言，林家……就是無邊黑暗里，唯一的那束光。”她的聲音帶著一種夢囈般的溫柔，隨即又化為刺骨的冰寒，“光……沒了。徹徹底底地熄滅了。黑暗吞噬了一切，沒有留下一絲縫隙。漂亮姐姐，你告訴我……光沒了，只剩下永恒的、令人窒息的黑暗……我……我要怎么辦？”

她緩緩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謝骨香臉上，那雙曾經狡黠靈動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燃燒殆盡后的灰白余燼：

“活下去的欲望？早就隨著林家一起化為飛灰了。”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弧度，“唯一能支撐著這具行尸走肉爬出地獄、茍延殘喘到今天的……只有復仇！只有用他們的血，來祭奠林家的亡魂！只有聽著他們在絕望中哀嚎，才能讓我這早已枯死的心……感覺到一絲微弱的、扭曲的……存在感。”

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帶著一種塵埃落定后的虛無和解脫：

“如今……那些名字刻在我心尖上的仇人……終于……都死得差不多了……”她長長地、輕輕地吁出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身體也微微晃了一下，眼神徹底渙散開來，喃喃道：

“我……也終于……沒什么遺憾了……”

“九兒！”謝骨香失聲驚呼，在杜九身體軟倒的瞬間猛地撲上前，用盡全力才堪堪托住那具迅速失去力量的身軀。她觸手所及，是冰冷和急速流逝的生命力。她震驚地看著懷中人嘴角蜿蜒而下的、刺目得如同紅梅綻雪般的鮮血，瞬間明白了，“你……你居然在嘴里藏了毒！”

杜九的身體沉重地倒在謝骨香的臂彎里，像一片凋零的落葉。她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灰敗下去，但那雙逐漸失去焦距的眼睛卻死死地、帶著最后一絲微弱的祈求，望著謝骨香。

“漂亮姐姐……”她的聲音氣若游絲，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肺腑中艱難地擠出來，帶著血沫的腥甜，“我……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那微弱的聲音里傳來

“你說！你說！”謝骨香的聲音哽咽了，眼眶瞬間被滾燙的淚水模糊，她緊緊抱著懷中迅速冰冷下去的身體，仿佛想用自己的體溫留住些什么，“只要我能辦到！我一定辦到！”

杜九的嘴角似乎想努力扯出一個笑，卻只牽動了更多的血絲。她用盡最后的力氣，斷斷續續地，如同風中殘燭：

“幫……幫林家……翻……翻案……”這是她刻入骨髓的執念，是支撐她走過地獄的最后一根支柱，“這些年……我……都在……搜集證據……害……害林家的……兇手……就是……太醫院……院首……李……鶴……”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瞳孔開始渙散，“證據……就在……我房間……那個……青瓷……花瓶……的……暗……格里……還……還有……”

她仿佛想起了什么，眼神里閃過一絲極淡的、復雜的情緒，有孺慕，有愧疚：“告……告訴……師傅……是……是我……對不起……他……我……辜負了……他的……養育……和……教導……”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如同囈語，“如果……有來生……來生我……”

話語戛然而止。

那雙曾閃爍著狡黠、瘋狂、仇恨，最后只剩下懇求與一絲迷茫的眼睛，永遠地、安靜地闔上了。她靠在謝骨香懷里，嘴角的血跡尚未干涸，身體卻已徹底失去了生機，像一朵在暴風雨中驟然凋零的花。

“九兒……”謝骨香抱著那具徹底冰冷的身體，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嘯般將她淹沒，她將臉頰輕輕貼在林晚（杜九）冰冷的前額上，滾燙的淚水無聲地滑落，打濕了對方的鬢角。她的聲音嘶啞，充滿了無盡的痛惜和難以置信的溫柔：

“九兒……你真傻……傻透了……”她哽咽著，仿佛要將心中翻涌的復雜情緒都傾訴出來，“你知不知道……漂亮姐姐……是真的很喜歡你……從第一次見到你開始……哪怕……哪怕知道了這一切……知道了……知道了你手上沾滿了血……知道了你布下這個局……我……我依然……還是很喜歡你啊！”

她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那刺骨的寒冷和悲傷都吸入肺腑，再緩緩吐出。她抬起頭，眼神雖然紅腫含淚，卻已燃燒起一種堅不可摧的火焰。她對著懷中安睡般的女孩，一字一句，如同最鄭重的誓言：

“九兒，你放心。”

“你之所求，我必達成！”

“林家之冤，由我謝骨香，親手洗刷！”

“李鶴，必伏法！”

“至于下輩子……”她的聲音輕柔下來，帶著一種穿越生死的篤定和祝福，仿佛要傳遞給那已然消散的靈魂，“別怕，九兒。黑暗不會永恒。下輩子，一定還會有光照進來的……一定！”

她緊緊抱著杜九，仿佛抱著一個失而復得又驟然失去的珍寶，在死寂的停尸房里，無聲地落淚，為這短暫相遇、充滿欺騙與真情、最終走向毀滅的靈魂，也為那即將背負的沉重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