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聞羿射九日,天下咸明其德。而今年老,方知其為虛也。]
[虛者何責?丘年少時,亦信以為真。夫光陰百代,虛實不過言傳,信者自信矣。]
侯千鳥正坐在小吃街的一家粥鋪里,給一碗剛出鍋的皮蛋瘦肉粥人工降溫。從用勺子舀起一勺熱粥,然后在適當高度緩慢倒入碗中的頻率來看,這個活兒他做得很熟。至于原因嘛,這件事他已經做了一個月了——一個月如果每天都在做同樣的事,豬也能做好!
從一開始的不耐煩到現在的“心平氣和”,侯千鳥被“調教”得溫順又可人。不得不說那個女瘋子在軟硬兼施的技巧上,相當爐火純青。繼體育場那次引起不小風波的“伊甸園之吻[1]”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因為侯千鳥相當的“聽話”,所以這一個月以來沒有傳出更加驚世駭俗的,關于他和某個“驚為天人”的學姐“曠世之戀”的異聞題材。
這一個月里,他和雷伊曼“甜蜜”的像是美院最浪漫的新晉姐弟戀榜樣:
他們在日頭不那么熱烈的黃昏中攜手,在學校最大的人工湖畔喂天鵝;他們在上課的路上騎著自行車說笑著穿過柏油馬路,雷伊曼坐在后座上,小腿一悠一悠地晃蕩著,裙裾如花;他們一起去校外的大型商場里閑逛,他請雷伊曼吃飯,雷伊曼給他買了一條皮卡丘領帶,據說這條領帶上的皮卡丘還是雷伊曼和商家的合作周邊;他們在學生餐廳里一起吃糖醋排骨,雷伊曼拿著筷子出手如風,他戴著手套勤勤懇懇地剔著骨頭……
回憶如同軟云細水連綿不絕,他有種莫名其妙的喜悅感。人總是會對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浮想聯翩,比如一起玩泥巴過家家的小時候,大部分人都沒什么感覺,可同甘共苦得像是在蹲監獄的高中生活,每個人說起來都是有滋有味,就像是不可理喻的斯德哥爾摩綜合征[2]。
侯千鳥開始懷疑他是不是也像被挾持的“人質”那樣,時間久了就不再相信“救援隊”,轉而投靠反派“劫匪”。笑容不自覺地在他嘴角浮現,直到那個“劫匪”提著裙子走進粥鋪。
“姐姐今天來的可有點遲呀!”他噘著嘴看著雷伊曼。
“哎呀哎呀,快別說了!”雷伊曼一屁股坐在他對面,提起桌子上的涼茶牛飲,“咕咚咕咚”的吞咽聲不絕于耳。顧客們都被這個新來女食客的美貌與豪邁震懾了,齊刷刷地望著他們兩個。
侯千鳥只好低頭一一致歉,眼神交流了一圈,雷伊曼也終于喝完了那壺涼茶。“你們教室沒有水嗎?”他皺皺眉毛,雷伊曼的臉色有些蒼白,幾根碎發貼在她白凈的額頭上,看著像是剛跑完八百米。
“今天學透明畫法,調了一下午也沒把顏色調對,老學究直接把我留堂了。嗚嗚嗚,小千鳥,我不會是個色盲吧?”雷伊曼眼含熱淚。
“你要是個色盲,還能考上美院?”侯千鳥白了她一眼,“不過你那么熱的話,干嗎還要披著頭發?”他看看雷伊曼的手腕,一朵鮮艷的月季花球綁在上面,看起來應該是她的花形發卡。
“我媽媽說,只有我的丈夫才能給我挽發。”雷伊曼紅著臉,“小千鳥你要給我挽發嗎?”
“得,你吃你的粥吧!”侯千鳥舀起一勺溫熱的粥塞進她的嘴巴里。
雷伊曼低著頭喝粥,不時抬頭和侯千鳥搭話,她的長發就在碗沿邊飄忽不定,看得侯千鳥想犯強迫癥。可一想到她的丈夫才能給她挽發,侯千鳥就懶得管她了。
她吸溜吸溜地吃了好一會兒,然后把碗推到兩人之間的空桌上,這是她已經吃飽了的意思。侯千鳥看著剩余的大半碗皮蛋瘦肉粥皺皺眉,“雷伊曼,你是要開始減肥了嗎?”最近雷伊曼的胃口越來越小了,只在吃肉的時候才會大快朵頤,一度讓他懷疑雷伊曼是不是得了什么大病。
一個響亮的板栗敲在他的腦門上,雷伊曼睜大眼睛瞪著他,“姐姐這還需要減肥?我是怕你吃不飽才專門給你留的!”
“好好,謝謝姐姐!”侯千鳥默默吃著他的晚飯。雷伊曼每天晚飯都要吃這家粥鋪的粥,早上和中午倒是不確定。以前侯千鳥來都是叫兩份粥的,可是雷伊曼每次都是只喝一點就不喝了,本著不浪費的原則,他干脆只叫一份粥了,結果就是每次都得吃雷伊曼的剩飯。
雷伊曼坐在他對面支著腦袋,心滿意足地看著他,“小千鳥,今晚要不要和姐姐一起去看星星呀?我搞到了天文部斥巨資購買的新型望遠鏡!”
“你‘搞到了天文部斥巨資的望遠鏡’和你‘斥巨資搞到了天文部的望遠鏡’,這兩個區別很大吧?”侯千鳥頭也不抬。
“雷姐姐做事可是光明磊落的,從不干茍且之事!”雷伊曼自豪得像是一身正氣的女俠。
“那么女俠,晚上要去哪看星星啊?”侯千鳥認命地嘆了一口氣。
“晚上你就知道了!”雷伊曼神秘莫測地笑著。
晚自修剛一下課,一個風一樣的身影就沖進了教室,在眾目睽睽之下連拖帶拽帶走了侯千鳥。
“這下你怎么不被留堂了?”
“怎么不留?我趁老頭子轉圈的時候從后門溜出來的。”
“……”侯千鳥一陣頭大,眼前是雷伊曼窈窕的背影,她的長發在夜風中舞動,不時停留在他的脖子上撓癢癢。他們像是月夜下出來覓食的小老鼠,一只緊緊跟著另一只的尾巴,某種……奇怪的默契。
“咣當”一聲巨響,我們的雷伊曼姐姐又是一腳,木門應聲而倒。
“哎喲,又是個本來就要壞的門。”侯千鳥已經見怪不怪了。
“什么意思?”雷伊曼拉著他的手就往里邊走。
路過木門的時候,侯千鳥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門上的裂紋,那是——嶄新的,保存很好的,未曾使用過的,超過兩公分厚的木門。“喂……雷伊曼……”他看著雷伊曼的小腿。
“怎么啦?”雷伊曼好奇地扭過頭。
“沒什么,你今天的絲襪真好看。”侯千鳥賤兮兮地笑著。
“哎喲,這會兒就夸我了,一會兒讓你看個夠!”雷伊曼依舊在前方腳步如風。
他們在幽暗的閣樓木梯上拾級而上,雷伊曼絮絮叨叨地說著如何發現這個秘密基地以及這些寶藏的。侯千鳥完全聽不進去,他跟在后面看著雷伊曼的小腿。她的小腿上光禿禿的,今天她沒有穿絲襪,殷紅的血線沿著她的小腿蜿蜒而下,像是一條吐信爬行的蛇。
而她依舊走得風風火火,一點都沒有察覺。
“嘿——咻!”雷伊曼大力地抖動胳膊,隨著巨大的帷布脫落,四起的煙塵中,一個超過兩米長的開普勒式望遠鏡安靜地斜立在三腳架上,超越5厘米的碩大物鏡簡直像是一管大炮。
“喂……雷伊曼,這東西夠讓我們兩個坐牢了吧?”侯千鳥看得膽戰心驚,如此大的光學望遠鏡甚至有可能上萬。
“別怕別怕,這是天文部的老活動室,現在因為招不到人,天文部并到測繪部了,這都是他們不要的老東西。”雷伊曼大大咧咧地搬過來兩個落灰的板凳。
侯千鳥只能悶著頭坐下,看著雷伊曼伸長腦袋盯著目鏡抓耳撓腮,像是一只打不開放香蕉倉庫的猴子。看了半天,她轉過頭哭喪著臉,“小千鳥,我不會瞎了吧?怎么什么都看不見。”
“……”侯千鳥扒開她盯著目鏡看了半天,不是什么都看不見,只是模糊得厲害。“應該是焦距沒對上。”他試著轉動鏡筒滑軌,可是長時間不用的老物件已經生銹了,固定在軌道上一動不動,“這下我也沒辦法了,除非找到配件鏡片盒。”他攤攤手。
“是這個嗎?”雷伊曼在亂七八糟的雜物間里一頓亂翻,然后拿過來一個大盒子。
“我說你啊……”侯千鳥看著那雙捧著盒子的手,白皙的指尖上掛著一道道新鮮的傷痕,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她翻東西的時候不小心劃傷的。他取出一張濕巾,就著月光給雷伊曼擦手。都說十指連心,那些足以令普通小姑娘哀嚎的傷口,放在雷伊曼身上好像一點用都沒有,她依舊焦急地盯著那架望遠鏡。他皺皺眉,“雷伊曼,你不疼嗎?”
“哎喲!疼!疼死我了!”雷伊曼終于意識到了,軟軟地躺倒在侯千鳥的胸肌上。
“……”侯千鳥無奈地推開她,他又取出一張干燥的手帕紙把她的手包好,“明天去打破傷風吧,這種老地方,生銹的釘子可不少,別感染了。”
雷伊曼點頭如搗蒜,目光還是直指望遠鏡。侯千鳥無奈地起身,開始搗鼓那架上了年紀的望遠鏡。滑軌不能用的前提下,就要手動對焦,他又不知道物鏡的焦距是多少,更不知道此刻的鏡筒長度是多少,唯一的辦法就是一個目鏡一個目鏡的試。他看著陳列在盒子里的十幾個目鏡嘆了一口氣,這得試到啥時候呀!
超級無聊的卸鏡裝鏡工作開始了。為了保證鏡片的清晰,手不能碰鏡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鏡筒不能進灰。所以目鏡片和鏡筒之間的密封螺紋很長,超級長,侯千鳥手都擰酸了才換好一個新的上去。好不容易換好了,他趴上去一看,還不如剛才那個清!氣得他當場氣絕,而我們的主謀雷伊曼已經開始趴在窗臺上唱歌,像是一個不食煙火的仙子!
侯千鳥罵罵咧咧地接著進行下一個“試鏡”工作……
等到終于能看清整個天空的時候,已經是第7號鏡片了。整整7個鏡片換下來,侯千鳥感覺胳膊已經沒有任何知覺了。他疲憊地坐在凳子上,“喂,雷伊曼,你來看看。”
“換好了嗎?”雷伊曼蹦蹦跳跳地從窗戶邊跑過來。
“恩。”侯千鳥已經沒有力氣抬頭了,他耷拉著腦袋大口喘氣。
“謝謝你!小千鳥!”一個溫軟的吻落在他的臉頰上。他驚得抬頭,這已經是“女流氓”第二次非禮他了!他剛想說點什么訓斥她的話,可是雷伊曼已經跑到望遠鏡邊了,正趴在目鏡上仔細地看著。
他只好無奈地搖搖頭。
“哇——!這是什么?好漂亮呀!”雷伊曼跳著跑了回來,拉起侯千鳥把他按在目鏡上。
侯千鳥只好被迫觀察星空。黑暗的宇宙里,土黃色的巨大行星被五顏六色的光環包圍著,那是洪荒初開中最純粹的美麗,地球上任何現有的景色都不及它的絢爛。他移開目光,“是‘冥土之環’。”
“這么好看的事物叫做‘冥土’嗎?”雷伊曼傷心得像是失戀了的小學生。
“……其實也有很多正規的名稱啦。”侯千鳥不忍心看她難過,“這些光環大都是一些冰塊,他們一方面被土星巨大的引力所吸引,另一方面自身原本的速度又無法使他們靠近土星。大概再過一億年,這些冰塊就會被土星所‘清除’,那時候人們所看到的土星就只剩下一個土黃色的圓球了。”
“一億年……”雷伊曼的眼睛里閃爍著渴望到近似實質的光,幾乎要把侯千鳥刺痛了,“我要是也能活到那個時候就好了。”
侯千鳥不知道一貫張揚到跋扈的美女姐姐為什么會在此刻如此的感傷,他頓了頓,“如果你活到那個時候的話,賣皮蛋瘦肉粥的阿婆可能已經沒有傳人了,而且……我的曾曾曾曾曾孫子不一定會愿意陪你來看星星。”
“小千鳥——!”雷伊曼的感傷像是接觸了火光的薄冰,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含淚凝睇,嚇得侯千鳥戰戰兢兢。
耀眼的火流星劃過沉寂的夜空,如此微末細小,又如此絕世明亮,夢幻妖嬈。無論是含淚凝睇的雷伊曼,還是戰戰兢兢的侯千鳥,都在同一刻撲向望遠鏡。眼下不是含情脈脈的時候了,稀世的美景可能就此一生錯過!
然而很嚴重的問題就是,作為入門級的開普勒式望遠鏡,目鏡只有一個,兩個人都想獨享,世上最小的角力賽在陰暗的閣樓里上演。
“喂,雷伊曼,你不是說今晚是帶我來看星星的嗎?”
“我是說帶你來看,可沒說是給你望遠鏡看!”
“你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星座的流星雨,你看得懂嗎?”
“看不懂又怎么樣?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們不必懂美,也會被美所震撼!”
“你讓我先看,我可以給你解釋那種美!”
“真正的美是無法解釋的,你看到它,你就已經愛上了,所有能解釋的都是口耳相傳的模板!”
“你就是瞎看熱鬧!”
“這是我找到的望遠鏡!”
“那你自己怎么不調好?還不是我修的!”
“你是想要再出名一點嗎?”
“我……”
一時語塞的侯千鳥默默地退到一邊,看著雷伊曼趾高氣揚的獨享目鏡。他在一邊睜大眼睛看著夜空,可是想憑肉眼就看一場獵戶座流星雨是不可能的,他只能期盼雷伊曼快點喪失興趣。
過了一會兒,雷伊曼像是終于良心發現了,她稍微移開一點,“小千鳥,要不我們一起看吧?”
“一起怎么看?”侯千鳥翻了個白眼。
“就……擠一擠嘛,總能看到的。”雷伊曼又往旁邊側了一點腦袋。
侯千鳥趕緊擠上去,睜大眼睛往目鏡里邊望。兩顆腦袋再次在望遠鏡前擠成一團,像是兩只搶食吃的土狗。又是一道絢爛的顏色劃破夜空,土狗們終于安靜了下來,任何人在這種震撼的美前都會不知所措。
“小千鳥……流星……原來是從地球上拋向宇宙的呀?”雷伊曼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額,”侯千鳥再一次被雷伊曼的脫線所震驚,“開普勒式望遠鏡是成倒像的,而且有色差,你看著是暖黃色的,其實獵戶座的流星雨都是白色的。需要我去找一下矯正鏡嗎?”
“不用了,開普勒……真是個溫柔的人啊。”雷伊曼額前的碎發散落在侯千鳥的額頭上,他們太陽穴間的脈搏緊緊相連,像是源自同宗同祖的溫暖血液在彼此間循環流轉,已有千年。
“溫……柔?”侯千鳥一時間想不明白這個詞語和開普勒有什么聯系。
“溫柔呀!你看他的望遠鏡,白色的冷光變成溫暖的黃光,從九天墜落的星星也像是地球自發地給予,它們從宇宙送給我們的禮物,變成了我們送給宇宙的禮物。能給予的人,最溫柔了。”她的聲音平平淡淡的,像是在敘說著某個天地初開就預存的真理,堅定地讓人無法反駁。
開普勒溫不溫柔我不知道,但無論是有色差,還是成倒像,都是當時的技術所局限的固有結果。可能開普勒也想制造出世界上最完美的望遠鏡吧,那種能看清每一顆小隕石劃過大氣層摩擦出萬千火花的望遠鏡。他只是被迫溫柔,或者說是被你這個溫柔的人誤解罷了。
他張張嘴,“對呀,開普勒可是個很溫柔的人呢。他在伽利略之后重新研制了新型的望遠鏡,看見視野里那個十字準星了嗎?據說這是他為一名獨眼的少女所添加的,因為獨眼的少女長時間只用一只眼睛觀看世界,無法像我們那樣更快的雙眼聚焦同一個物體。”
“真的嗎?”雷伊曼聽起來特別開心。
“恩,真的。”侯千鳥沉著臉,這些都是他瞎編的。
——沒必要的,或者說本來是沒必要的,沒必要給予“毫不相干的女瘋子”這一物種多余的安慰,只是……今晚的雷伊曼格外讓人覺得“月色蕭條”。
他是個不太喜歡說謊的人。從遠景來看,如果你撒了第一個謊,就需要第二個,第三個……乃至成千上萬個謊言來為它圓說。而且一旦后續有任何一個謊言被戳破的話,以往當事人辛苦堆積的萬丈高樓也會在一瞬間不攻自破。可是在這個美好的夜晚,絢爛而耀眼的流星劃破天際,溫柔又美好的人說出傷感的話,他下意識就違背了自己的準則。他說著漂亮的謊言,想要成就一段虛假的美好。
無聊的神眸色掃過天空,那是悲憫到殘酷的月光。而一語成讖的故事,早就在你所不知道的時光里展開了。
月黑風高殺……啊呸,背人夜!侯千鳥背著睡得跟死豬一樣的雷伊曼行走在漫無人際的校園里,今晚的獵戶座流星雨雖然引起了一陣風波,但是沒有專業設備的學生們大多只是站在窗口瞎看了一會兒,只有他們兩個憑借著價值過萬的望遠鏡,看了個過癮。
走著走著,雷伊曼手腕上的花形發卡不小心掉了下來,侯千鳥無奈地背著她俯下身去撿,這時候她環在侯千鳥脖子上的手臂軟軟地垂了下來。皎潔的月光下,侯千鳥的目光猛地收緊。因為他看到了,在那只潔白如藕的手腕上,有一堆密密麻麻的針眼,甚至還有一枚精巧的留置針。
他小心地騰出一只手,原封不動地給她戴上那個花形發卡,剛好遮住她手腕上的針眼,“雷伊曼,你對我的愛,也如你的存在這樣稀薄嗎?”
[1]伊甸園之吻:《圣經》中記載,亞當和夏娃在伊甸園里偷吃了禁果之后,人類才產生了歷史上的第一個吻。
[2]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又稱人質情結或人質綜合征,一種特殊的心理現象,是指被害者在長時間的被脅迫過程中,對于警察的救助心生無望,開始逐漸對于犯罪者產生情感,甚至反過來幫助犯罪者的一種情結。這個情感造成被害人對加害人產生好感、依賴性、甚至協助加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