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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至第十日章

第十章

北方的冬天總是來的早一些。

12月剛出頭,雪就伴著寒風蜂擁而至。只不過一個早上的時間,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了。

陸離在這個飄雪的下午抵達了白玉郎的老家。根據周維臨走時告訴他的地址。他這才發現趙玉強的老家距離市區有五六十公里。距離他的派出所不過二十多公里。聽上去離的不遠,可交通實在是難以言表。從他那里到趙玉強老家的村子,每天只有一趟來回對開的班車。

今天的路程格外的艱難。雪越下越大。本就崎嶇的鄉村路面變得更加的泥濘。平日里四十分鐘的路程今天開了兩個多小時才到村口。

陸離在公路邊上下了車。他的眼前是一條坑坑洼洼的路面。順著這條路走下去,往東走,村子的最后一家就是趙玉強以前的家。

村子里現在住的只有趙玉強的妹妹趙玉霞。這是他唯一的親人。趙玉霞比趙玉強小了三歲。自己做主在村子里招了個上門女婿過日子。這一切他都是從周維那里打聽出來的。

走了十幾分鐘,他終于找到了趙玉霞家的大門。

朱紅色的漆門,黑色的大環鼻牢牢的扣在門上。大門的油漆一小部分已經脫落。近處看上去,斑駁不堪。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敲響了大門。

不大一會,大門打開了。一個年輕但有些憔悴的女人從里面探出腦袋來。

她看了一眼陸離,臉上立刻露出來厭煩的表情:“你們還有完沒有,來了多少趟了。我哥都一年多沒回家了。再找我也沒用,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用說,她就是趙玉霞。

趙玉霞邊說著,邊準備關門。

陸離見狀,立刻用一只手抵住了大門。

“我是你哥趙玉強以前廠里的同事也是朋友。我以前是機械廠的技術員。我姓許。”

聽到陸離這么一說,趙玉霞表情從厭煩變成了狐疑:“怎么可能?我哥那個人腦袋有些不好使,在村上都沒人和他來往,還欺負他。他才去上班沒幾個月,還能有朋友?”

“你哥是在鍋爐房上班,本來也確實沒來往,不過有一次你哥幫我了一個大忙,我們就認識了。你哥那個人雖然腦子反應慢了些,卻是個熱心腸的人。他幫我的忙我永遠都會記得。在你哥失蹤前,我調到外地工作了。剛回來就聽說了這個事情。所以我才過來。”

陸離一邊扯著謊,一邊舉起他來時買的一大袋的東西。

興許是看到了陸離臉上的真誠,更也許是看到了他手上提著的一大袋東西。趙玉霞表情放松了下來。

“真沒想到。我哥還有你這樣的朋友。進來吧。”

跟著趙玉霞走進了院子。這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小院。前后只有這么一間。正筆直對著大門。

走進屋子。一股滲進骨頭里的寒冷撲面而來。陸離沒想到房子如此寒冷,他下意識的縮了下脖子。

趙玉霞看到了陸離的表情,她急忙解釋道:“對不住,家里沒煤了。我丈夫出去打工了。煤太重,我剛懷孕,沒法出去買。”

陸離點點頭,他清楚,不是沒法出去買。而是沒錢。

陸離心有不忍,隨即說道:“沒事,告訴買煤的地方在哪?我去。”

“那怎么行,你是客人……。”她沒想到眼前的這個哥哥的朋友竟這么大方。

“告訴我地方,你懷孕,更不能凍著。”這句話,陸離倒是說的真心實意。

“就在村西頭有家姓劉的,他們家賣煤。”可能真的是太冷了,趙玉霞沒再拒絕。

半個小時后,屋子里漸漸的暖和起來。

他們圍著越燒越旺的爐子坐在了一起。

“你也想了解我哥哥是吧。其實我知道你并不是我哥哥的朋友。”

沒想到,趙玉霞一開口就說破了陸離。

陸離也沒再隱瞞:“是的,但是我不是來調查你哥哥的警察。我是許坤的好朋友。他也失蹤了。我是想通過你哥哥來找許坤,我叫陸離。”

趙玉霞疑惑:“這個叫許坤和我哥哥什么關系?他們難道是一起不見的?”

陸離不得不佩服這個女人的敏銳。

他點頭:“是的。不過這只是我的懷疑。因為我聽說你哥哥失蹤幾乎和許坤失蹤時間很接近。”

趙玉霞望著爐子燃燒正旺著的火,輕輕嘆了口氣:“我爸媽去世后,我和哥哥相依為命。哥哥人是傻,可是心特別善良。他雖然總是被人欺負,可是也知道保護我。不讓我受欺負。我哥哥出去工作后,特別不放心我。只要休息,立刻坐車回家看我。可是沒想到,警察說他是什么盜竊案嫌疑人,我死活也想不通,他從小就沒偷東西的習慣。怎么可能去偷單位的錢。他告訴過我,他特別喜歡這個工作。他每次回來都穿著工作服。在村里炫耀。我以為我們的生活好了,沒想到變成這樣。”

趙玉霞越說越傷心,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陸離第一次看見一個女人在他面前掉眼淚,有些手足無措。

“別傷心,我相信事情總會有水落石出的時候,”其實,這句話他是對自己說的。

“你哥哥每次來都給你說過什么?特別是他在廠里有沒有交到什么朋友?好好想想。再小的事都別放過。”他接著問道。

趙玉霞默然點了點頭。一時間,屋子里寂靜無聲。

過了好大一會,趙玉霞才說道:“我好像有點印象,不過不敢肯定。我哥最后回來那一次,特別興奮。他說他交到了一個好朋友。那個好朋友還帶他出去過。我記得當時我還很好奇,還問過他。他卻不告訴我。說什么他那個好朋友說不能告訴任何人。我看他那么開心,就沒再問下去。不知道他說的那個好朋友是不是那個你說的那個徐坤。”

“這些話你之前告訴警察了嗎?”

白玉霞搖頭:“你不問我,我根本想不起來。就算我想起來了,也不會告訴警察。他們把我哥當成罪犯。我不會信他們說的話。”

“還能想起什么。”這個時候,陸離已經判斷白玉郎口里的好朋友可能就是許坤。

“沒了,真的沒了。其實你來我這里也是白跑一趟。”趙玉霞說。

“那你能給我趙玉強的一張照片嗎?”

趙玉霞想了想:“我們農村人很少照相,不過我記得我哥進廠時,要求照一張照片用。當然多洗了幾張。家里應該有。我去找找。”

她說著起身走進里間。

不一會。她走了出來,遞給陸離。

這是一張一寸的黑白照片。里面的趙玉強身穿中山裝。咧開嘴巴正對著鏡頭笑著。

“這個也沒給警察嗎?”

“沒有。他們來要過。我說沒有。你們搜吧。”

陸離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小心翼翼的把照片裝進自己的口袋。

告別趙玉霞。出了門。天色已經昏暗下來。

此時,雪下的越來越大了。

第十一章

白玉郎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軌。買肉,烤肉。和老主顧應酬。和以往的生活并沒有不同。

可他的心里清楚,不變的只是他的軀殼。從那天見到黎珊開始,他像是被人抽了筋,拔了骨。自己的魂早就沒了。讓他更加難受的是,那晚過后,妻子桑桑看他的眼神更加溫柔了。面對他也總是笑語盈盈的樣子。他知道那是他那天晚上沖動造成的。從一個女人失去了,他居然控制不住要從另一個女人身上彌補回來。那晚過后,他后悔極了,對桑桑的愧疚更多了一分。盡管這個女人是他的合法妻子。

又是一個人聲鼎沸的夜晚。店里依舊是客滿。他依舊站在院子里看著座無虛席的食客。

幾個年輕女孩走了進來。看到那幾個女孩的一刻,他立刻愣住了。其中一個女孩分明就是妙妙。

“她不是被黎珊的人關起來了嗎?怎么會自由出入。里面到底怎么回事?”一時之間,他心里有無數個疑問。

同一時間,妙妙也看到了他。相比那個和白玉郎相遇的狼狽夜晚,今晚的妙妙化著漂亮的妝。穿著黃色的短袖,下身是牛仔短褲。又美又干凈。

看著白玉郎盯著他,她并沒動聲色。和幾個女孩坐在了一張其他食客剛剛離開的桌子前。幾個女孩叫著他的伙計過來點吃的。

他正猶豫著要不要過去,要不要和妙妙說幾句話。

正躊躇間,他看見妙妙的臉轉向了他,并且朝著他向著左邊的方向努努了嘴。他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大一會。妙妙從院子里走出來。

他帶著妙妙走進了挨著烤肉店旁邊的一條小巷子里。那里有間獨門獨戶的小房間。這是他平時腌制烤肉的地方。除了他。沒有伙計,包括桑桑都不可以隨便進來的

“叔叔,我……。”妙妙話未出,眼睛就紅了下來。

“他們那天不是把你關起來了嗎?”一時之間,他有很多話要問妙妙。

妙妙紅著眼睛點頭:“我知道我連累了你,沒想到他們太神通廣大。找到了我。我知道他們也把你綁了過去,不過好在你沒事。我嘛,他們關了我好幾天,知道我沒到處亂說,就把我放了出來繼續給他們掙錢。這段時間我表現好,這才能自由出入。和幾個姐妹可以出來吃飯。我第一個就想到你這里來。”

“你后面打算怎么辦?既然能出來,沒想過找……警察?”白玉郎剛說完就后悔了,警察,這是他萬萬不能提及的。

妙妙擦了一下臉上的眼淚:“我恐怕是再也出不去了。我認命了。只是叔叔,你不知道他們做的壞事有多少,逼著我們做惡心的事。我也不想便宜他們。”

她說著,從牛仔短褲后面的褲兜里拿出一個東西,遞給了白玉郎。

白玉郎一看,是個銀灰色的U盤。

“叔叔,除了你,再沒有我可以相信的人了。這是我從娛樂城偷偷拷到U盤里的。他們讓我們這些女孩去陪有些身份的人睡覺,然后全部都錄制下來,敲詐這些人。獲取他們想要的。我陪的這個男人叫方青山。挺有名的。你上網可以搜到他。你留著證據,說不定以后還有用。我這輩子算是毀了,但是他們的罪我相信總會有一天會償還的。”

白玉郎震驚的看著眼前這個女孩,他不是震驚這個女孩說的話,他震驚的是妙妙嘴里所說的他們一定有黎珊,很可能黎珊就是他們這里的指揮者。那天他親耳聽到那兩個綁他的小伙子,把黎珊稱為“珊姐。”

看著白玉郎半天不說話,也不接她遞過來的東西。不免有些著急。

白玉郎躊躇著,在此之前,盡管心有不甘,可他已經打定主意不再和黎珊有任何的交集。但妙妙的一番話讓他震驚之余,他立刻清楚的知道這個U盤里的東西就是一個燙手山芋。不,是一個埋在深處的炸彈。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被引爆。

“叔叔,你是我現在唯一信任的人,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就是替我保留著。”妙妙語氣誠懇。

見狀,白玉郎只好接過這個U盤。

“那你以后怎么打算?一直干下去嗎?”白玉郎問道。

妙妙凄涼的笑了:“叔叔,你沒發現這天氣多好。特別是黃昏的夜晚。我也好想和自己喜歡的人出來逛逛,和普通人一樣在陽光下生活。可惜再也不可能了。”

說完,不等白玉郎說什么,她徑直走了。

望著她的背影,白玉郎也頗為感慨。他下意識地緊緊握著那個銀灰色的U盤。

第十二章

中標的結果終于出來了。

令方青山有些意外的是,中標的是一個和他從來沒打過交道的公司。自從他把招標底價泄露出去后,他再也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他第一次才體會到什么叫做惶惶不可終日。同時他也有種守株待兔的感覺。他要看看這個中標的是不是他的熟人。

結果出乎他的意料。這家公司是一個才成立三年多的公司,公司的老總叫陳明。這個人三十出頭。無論是公司還是老板。都太年輕了些。可這個公司有一級資質。規模頗大。這都不奇怪,可奇怪的是他們中標的價恰恰就是他泄露的底價。

他陷入了自我懷疑。同時也感到深深地迷惑。勒索他的人一定是他的熟人,而且和那個娛樂城里面的人也很熟悉。可中標公司的老總陳明,他們之前別說是接觸,連認識都談不上。

一連想了好幾天,他也沒理清里面的關系。好在,從那天開始。他再也沒有收到過任何那樣的短信。生活一下子又好像回到了以前。

可他知道,他回不去了。這件事情如同一個“達摩克利斯劍”。時時刻刻就會從他的頭頂砍落下來。他必須搞清楚真相。

他找了個借口。以當時評標第二名的公司舉報為由,說他們公司在招標文件中某項內容不達標。把這個陳明叫到了辦公室。

陳明穿著一身名牌西服,頭發被發蠟打理的服服帖帖。胳膊上夾著一個精巧的黑色小公文包。派頭十足。

他的臉上堆滿了笑容,正恭恭敬敬的站在方青山的辦公室里。

方青山故意沒有給他讓座。他陰沉著臉,將一沓材料扔在了辦公桌上。

“自己看看吧,這是排名第二的公司對你們公司的投訴。認為你們招標內容中存在虛假。達不到中標規定。”

方青山話是這么說,可他沒打算真的讓陳明去看。一是規定不允許。二這根本是他自己的炮制。

陳明似乎并不緊張和在意,他仍然笑咪咪的說:“方總,我們的材料是否達標,你們應該最清楚的呀。他們的意圖很明確。就是為了排擠我們,可以頂替我們中標。您都是老行家了。這點不應該不清楚。”

陳明話雖說的客氣,但不知道是不是方青山敏感,他聽出了這不軟不硬的話里帶著點威脅的味道。

他壓抑著自己的火氣:“人家既然舉報過來了,我們按照程序就要調查核實。給你們三個工作日,把相關的中標補充材料補好交給我。沒其他事了。”

他下了逐客令。

陳明見方青山不好說話。便沒再堅持。他點著頭退出了辦公室。

方青山耐著性子等了好大一會。然后他起身。離開辦公室。下樓。飛快的坐在自己的車里。他在車里重新換上一套黑色的運動套裝。戴了一頂黑色的棒球帽。隨后發動車輛開了出去。

半個小時后他將車停在離陳明公司樓下一百多米的地方。熄火。坐在車里等候。

整整一個下午,從他看見陳明從他單位回來到回自己的公司,他都沒有再出來。方青山耐著性子。繼續等待。

天漸漸黑了下來。方青山才看見陳明下樓,開著車向前駛去。

他緊緊跟上。

十十幾分鐘,陳明的車停在了“離夏”娛樂城的門口。

方青山倒吸了一口涼氣:“果然,是他們。”

他停好車,跟在陳明的后面進了娛樂城。

這是他第一次單獨來這里。他一身這樣的裝扮,里面誰也沒有留意他。

他順利的跟著陳明來到最里面的一個包間門口。他記得,這個房間就是他遇見妙妙的那個房間。

陳明剛進去,就聽見里面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了出來:“怎么回事。不是說過這段時間不要見面嘛,急急忙忙叫我過來干嘛。”

聽到聲音,方青山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個說話的正是李老板,那個當著他的面口口聲聲說自己冤枉,平日里跟在自己身后打轉的李老板,李承福。

李老板話音剛落,陳明的聲音立刻響起:“不是,哥。出了點問題。那個方青山不太聽話,剛中標就給我找事。今天把我叫去,說什么招標排在第二名的公司投訴我們,說什么我們有些條件不符合中標內容。方青山給我臉色看,給我三天時間補充材料。我看他是沒事找事。”

李老板頓了一會繼續說:“那種人嘛,平時高高在上慣了。書生氣又重,吃了虧,又不甘心。回頭再發些視頻給他。讓他老實點。我們手上可是有他這輩子都擺脫不掉的把柄。”

話一說完,房間里的人都笑了出來。

方青山的憤怒達到了頂點。李老板說的沒錯,一個他和妙妙的視頻足以要挾他后半生,可以毀了他的名譽,聲譽乃至家庭,他的憤怒同時伴隨著恐懼。

“絕不能這樣,絕不能讓這樣的人控制我的一生。”想到這,他什么也顧不上。一把推開門,闖了進來。

屋里的人看到突然闖進來的人,一時之間都愣在那里。

隨即李老板看到進來的人居然是方青山。

“方總,你怎么來了?快來,和兄弟們一起開心一下。”李老板很快恢復了常態。他的臉上依舊是過去的笑容。

“把原始視頻交給我。我當沒什么事發生。你們繼續中你們的標,發你們的財。以后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方青山幾乎是咬著牙說完這幾句話。

李老板不慌不忙的向他走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和李老板認識十幾年了,李老板從來沒敢在他的面前有過這種舉動。

“我的哥哥喲,做兄弟的怎么能害你。我怎么可能離開你。以后我還指著你發財了。來,座。”

方青山沒有動,他下意識的躲開李老板朝他伸過來的手:“這么多年在我身邊“忍辱負重”,也算委屈你了。今天我才知道,你早就鋪好了,為自己設置了一盤棋。我,陳明都是。你少啰嗦。把視頻還給我。”

李老板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方總,這么多年,你還是我剛認識的那個書生。一股窮酸氣。你也太幼稚了。我出一大筆錢讓陳明開公司,目前就是為了等你這個招標。我知道你肯定不會給我。我不設這個局,你怎么會心甘情愿的讓我大把掙錢。你要么現在給我回去,后面我有什么安排,再通知你。要么你就和我們兄弟一起樂呵樂呵。那個叫妙妙的女孩還等著你呢。”

他的話說完,包間里的幾個人再次笑起來。

屋子里人的笑聲深深刺激著他。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情緒,他忽然撲向李老板。

李老板猝不及防,被他猛的一擊,隨即正面倒在了沙發上。

方青山撲向他,狠狠的掐住了李老板的脖子。他此時已經徹底喪失了理智。手上用的力越來越大。

房間里只有陳明和黎珊。陳明見狀,立刻也撲上去,抱住方青山。企圖想把他拉開。可此時方青山猶如一頭憤怒的獅子。力氣大的驚人。

黎珊急忙跑出去叫人。

方青山手上不斷的用勁,他的兩眼充血般的盯著李老板。李老板的臉憋的通紅,他的兩只手不停的撥拉方青山的手,但卻絲毫不起作用。

“咚咚”兩聲,李老板突然感覺到身體輕松下來。方青山掐著自己脖子的手也松了下來。

陳明手上舉著一個xo的酒瓶,酒瓶已經碎了。地上全部都是血。

是方青山的血。他的腦袋被陳明用酒瓶砸了兩下。他倒下了。

血越流越多,頃刻之間,方青山身下就變成了血泊。

李老板和陳明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嚇蒙了。特別是陳明,他摔掉酒瓶。抓著李老板的胳膊:“哥。怎么辦,我打死人了。”

黎珊這個時候也帶了兩個人過來,看到眼前的情形,她也嚇了一跳。

“慌什么。看人死了沒。”李老板緩過勁來,他囑咐陳明。

陳明小心的蹲下身,用手試探了一下方青山的鼻息。然后搖搖頭。

“黎姐,你看怎么處理。”李老板抬起頭,看著黎珊。

黎珊也平靜下來,她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方青山。

“好辦,等到半夜。讓手下的人處理了。勞駕李老板換個地方?”

幾個人走出了包間。剩下的事都交給了其他的人。

半夜時分,三個男人手提著一個巨大的皮箱,從娛樂城走了出來。上了一輛車。

不大一會,車尾燈亮了起來,快速的駛向茫茫的黑夜。

第十三章

二零零年,陸離結婚了。

他的新娘子叫葉美姿。是鎮上衛生院的一個護士。比他大了半歲。衛生院正好和他們派出所是門對門。相隔一條馬路的距離。

葉美姿是陸離派出所的同事介紹給他的。同事是個熱心腸。眼看著陸離快三十歲了。還是獨來獨往。正好他老婆也是衛生院的。兩夫妻一合計。就把衛生院這個大齡剩女介紹給了陸離。

葉美姿人不如其名。個子不到一米六。長相除了皮膚白皙。五官平平。陸離第一次和她見面時,這個女孩說話輕聲細語。每當陸離說話時,她總是微笑著認真的在聽。從不打斷。就是因為她溫柔專注,讓陸離的心里第一次有了溫暖的感覺。那天他說了好多話,以至于后來葉美姿悄悄的問她的同事:“這是你們給我介紹的那個不愛說話,性格內向的陸離嗎?根本不像啊。”

從那之后,陸離空閑時間不再喝酒了。他有了傾訴的對象。無論他說什么,葉美姿都會仔細的聆聽。他每次說完。葉美姿還會寬慰他。

半年后,他和葉美姿登記結婚。婚后的生活是幸福平靜的。葉美姿是個能干的女孩。把他們那間二十多平方的房子收拾的整齊干凈。陸離每次執勤回家,桌子上永遠都有口熱飯吃。

陸離的心被填滿了。原來成家的感覺是如此之美好。過去的頹廢,心里的痛苦也慢慢的被葉美姿治愈了。

如果不是趙玉霞的一個電話。他可能仍然沉浸于幸福的家庭生活。從96年他第一次去見趙玉霞開始,他堅持每三個月去一次。直到98年他從宿舍搬出來。新住的房子樓下有個雜貨店,店里放著一部公用電話。他把電話留給了趙玉霞。讓趙玉霞有事就聯系他。他這才不去了。

雜貨店的大爺扯著嗓子喊陸離接電話時,陸離正貼在葉美姿隆起的肚子上。竭力想聽見肚子里小家伙的動靜。

葉美姿寵溺的撫摸著他粗硬的頭發:“真是個傻瓜。這樣是聽不到的。明天做產檢,醫生拿著儀器放在我肚子上你再聽。”

陸離不語,仍然固執的把耳朵貼在妻子的肚皮上。

樓下雜貨店大爺的喊聲打斷了他們。

陸離一時沒反應過來,如果誰找他,肯定是打他辦公室的電話。何況他今天也不值班。

直到他把聽筒放到耳朵邊上,一個陌生但又有點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陸哥,我收到從A市給我的匯款,沒有寫名字。你說會不會是我哥?”

陸離立刻清醒,是趙玉霞的聲音。已經兩年沒有聯系。他幾乎快忘記了這個聲音。

“從A.市匯過來的?你看仔細了,是不是沒有名字。”陸離心里泛起一陣激動。這些年,無論是他自己用盡辦法去查,還是私下拜托周維利用局里的資源查,結果都是無功而返。沒想到趙玉霞的這個消息。無異在黑暗處燃起一點光亮。

“對。我仔細看了。也找了。沒有名字。給我郵寄了兩千塊呢。陸哥,如果是我哥。那真是太好了。我……。”電話那端,趙玉霞激動的哽咽。

“你一定留好那張匯款單,我明天去你那里。”陸離也很激動。

“好,陸哥,明天我等你。”

掛斷電話,陸離這才想起明天是葉美姿生產前最后一次產檢。

回去后,他支吾了半天,才把要去趙玉霞那里的事告訴了葉美姿。

對于陸離之前的事,陸離早已經將所有一五一十告訴了她。

葉美姿撅了撅嘴:“每次我需要你的時候。總是不在我身邊。算了,我了解你,快去快回。產檢我沒問題的。放心吧。”

第二天一大早。陸離就趕到了趙玉霞家。見到了那張匯款單。匯款單上沒有署名。也沒有留言。只有兩千塊的數額。以及從A市匯過來的郵戳。

“你說,陸哥,是我哥嗎?只有我哥才這么清楚我們家的詳細地址。你知道我們這里很落后也偏僻,一個外人怎么可能知道呢?”

看的出,趙玉霞一晚上都沒怎么睡。她兩眼充血發紅。兩只手不住的顫抖著。

“現在還不敢肯定,看來是需要到A市去查一下。”陸離嘴上說著,腦子卻在飛快的轉著。當時他最后一次見許坤,他就拿著去A市的火車票。而且許坤很可能和趙玉強一起走的。趙玉強并不是一個精于算計的人。不大會過了五年才會給妹妹郵寄錢。這一切的做法太不像他們之前了解的趙玉強了。最有可能的這個人就是許坤。

想到許坤,他內心立刻涌起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這樣吧,我馬上去一趟A市,了解一下。”陸離簡短的說道。對于趙玉霞,他從未告訴過他的職業。趙玉霞也沒問過他。兩個人就這樣保持著某種默契。

“真的嗎?你去找我哥哥。真是我哥哥郵寄的嗎?”趙玉霞激動的不斷重復著。

出了趙玉霞家,他才想起如果去A市查,不知道自己要查多久。妻子還有不到二十天就生產了,如果這個時候告訴他自己要出趟門。真不知她會怎么說。

想到葉美姿,他充滿內疚。可一想到可能很快就能查到許坤的消息。他又按耐不住的渴望。

思付再三。他下定了決心。他找到村口處可以打公用電話的地方,給他們樓下雜貨店的大爺說了聲,讓大爺告訴妻子,還有些事沒處理完,處理完立刻回家,保證在她生孩子之前一定趕過來。

接著他又打電話給了同事,替他請了幾天假。

做完這一切后,他站在路邊等去城里的小巴車。他要用最快的速度去A市。

第十四章

從那晚過后。黎珊整日里都心神不寧。晚上睡覺常常會被惡夢嚇醒。可醒來卻又記不清夢里的內容。

從她19歲離開家。到了這個城市的第三天,就認識了她的老公。人稱夏四。夏四雖沒有正式工作,可腦筋靈光。倒騰點小生意。她跟了夏四后,他們的生意越做越好,越做越大。很快就開了這間“離夏”的娛樂城。娛樂城的生意也做的風生水起。夏四常夸她,有旺夫相。她得意的同時,心里也清楚他們做的不是什么好生意。可錢真是個好東西。隨著錢越掙越多,當初殘存在心里的一點愧疚早就蕩然無存了。

三年前,夏四腦袋里長了一顆瘤,不到三個月,就撒手人寰。從那以后,她就成了娛樂城真正的老板。

很快她和社會上的三教九流混的爛熟。幫他們做事。李老板就是其中一個。李老板給錢豪爽大氣。是她最滿意的客戶。可恰恰是這個人,把她陷入到殺人同謀犯的境地。

這么多年她做過的爛事多的數不清。可那天晚上鬧出了人命可是頭一回。盡管當時自己表現的毫不懼怕,一副見慣不慣的樣子。實際上她怕的要命。這幾天,她過的是提心吊膽。真怕警察有一天就闖了進來。

十幾天過去了,外面風平浪靜。看著李老板每天過來都若無其事,和平時沒有兩樣的樣子。她的心這才慢慢安寧下來。

可才安寧了沒多久。一個不速之客突然闖了進來。這個人就是白玉郎。

白玉郎恐怕是這個世間她最不愿意看見的人。這個人明明犯下重罪,不但不躲著她,反而明目張膽來找她。這個人,也不是她很多年前認識的那個靦腆。內向的小技術員。反而對他產生了深深的膽怯。

白玉郎是在她準備拉開車門準備出去時堵住了她。

“你瘋了,你不知道自己什么情況?那天放走你,已經是念在認識的份上,你別忘記了,你可是害我父母的罪犯。”見白玉郎擋在她的車門跟前,挑釁的望著她,她慌忙打量了一下四周,咬著牙低聲說出這番話。

白玉郎輕蔑的冷笑:“我已經逃了二十年了,累了。況且我身上可背著不光是你父母的命。不過你做的事和我差不多,誰也別笑話誰。我死等同于你死。”

她沒想到白玉郎會說出這么幾句話,心里不由得直發慌:“你到底什么意思?”

“找個地方,說清楚。”還沒等她說話,白玉郎繞過車門,直接上了副駕駛。

無奈,她也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去哪?”

“去你們的別墅呀。開車。”

黎珊吃驚的看著旁邊的白玉郎。他居然知道這個地方。平時除了有需求的熟客,沒幾個人知道那個地方。

車開到了別墅門口。黎珊準備開進去。白玉郎制止了她:“不要開進去,開到左側邊上,往里走。”

黎珊的心頓時沉了下去。那個地方是她后半輩子永遠不打算觸及。這一剎那,她知道白玉郎知道了。

他們開著車沿著別墅的左側進去,那是一條僅僅能容納一輛車通過的小路。開了幾分鐘。車停下來了。他們的前面是一處暫未開發的土地。

黎珊熄了火。兩個人都沒有下車。

“怎么,不下去看一下前面土地里埋了什么嗎?”白玉郎側著頭,嘲笑般的看著黎珊。

見黎珊沒有說話,他拿出手機:“我可都拍下來了。要不要回憶一下。你們膽子夠大了,這個人可是名人。”白玉郎說著晃動著手機。

黎珊停頓了片刻:“你拿個手機晃晃。誰知道你里面是什么東西。跑來敲詐。我可不是以前的那個小姑娘。”

“不信。自己看吧。”白玉郎說著。他打開手機遞給了黎珊。

手機視頻里是個夜晚。幾個男人正“吭哧吭哧”的在挖著什么。他們的旁邊躺著一個類似人的東西。被包裹的嚴嚴實實。

“說吧,什么條件?”黎珊冷靜下來問道。

“好,你干脆,我也不含糊。我們做一次交易。僅此一次。萬事一別兩寬。給我一千萬。”白玉郎說道。

“一千萬?”黎珊吃驚的瞪大眼睛。

“你也太貪了。我一個女人。經營娛樂城不容易。娛樂城看起來生意好,可還沒算人工,……。”

話沒說完。白玉郎一把打斷了她:“別哭窮了,你以為我只知道這件事嗎?你是靠著娛樂城掙錢嗎?你招那么多姑娘,是給那些人提供服務的。那些人非富則貴。如果從你這里泄露出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你能好好活著嗎。這筆錢你肯定能拿的出。要不要我再給你看另外一段。”

白玉郎有些不耐煩了。口氣里充滿了威脅。

黎珊再次沉默了。這些年,她如同一個走鋼絲的人,游走于各種危險的邊緣。她提防身邊的任何人,沒承想一個更危險的人挨近她時,她卻疏忽了。

“好,可以給你。不過你必須承諾,這是唯一也是最后一次。交錢的同時把你手上所有的原始資料給我。如果還有下次,我們同歸于盡。”黎珊幾乎是咬著牙在說。

“當然。我這個人不貪心。就按照你說的辦。準備好錢。通知我。我定時間地方。”

白玉郎說完,打開車門下了車。

黎珊望著他的背影。這一刻她的恨意徹底被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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