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頭的殘月浸在血霧里。陸云深背著昏迷的蘇青璃鉆出排水暗道時，護城河的浮尸正隨黑潮拍打城墻。腐肉間忽現熒光——竟是蘇青璃在寒山寺留下的佛骨念珠，此刻串著三枚刻“揚“字的齒骨。

“公子...往東門...“蘇青璃嘔出冰碴，指尖在陸云深頸后畫出血符。城墻豁口突然竄出清軍火把，照見滿地《奩艷》殘頁泡在血泊中，墨跡竟化作蝌蚪文游向尸堆。

陸云深踹開醬園門板，將蘇青璃藏進腌菜缸。缸底突現暗道，壁上嵌滿帶鹽晶的《天工開物》銅版。他背人疾行時，蘇青璃腕間銀鈴驚起磷火，照出前方成堆的琉璃棺——每具都封著戴翡翠耳珰的“蘇青璃“，棺蓋刻“崇禎御賜“！

“深兒！“

腐臭中傳來陸父嘶吼。陸云深劈開攔路棺槨，見老父被鐵鉤穿透琵琶骨，懸在《洪武正韻》的書山上?！昂榇笕艘队碡晞Α?..“陸父突然抽搐，眼眶爬出紅蝎，“否則午時炮轟史公祠！“

蘇青璃忽然掙開懷抱，撕開襦裙露出腰間黥印。反寫的“明“字遇血膨脹，竟化作活體刺青游向書山。紅蝎群瞬間暴斃，陸父尸身轟然炸裂，迸出七卷《火攻挈要》——正是鄭成功夢寐以求的荷蘭炮術！

清軍的馬蹄震落穹頂鹽晶。蘇青璃奪過火把點燃《火攻挈要》，烈焰中浮現揚州巷道圖：“快走！煙跡會引鄭家艦隊...“話音未落，她突然栽倒，肩胛骨刺出截焦尾琴弦，弦上串著刻“多鐸“的指環。

陸云深踹開暗道石門，驚見史可法遺骸端坐太師椅，手握的狼毫筆竟是他幼年臨帖用的湘妃竹！椅背刻著血書：“城存與存，城亡與亡“，字縫里滲出薔薇露香氣——正是蘇青璃在媚香樓特制的密藥。

“公子接住！“

柳如是的水袖破窗而入，卷來盛滿孔雀膽的犀角杯。蘇青璃奪杯飲盡，瞳孔驟縮成貓眼：“這是魏閹的假死藥...“她突然咬破陸云深嘴唇渡去半口，“記住，我醒時第一句定是'寧為玉碎'...“

炮火撕裂黎明。陸云深抱著假死的蘇青璃沖上城墻，見她懷中《璇璣圖》被血浸透，顯出“留此殘軀，葬吾大明“八字。多鐸在馬上舉起禹貢劍，劍尖挑著陸母的纏足布：“降者賞《永樂大典》！“

“娘！“陸云深目眥欲裂。蘇青璃忽然詐尸躍起，扯斷焦尾琴弦勒住多鐸咽喉：“建奴可識得廣陵散絕響？“琴弦入肉三分，竟奏出《十面埋伏》的音律。清軍戰馬聞聲驚厥，將騎兵甩入煮沸的護城河。

趁亂逃至梅花嶺，陸云深掘開史公衣冠冢。墳中并無尸骨，唯有一尊青銅冰鑒，內藏百枚刻著“嘉定““揚州““江陰“的帶血佛珠。蘇青璃突然嘔出假死藥，指尖在冰面急書：“速將佛珠沉入長江，可阻清軍...“

追兵的火銃轟碎碑文。陸云深背起虛弱的蘇青璃跳崖，墜入湍流時見她發間翡翠耳珰脫落，珰內微型羅盤指向東海。兩人隨波沉浮間，忽被鄭家水鬼的鐵網兜住——網上竟綴滿《奩艷》殘頁折的千紙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