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餓鬼外賣

陳青陽在消毒水的氣味中睜開眼，鼻腔插著輸氧管。泛黃的病房墻上，2003年的泛美航空海報正在剝落。他試圖抬手，發現全身纏滿繃帶，床頭柜上的諾基亞手機顯示：2003年7月15日。

“你預付了二十年壽命才換回這條命。“

蘇明月的聲音從角落傳來。她穿著千禧年風格的露臍裝，手中Game Boy Advance閃著詭異綠光。陳青陽猛然翻身下床，扯掉輸液針頭：“這是哪？“

少女按下暫停鍵，掌機屏幕浮現基因圖譜：“時間錨點1943-2023的夾縫，暗影議會關押覺醒者的牢籠。“她踢了踢床底，陳青陽看見無數自己躺在透明艙室里——每個都缺失不同器官。

窗外突然傳來熟悉的吆喝聲。陳青陽撲到窗前，渾身血液凝固——二十年前的自己正在街邊送外賣，后座保溫箱印著“餓了嗎“的褪色logo。

“這是你第一次覺醒異能的日子。“蘇明月扯開窗簾，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對面大廈玻璃上，“也是你妹妹被植入晶核的...“

槍聲打斷她的話。樓下的年輕陳青陽正在狂奔，三個持刀歹徒緊追不舍。年長的陳青陽看著曾經的自己絆倒在地，后腦即將撞上路緣石的瞬間——時間突然靜止。

“不要！“他撞碎玻璃躍下，戰甲卻毫無反應。墜落中，他看見年輕自己的腕間亮起金紋，唐刀客從巷口走出，刀身刻著2023年才出現的龍形暗紋。

地面在接觸前化作數據流。陳青陽跌坐在全息投影般的街道上，蘇明月嚼著泡泡糖蹲在他面前：“每個覺醒者都是提線木偶，區別在于有人能看見繩子。“

四周場景突然扭曲成外賣平臺數據中心。無數屏幕顯示著陳青陽的人生軌跡：七歲火災、妹妹確診、暴雨夜追殺...每個關鍵節點下方都有血色評分。

“79分。“穿西裝的蜥蜴人從服務器陣列后走出，分叉的舌頭舔過評分表，“可惜拒絕植入廣告插件，否則能進精英池。“

陳青陽的甩棍穿透蜥蜴人胸膛，卻只激起數據漣漪。蘇明月按住他顫抖的手：“他們是觀測者，存在于所有時間線外的...“

警報聲驟然響起。蜥蜴人瞳孔變成鈔票符號：“檢測到非法時空跳躍，啟動清洗程序。“天花板降下暴雨般的二維碼，每個落地都化作持槍外賣員。

陳青陽扯過蘇明月撞碎玻璃幕墻，墜入下方沸騰的火鍋店。滾燙的紅油濺在戰甲上，他看清每個食客脖頸都連著神經索，鍋底浮沉著人類指骨。

“歡迎來到餓鬼道。“旗袍女從鴛鴦鍋后站起，正是第二章出現過的東海集團代表，“這里的食材，可都是覺醒者哦。“

陳青陽抄起板凳砸翻撲來的服務員，發現對方工作牌上寫著“第44號適配者“。蘇明月突然尖叫，她的機械脊椎正在融化，露出脊椎里鑲嵌的龍紋佩碎片。

“原來你才是...“旗袍女狂笑著甩出折扇，“最后的鑰匙！“

火鍋店地板塌陷成滑梯，陳青陽抱著蘇明月墜入冷凍庫。成堆的凍肉包裝袋上印著美團標志，解凍后露出林晚舟仿生人的殘軀。他腕間的金紋突然與碎片共鳴，冰柜深處傳來龍吟。

“用...我的核心...“仿生人電子眼閃爍，“連接...黑佛...“

陳青陽扯開她胸口的能量艙，將龍紋佩碎片插入。整個冷庫瞬間通電，凍肉化作數據洪流，在空中拼湊出地球全景圖——七大洲版圖竟是美團外賣的配送范圍，每個訂單地址都在抽取地脈能量。

蘇明月突然掐住自己脖子，機械義眼彈出全息投影：“警告！記憶屏障即將崩潰！“她的左臉開始融化，露出下方男性機械骨骼：“快走！我在蘇明月意識里種了...“

冷凍庫大門被等離子炮轟開。秦無夜駕駛機甲踏來，肩甲刻著“CX-終極體“字樣：“游戲該結束了，殘次品。“

陳青陽抓起凍硬的里脊肉砸向操作艙，肉塊在半空突變成龍形火焰。秦無夜驚愕的瞬間，陳青陽躍上機甲，徒手撕開防護罩。當他看清駕駛艙內的景象時，戰甲險些失控——操作者竟是全身插滿管子的妹妹，真正的陳雨柔。

“驚喜嗎？“秦無夜的聲音從機甲音響傳出，“你每逆轉一次時間，就會有一個平行時空的妹妹被做成電池。“

陳青陽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視網膜投影突然彈出倒計時：壽命剩余7天。他扯斷妹妹身上的管線，抱著輕如紙片的軀體跳下機甲。

“真是感人。“機甲掌心伸出鉆頭，“可惜...“

鉆頭被突然出現的拂塵纏住。玄塵道長踩著符紙飛來，道袍下伸出機械臂：“帶她去找黑佛本體！老道給你開條生路！“

陳青陽撞破墻壁沖進地鐵隧道，蘇明月的數據流在身側重組：“左轉！第三個檢修門有量子傳送裝置！“她的聲音夾雜著電磁雜音，“但你會失去...“

隧道突然亮如白晝。陳青陽看見軌道盡頭停著美團配色的列車，車頭顯示屏滾動著“2048號末班車“。他踏進車廂的瞬間，窗外景象變成飛速流動的基因鏈。

“乘客陳青陽，您已積攢1024次差評。“

車載音響傳出林晚舟的合成音，“根據《天啟條約》，將永久注銷您的...“

陳雨柔突然蘇醒，冰晶從她指尖蔓延整列車廂。陳青陽看著妹妹瞳孔中的龍影，終于明白黑佛頸骨為何要藏在外賣箱——那根本是鎮壓龍脈的封印。

列車脫軌的轟鳴聲中，陳青陽用身體護住妹妹。他們墜入發光的水潭，浮出水面時，眼前是倒懸的曼谷大皇宮。蘇明月從潭底浮起，機械骨骼爬滿青苔：“歡迎來到2023年，或者說...輪回起點。“

陳青陽的諾基亞手機突然響起。他接通電話，聽見二十年前的自己正在求救：“有人要殺我！他們在追...“

槍聲從聽筒和現實同時傳來。陳青陽轉頭看見三個時空的自己正在被追殺，每個都處在不同年齡。蘇明月按住他拔甩棍的手：“你每救一個自己，就會加速當前時空崩壞。“

大皇宮地底傳來震動，真正的黑佛緩緩升起。佛像頸部的鎖鏈正是陳青陽用了三年的外賣箱綁帶，佛眼鑲嵌著龍紋佩本體。當鎖鏈崩斷時，全球外賣員的保溫箱同時自燃。

“終于等到這天。“

佛首開口竟是玄塵道長的聲音，“九世輪回，就為此刻。“

陳青陽的戰甲自動飛向佛頸，他這才發現戰甲內層刻滿往生咒。妹妹突然掙開懷抱，冰晶化作羽翼：“哥哥，殺了我才能完全覺醒龍血！“

黑佛掌心射出金光，陳青陽在最后一秒發動異能。他看見三個不同年齡的自己同時躍起，年輕的手持甩棍，中年的握著唐刀，老年的舉著基因藥劑。當三雙手重疊的瞬間，龍吟震碎佛像，露出內部的控制臺——顯示屏上跳動著全球80億人的壽命倒計時。

“這就是真相。“渾身插管的玄塵從控制臺后轉出，“外賣系統不過是收割裝置，每個差評都在抽取...“

陳青陽的甩棍貫穿老道胸膛，卻發現對方早已是尸體。蘇明月的聲音從所有揚聲器傳出：“你還有最后三秒選擇——成為新神，或者...“

倒計時歸零時，陳青陽捏碎龍紋佩。全球外賣員突然集體靜止，他們的保溫箱射出光柱，在平流層拼成巨大的美團logo。當這個符號碎裂時，所有被凍結的時間同時流動。

陳青陽抱著妹妹跪在廢墟中，看著二十年后的朝陽刺破云層。蘇明月的全息投影正在消散：“恭喜，你給自己爭取了三十天。“她的笑容破碎成數據流，“不過下次輪回...“

手機響起新訂單提示。陳青陽看著熟悉的城西化工廠地址，甩棍在朝陽下泛起血光。戰甲內層浮現新的倒計時：29天23小時59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