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祭酒話音剛落，三道血月已經呼嘯而至，

身側的幾件法寶與血月碰撞，刺耳的轟鳴聲在陳刻耳畔響起，

三道血月攻勢被擋下，但幾件泛著青光的法寶也都在一聲哀鳴后轟然爆炸，

黑袍祭酒到底只是守拙境后期的修為，

此時拼著法寶破碎擋下嘯月圣子凌煙境的攻勢，自身也承受了不小的代價，

祭酒趙明遠此時臉色蒼白如紙，嘴角溢出一縷鮮血。

“【立德】品質的文膽！”

蘇瀲素云紗之下的面容有些驚訝，立德立功立言三種文膽品質，

雖然立德是最低品質的文膽，

但也已經是讀書人中很少見的存在，

“可他不是站在妖族那邊？怎么突然倒戈？”

嘯月圣子見狀不屑地沖著一旁啐了一口說道

“老匹夫，你體內可是有妖族種下的血咒，如此行事你就不怕遭受血咒反噬，暴死當場！”

與蘇瀲一樣，陳刻眼中同樣閃爍著驚訝，

“前輩你...”

陳刻心中牢記在浩然石碑中白袍祭酒最后囑咐自己的話語

“出去之后，一定小心身著黑袍的我，已經徹底喪失神智，成為妖族手中的一具傀儡。”

見到黑袍祭酒竟然出手替他擋下嘯月圣子的攻擊，

此時有些不確定地開口問道。

黑袍祭酒扭過頭沖著陳刻雙手合抱執弟子禮，

“先生放心，先生臨走時留下的那句話文氣漫天，

已經助我沖破妖族血咒，并讓我成功凝聚立德文膽。”

蘇瀲聞言扭過頭一雙溫柔如水的眸子飽含訝異，

這位守拙后期、擁有立德品質文膽的大梁祭酒，竟然對著他行弟子禮？

而且臉上沒有半分別扭，仿佛本應該如此一般。

他究竟給祭酒趙明遠留下什么話了？

嗜書如命的蘇瀲心中頓時泛起了好奇，

一雙眼睛在陳刻臉上看個不停。

黑袍祭酒抬手抹去嘴角鮮血，抱拳說道

“還請先生再將浩然石碑中的話以浩然氣再寫一遍，將剩下玉清書院剩下的儒生血咒破開，

一同抵御狼妖，否則單以我的修為恐怕拖不住他。”

蘇瀲同樣關注著陳刻的反應，究竟是什么樣的佳句呢？

陳刻點點頭，調動經脈中所剩不多的浩然氣，于身前寫道

“君子生于小國，非君子之過。”

黑袍祭酒眼神激動地看著漂浮在空中的這句話，

陳刻雙手掐訣，

這句話便化作漫天青光瞬間沒入玉清書院那群儒生的額頭中，

儒生們眼中閃過掙扎之色，

但在陳刻這句浩然氣彌漫的佳句之下面露明悟，

眼神中涌現出些許清明之色，

這些年成為妖族傀儡，助紂為虐的經歷浮上心頭，

這些讀書人皆是心懷理想抱負之輩，

打算獲得天地認可之后，施展抱負造福一方百姓，

可結果卻是這樣...被妖族種下血咒，渾渾噩噩地迫害同胞。

“我...這二十年我究竟在做什么，我竟然害死了這么多人！”

“渾渾噩噩十數年，負盡天下蒼生！我...我還有何顏面存活于世！”

“別廢話，沒看見祭酒身后的百姓嗎？贖罪的機會來了，擋住妖族我們的書便不算白讀！”

一道又一道浩然氣激蕩的光柱沖天而起，

先前被血咒影響心智的儒生們此刻盡數奪回心智！

一名黑袍儒生腳下浩然氣彌漫，

一個閃身就來到黑袍祭酒身后，

用自己的浩然氣撐起青色光幕，擋在嘯月圣子與人族百姓之前，

兩個、三個、

十數個、數十個、

全部！

只兩個呼吸間，恢復神智的所有書生都露出堅毅的神情，

擋在嘯月圣子身前，

為身后的人族祭出自己的法寶，

撐起一道青光屏障。

黑袍祭酒扭頭說道

“先生先護送百姓離開此地，另尋離開之法。”

“這里...就交給我們了。”

陳刻感受著眾多儒生中最多也就是守拙中后期的實力，

想要擋住凌煙境的嘯月圣子恐怕有些困難，剛要開口勸阻，

黑袍祭酒打斷道

“先生莫要不忍，我等皆是有罪之身，早早地便做好了準備。”

“以負罪之軀，迎崇高之死！”

身旁那些儒生仿佛被擊中心坎，一個個沉聲高呼道

“以負罪之軀，迎崇高之死！”

陳刻感受著體內浩然氣、真氣兩空的情況以及身旁蘇瀲的虛弱氣息，

咬牙對著身旁的蘇瀲說道

“我們走！”

兩人帶著身后的百姓迅速遠去。

“啪！啪！啪！”

“真是好一出令人感動的戲碼。”

嘯月圣子非但沒有出手追擊，反而在一旁冷眼旁觀，

此時突然鼓掌冷笑著說道

“既然你們一心求死，我就成全你們！”

......

蘇瀲和陳刻二人帶著大梁國僅剩的百姓帶到遠離大梁主城的邊界處，

陳刻回望著身后沖天的妖氣，面色擔憂。

趙祭酒他們雖然攔住了嘯月圣子，

但嘯月圣子麾下的諸多妖族自然追擊而來，

身前大量邊界黑霧翻騰，前路難尋。

身后又有妖族追兵即刻便至。

陳刻舉拳轟擊幾次，甚至被黑霧上的反震之力震裂虎口鮮血流淌

也不見破開黑霧的趨勢

陳刻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黑霧，臉色有些難看。

“小陳先生，咱們出不去了嗎？”

先前在玉清書院中將陳刻認出的那名儒生名叫王青，

此時臉上充滿恐懼走上前來開口問道。

“你少說兩句！

小陳先生做的已經夠多了！

要不是他和這位女夫子出手，

咱們在玉清書院中就已經死了！”

還未等陳刻回答，身后一個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抬手敲在王青頭上，

陳刻對這個中年男人有印象，是酒樓聽書的常客，

方才在玉清書院中也一直和王青待在一起，應該是王青的父親。

周圍被陳刻救出來的百姓們也都紛紛附和道

“小陳先生，你已經盡力了，你比我們有本事，趕緊逃吧。”

“是啊，妖族那些畜生不是要殺光大梁中人族才能達成目標嗎？小陳先生和這位女夫子修為高深，若是沒有我們拖累，想必能多活一會！”

“走吧，陳先生！”

“對！走吧！快走吧！我們已經很感激你了，不能再拖累你二人了！”

陳刻看著眼前百姓臉上個個愁容滿面，擔心著自己的生死，

卻還堅持讓自己離開，

心中很不是滋味。

小狐也從懷中跳出，仿佛也被場間的悲傷感染，

耷拉著眉眼看起來情緒低落。

“小狐，我們走。”

陳刻臉色十分難看，心事重重地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蘇瀲已經做好了和這些百姓共生死的準備，

此時見到陳刻轉身離開也不好說什么，

畢竟她不能拉著陳刻在這里白白送死。

蘇瀲咬牙祭出殘破的山河圖，吞下幾枚回復浩然氣的丹藥，

抓緊時間恢復著體內的浩然氣，

接下來的戰斗，可能就只剩下她一人了...

“陳...”

“小彤！”

小彤看著陳刻離去的背影剛要開口挽留，便被自家小姐開口制止。

蘇瀲閉目調息，但總覺得丹田處的浩然氣不似平時那般流暢，

腦海中陳刻離去的背影揮之不去。

看他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是逃了嗎？

也罷，說到底他只是說書人而非讀書人，

不想在此地白白喪命也是正常。

“女夫子，你也快走吧，過會恐怕就該有妖族追上來了！”

蘇瀲微微搖頭，臉上素云紗輕晃，眼神堅定，

“讀書人沒有死在蒼生之前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