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驚鴻的銀戒嵌入雕花窗欞時,并蒂青鸞紋突然流動起來,木紋裂開處涌出北宋的松煙墨香。她蘸墨在掌心畫出半枚青鸞圖騰,未干的墨跡突然滲入皮膚,在靜脈中游走成活字印刷術(shù)的反文——每個凸起的鉛字都在皮下顯現(xiàn)前世記憶:溫硯書在明代監(jiān)制《永樂大典》銅活字,指尖滲出的血正與她此刻的墨跡重疊。
地窖深處傳來機杼聲。
循聲而至的密室中央,矗立著畢昇發(fā)明的泥活字臺。本該是膠泥字塊的凹槽里,卻嵌著36枚人類心臟化石,最新空缺的位置刻著溫硯書的名字。蘇照雪用激光掃描化石斷層,發(fā)現(xiàn)每顆心臟心室都蝕刻著《夢溪筆談》片段:“活字本無命,承情方生靈“。
“這是字靈。“江浸月的機械殘軀突然通電復(fù)蘇,她胸腔齒輪間卡著半枚活字,“明代工匠相信,至情之人的心血澆鑄活字,能讓典籍永存。“她扯斷脊椎處的景泰藍鎖鏈,鏈環(huán)墜地拼出沈驚鴻的生辰八字。
活字臺突然震動,空缺處涌出溫硯書的量子化殘影。
他半透明的右手握住沈驚鴻的銀戒,左手在虛空排出反體字句:“殺我者必在戌時三刻,用龍泉鑄劍術(shù)“。字跡未干,整座活字庫開始倒計時,墻壁滲出青禾校徽同款的青鸞血。
沈驚鴻劈開暗墻,發(fā)現(xiàn)夾層內(nèi)堆滿青銅活字。
每枚活字背面都嵌著生物芯片,最新鑄造的“鴻“字還帶著溫硯書的指紋。當(dāng)她將銀戒按入“硯“字凹槽時,屋頂降下宋代的天水碧紗帳,帳面墨字游動如活蛇,拼出林清晏從未公開的日記:“至正二十三年,我借活字印刷假死,將魂魄分藏109枚字模……“
陸聽白用口技模仿活字碰撞聲。
聲波震落梁上秘匣,匣內(nèi)《青禾秘史》的書頁竟是人皮硝制,記載著更悚然的真相:每逢社長換屆,活字庫便吞噬前任心臟鑄字。最新一頁的空白處,沈驚鴻的掌紋正自動生成血色小篆:“戌時三刻,龍泉劍穿心而過“。
暴雨再臨的黃昏,沈驚鴻在鑄劍坊找到答案。
淬火池內(nèi)沉著的不是玄鐵,而是溫硯書量子化時遺留的青銅骨骼。當(dāng)她舉起未開刃的龍泉劍時,劍身突然顯現(xiàn)層層疊疊的鍛打紋——每道波紋都是條時間線里溫硯書被刺穿的瞬間。
“要終結(jié)循環(huán),你需要比林清晏更殘忍。“江浸月將她的劍鋒抵住自己眉心,“我在109次輪回里殺了你三十六次,這次該你還手了。“她突然扯開顱骨,腦組織間纏繞的活字“鴻“字正閃著紅光。
戌時的鐘聲在暴雨中變形。
沈驚鴻的劍刺穿江浸月頭顱的剎那,活字庫的倒計時突然暫停。溫硯書的量子殘影在劍身上重組實體,他心口插著的正是沈驚鴻前世用過的斷劍。
“現(xiàn)在你記起來了。“溫硯書握著她執(zhí)劍的手捅穿自己心臟,“每一次都是你親手結(jié)束輪回。“
他的血滲入龍泉劍的冰裂紋,裂紋擴展成青銅鼎上的饕餮紋路,鼎內(nèi)傳出嬰兒啼哭——那是個嵌著生物芯片的胚胎,胸口青鸞紋與沈驚鴻的胎記完全一致。
活字庫開始崩塌。
蘇照雪用電磁網(wǎng)兜住墜落的活字,發(fā)現(xiàn)每個鉛字都在播放不同結(jié)局:有時沈驚鴻抱著胚胎跳入鑄劍爐,有時溫硯書將芯片植入未出世的胎兒。第109枚活字裂開,露出微型時空膠囊內(nèi)的影像:2023年的校長正將沈驚鴻的DNA樣本編入青銅鼎胚胎。
江浸月的殘骸突然暴起,齒輪咬住沈驚鴻的銀戒。
“你才是第零號克隆體!“她瞳孔放映著1943年的實驗記錄:林清晏從戰(zhàn)國女尸提取的DNA,正在沈驚鴻血管里流淌,“溫硯書是你百世前的鑄劍師,他輪回只為阻止你覺醒……“
子夜時分,龍泉劍完成最后一次淬火。
沈驚鴻在劍身照見自己額間浮現(xiàn)的活字印記,那是《天工開物》失傳的最后一頁。當(dāng)她揮劍斬斷青銅鼎的臍帶時,整座校園突然靜默——所有鐘表停擺,未名湖面升起109盞孔明燈,每盞燈罩都寫著社長們的死亡時間。
溫硯書徹底消散前,將胚胎托入她掌心。
“這次換你執(zhí)掌輪回。“他最后的實體是一枚活字“鴻“,嵌入她鎖骨處的青鸞紋中心,“記住,非遺傳承的不是技藝,是魂魄渡劫的船……“
晨光穿透孔明燈時,沈驚鴻在校長室發(fā)現(xiàn)活字印刷機。
滾筒間卡著未干的《非遺社成員檔案》,她的照片下印著:“沈驚鴻,109任社長,真實身份:時空錨點校準(zhǔn)器“。窗外傳來熟悉的鷹哨聲,陸聽白舉著攝像機倒退行走,取景器里——本該死去的溫硯書正在櫻花樹下擦拭龍泉劍,腳邊躺著江浸月完好的機械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