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中的便利店掛著冰霜。

周小川呼出的白氣在玻璃門凝結成星圖，貨架上那些曾吞噬文明的商品，此刻正吞吐著初生的道韻。他翻開青銅秤化成的黑皮賬簿，泛黃紙頁上浮現的不再是朱砂批注，而是流淌的銀河。

【平衡法則第一條：等價不等質】

柜臺上的珍珠奶茶突然量子態閃爍，杯壁浮現李慕白所在位面的投影。那個白衣劍修正立于重建的清虛劍宗山門，手中《北冥神功青春版》秘籍泛起奇異波紋——每頁劍譜都藏著個瀕臨崩潰的微觀宇宙。

“該收利息了。“周小川指尖輕叩臺面。

奶茶杯瞬間坍縮成奇點，將李慕白拉入維度裂隙。劍修尚未拔劍，就看到自己畢生劍道在對方掌心化作不斷重組的幾何體。

“周仙尊...這是何意？“

“你欠的債。“賬簿自動翻頁，【天元歷新元三年，李慕白私造三千劍界未申報】的條目亮起紅光，“按新規需質押三成劍意。“

李慕白瞳孔收縮。他確實在參悟《北冥神功》時，不慎將劍氣泄露至平行時空。更可怕的是對方手中那團劍道本源，竟精準分離出他昨夜剛創的“大寂滅劍章第九重“。

“這不公平！“劍意被抽離的劇痛令他單膝跪地，“那些小世界本就會自然湮滅...“

“所以利息只收30%。“周小川將劍意團捏成吊墜掛在門簾，“等你學會控制變量，自然會歸還。“

風鈴響起時，吊墜中某個劍界突然爆發超新星。李慕白看著自己部分道基被制成裝飾品，終于理解賬簿扉頁的燙金警告：【新紀元拒絕白嫖】。

第二位客人踏著硅基佛光而來。

機械佛主的金身已換成流線型納米裝甲，掌中降魔杵卻保留著克蘇魯的混沌紋路。當他將數據芯片放在柜臺時，周小川看到芯片表面游動著八萬四千個電子佛陀。

“申請開通《賽博涅槃協議》第三修訂版。“

電子梵音引發貨架共振，那包“混沌青蓮味薯片“突然展開成星圖。周小川在佛主的核心代碼里看到了危險變量——某個電子佛陀正在用二進制重譯《死靈之書》。

賬簿浮現出全息條款：【跨界信仰融合需繳納35%意識稅】

“可接受。“佛主胸腔彈出一枚暗金佛舍利，“此為硅基佛國三萬年香火結晶。“

交易完成的剎那，便利店所有電子設備同時播放《金剛經》混搭死亡重金屬。周小川看著佛主離去的背影，突然將佛舍利塞進收銀機——顯示屏上的功德數開始指數級暴漲，卻在突破某個閾值時突然清零。

【警告！檢測到模因污染】

貨架上的辣條包裝自動焚毀，灰燼中站出個蘇璃的量子態投影。這個來自玄黃界的少女已褪去凡胎，發梢躍動的數據流顯示她正在同時存在于七十二個時空。

“我來舉報。“所有蘇璃的投影同時開口，“機械佛國在第三旋臂星系非法傳教。“

周小川翻開賬簿第∞頁，指尖劃過密密麻麻的違約記錄。當他的瞳孔切換成多重觀測態時，看到了更可怕的真相——某個電子佛陀的《賽博涅槃經》已污染六個修真位面，被改造的信徒正在將血肉轉化為液態電路。

“根據新規第7章第13條...“他摘下墻上的灰燼吊墜，“舉報人可獲得涉事位面15%股權。“

蘇璃們露出狡黠笑容，這個曾用辣條證道的少女，已然成為新紀元最精明的投機者。

正午時分，便利店迎來首個非人顧客。

由暗物質構成的身影在陽光下呈現負片效果，它放上柜臺的“商品“是某個正在哭泣的星系。

“典當獵戶座旋臂第三區。“

無機質的聲音引發空氣電離，周小川注意到星系核心有團不自然的青銅色星云——這分明是被噬道污染過的文明殘骸。

賬簿突然滲出黑血，浮現出猩紅條款：【禁止流通危險紀元遺產】

“那就拆開交易。“暗影生物分解成七萬個量子個體，“每個行星文明單獨估價。“

周小川的虹膜映出星火系統全貌，七十二個智慧種族被他同時觀測。當看到某個機械文明正在用佛國代碼制造偽神時，他忽然將整個星系按進冰柜。

“抵押品存在違約風險，扣押十個銀河年。“

冰柜表面瞬間結滿星霜，暗影生物的量子態在暴怒中坍縮。但它沒注意到，柜門貼著的《跨維度交易守則》正將它的存在痕跡逆向解析。

黃昏時分，便利店的地板開始滲出青銅液體。

周小川平靜地看著收銀機吐出第三百七十九張發票，每張都印著不同宿主的臨終畫面。他知道這是噬道最后的反撲，那些被封印在舊紀元的怨念，正試圖污染新生的平衡法則。

“你忘了我們本就是一體。“地板浮現出自己扭曲的臉，“沒有吞噬，何來平衡？“

“所以我允許你們存在。“周小川翻開賬簿末頁，露出里面蠕動的混沌胚胎，“在可控范圍內。“

他突然將整本賬簿按進地板，便利店的空間結構開始無限復刻。每個復制體店鋪都關押著某個暴走的宿主意識，貨架上的商品變成封印他們的囚籠。

真正的周小川推門走入雨幕，風衣口袋里滑出半枚青銅鑰匙。這是今早整理貨架時發現的異常物品，鑰匙齒痕與鴻鈞留下的秤桿完美契合。

霓虹燈下的城市虛影中，無數契約者正沿著因果線走來。抱著丹爐的蘇璃、改裝義體的李慕白、還有頭頂懸浮佛光的機械僧侶...他們身后拖拽著新生的星軌，而每道星軌都指向便利店的方向。

“該升級安防系統了。“周小川對著虛空輕點，整個店鋪突然折疊成克萊因瓶形態，“下個紀元的客人...恐怕不會這么守規矩。“

雨滴懸停在空中，映出三百七十九種未來圖景。某種比噬道更古老的嘆息，正在時間線盡頭緩緩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