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后山“偶遇”
- 仙逆:天逆珠外的第二個她
- 人在前飛魂在后追
- 3542字
- 2025-06-18 14:00:00
殘星盟三只煉尸被那道憑空出現(xiàn)的劍氣瞬間斬滅的余威,如同冰冷的潮水,無聲地沖刷過整個青木宗山頭。
方才還喧囂震天的廝殺聲、法器的爆鳴、護(hù)山大陣不堪重負(fù)的呻吟,都在這一刻戛然而止,被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取代。
尹小詩站在原地,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
她看著那長老連同他祭出的陰邪法器和兇悍煉尸一同化為飛灰,連一絲痕跡都未曾留下,仿佛從未存在過。
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黏膩冰涼,與劫后余生的虛脫感交織在一起,讓她雙腿微微發(fā)軟。
“師…師尊?”林小凡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打破了這令人心悸的寂靜。
他臉上濺著不知是誰的血點,握著飛劍的手因為用力過度而指節(jié)發(fā)白,此刻正驚疑不定地望著尹小詩,又飛快地掃視著劍氣消失的方向。
尹小詩猛地吸了一口氣,強(qiáng)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幾乎要沖破喉嚨的驚悸。
她不能亂。
殘星盟的人雖被嚇退,但弟子們驚魂未定,護(hù)山大陣搖搖欲墜,滿目狼藉。
她必須穩(wěn)住局面。
“為師無事。”她的聲音刻意拔高,帶著一種連自己都幾乎要相信的鎮(zhèn)定,在死寂的山頭顯得格外清晰,“趙長老,速帶人檢查陣法受損,加固核心節(jié)點!小凡,清點弟子傷亡,救治傷者!其余人等,各司其位,不得慌亂!”
她的指令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迅速蕩開漣漪。
趙鐵柱最先反應(yīng)過來,粗聲應(yīng)喏,招呼著幾個懂陣法的弟子撲向幾處明顯黯淡下去的陣眼。
林小凡也強(qiáng)自鎮(zhèn)定,開始指揮還能行動的弟子扶起傷員,清點人數(shù)。
恐慌的氣氛在有序的指令下稍稍平復(fù),但每個人臉上都?xì)埩糁俸笥嗌拿H缓蛯δ堑揽植绖獾纳钌罹次贰?
尹小詩的目光越過忙碌的弟子,越過破損的山門,死死鎖住后山那片被薄霧籠罩的、相對荒僻的區(qū)域。
那道劍氣,那冰冷、死寂、斬斷一切的決絕氣息,就是從那個方向來的!
兩次了!第一次在歸途遇劫,第二次就在這山門之前!絕非巧合!
一種強(qiáng)烈的沖動攫住了她。
恐懼的余韻尚未散去,但更深的好奇和一種莫名的、連她自己都說不清的牽引力,驅(qū)使著她必須去弄個明白。
是誰?是敵是友?為何出手?又為何藏頭露尾?
她再次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心緒,對匆匆趕來的趙鐵柱和林小凡沉聲道:“守好宗門,安撫弟子,我去去就回。”
她的語氣不容置疑,帶著一種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屬于“李前輩”的威嚴(yán)。
“師尊!”林小凡急道,臉上寫滿擔(dān)憂,“那地方……”
“無妨。”尹小詩打斷他,目光堅定地投向那片迷霧籠罩的后山,“對方若真有惡意,方才就不會出手,我去……道謝。”
最后兩個字她說得有些艱難。
不再理會弟子們欲言又止的神情,尹小詩轉(zhuǎn)身,步履看似沉穩(wěn),實則每一步都踏在緊繃的心弦上。
她刻意繞開主路,沿著一條鮮有人跡的、布滿碎石和枯黃雜草的小徑,一步步深入后山。
越往里走,空氣中彌漫的、屬于那道劍氣的微弱余韻就越發(fā)清晰,冰冷、純粹,帶著一種令人靈魂都感到壓迫的鋒銳。
心跳越來越快,擂鼓般撞擊著耳膜。
她強(qiáng)迫自己放緩呼吸,神識如同最細(xì)微的觸角,謹(jǐn)慎地向前方延伸探去。
然而,前方那片斷崖區(qū)域,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屏障籠罩,她的神識探入其中,如同泥牛入海,只感到一片深不見底的虛無。
若非那縷劍氣余韻如同路標(biāo)般指引,她幾乎要懷疑那里空無一物。
腳下的碎石在寂靜中發(fā)出輕微的咯吱聲,顯得格外刺耳。
她繞過幾株虬結(jié)扭曲、早已枯死的古樹,前方豁然開朗。
一片荒涼的斷崖。
灰蒙蒙的天空低垂,廢星特有的、帶著金屬銹蝕味的寒風(fēng)毫無遮攔地吹過崖頂,卷起地上的沙塵和枯草,發(fā)出嗚咽般的聲響。
斷崖之下,是深不見底的幽谷,彌漫著終年不散的灰白霧氣,更遠(yuǎn)處,則是連綿起伏、寸草不生的鐵灰色山巒,一直延伸到視野盡頭那渾濁的天際線。
就在這斷崖的最邊緣,背對著她,靜靜地立著一個人影。
一件毫不起眼的灰布長袍,洗得有些發(fā)白,身形略顯瘦削,仿佛一陣稍大的風(fēng)就能將他吹落崖下。
他就那樣隨意地站著,眺望著廢星亙古不變的荒涼景色,氣息收斂得近乎完美。
若非尹小詩親眼所見,她強(qiáng)大的神識掃過此地,只會覺得這里空無一物,只有風(fēng)卷過枯草的蕭索。
尹小詩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停在了距離斷崖邊緣尚有十余丈的地方。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全身的神經(jīng)。
緊張、期待、更深的疑慮……種種情緒在胸腔里翻攪。
她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血液奔流的聲音。
她強(qiáng)迫自己再次深深吸氣,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腑,帶來一絲短暫的清明。
穩(wěn)住!她告訴自己,無論如何,對方兩次出手解圍是事實。
“呼……”一聲悠長的吐息,在嗚咽的風(fēng)聲中幾乎微不可聞。
尹小詩上前一步,雙手交疊置于身前,微微躬身,行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修士晚輩禮。
她的聲音盡量平穩(wěn),帶著真誠的感激,穿透了崖頂?shù)娘L(fēng)聲:
“晚輩李慕婉,多謝閣下兩次援手之恩,青木宗上下,感激不盡。”
她微微一頓,目光緊緊鎖住那灰袍背影,“不知閣下尊姓大名?為何……相助青木宗?”
風(fēng)聲似乎在這一刻都小了些許。
那灰袍身影,緩緩地、緩緩地轉(zhuǎn)了過來。
動作很平常,沒有絲毫力量外泄的征兆,就像任何一個普通人轉(zhuǎn)身那樣自然。
然而,就在他完全轉(zhuǎn)過身來的剎那,尹小詩感覺周遭的空氣都凝滯了!
那是一張極其平凡的臉。
五官端正,卻毫無特色,丟進(jìn)人堆里瞬間就會消失不見。
皮膚是久不見陽光的蒼白,帶著一種巖石般的冷硬質(zhì)感。
歲月似乎并未在他臉上留下多少深刻的痕跡,只有眉宇間沉淀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厚重。
但那雙眼睛!
尹小詩的目光甫一接觸,便如同被無形的寒冰利刃刺中,靈魂深處猛地一顫!
深邃。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如同兩個無底的寒潭,又像是蘊(yùn)藏著萬古星空的幽淵。
平靜無波,古井無瀾,沒有殺意,沒有審視,甚至沒有任何情緒的起伏。
然而,就是這種極致的平靜,卻帶著一種洞穿一切的漠然。
那目光落在尹小詩身上,仿佛不是在看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在看一件物品,或者……
穿透了她精心維持的“李慕婉”的皮囊,穿透了這具身體的血肉骨骼,直接落在了她靈魂最深處,那個來自異世、名為“尹小詩”的核心之上!
一種被徹底剝光、所有秘密都無所遁形的恐懼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她的心臟,讓她渾身僵硬,指尖冰涼。
她感覺自己像一只被釘在琥珀里的蟲子,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連思維都幾乎要停滯。
時間仿佛凝固了。
崖頂?shù)娘L(fēng)依舊嗚咽,卷起灰袍的衣角,卻吹不動那雙眼睛里的萬古寒冰。
就在尹小詩幾乎要被這無形的壓力壓垮時,那灰袍男子薄薄的嘴唇微啟,聲音平淡得沒有一絲波瀾,如同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路過,順手。”
四個字,輕飄飄的,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份量,仿佛他兩次斬殺強(qiáng)敵,真的只是如同拂去衣角灰塵般微不足道。
他頓了頓,目光依舊鎖在尹小詩蒼白的臉上,那穿透靈魂的審視感并未消退分毫。
“你可以叫我……”他緩緩?fù)鲁鰞蓚€字,聲音依舊平淡,“林望。”
林望。
一個同樣普通到極致的名字。
然而,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尹小詩感覺那穿透性的目光似乎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瞬,仿佛在確認(rèn)著什么,又仿佛只是隨意的一瞥。
但這短暫的一瞥,卻讓她感覺自己所有的偽裝、所有的秘密,包括她并非此界之人的核心真相,都在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前暴露無遺!
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
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后背的冷汗正沿著脊椎緩緩滑落。
崖頂陷入了更深的寂靜。
只有風(fēng)聲嗚咽,卷動著地上的沙礫和枯草,發(fā)出細(xì)碎的聲響。
尹小詩喉嚨發(fā)緊,準(zhǔn)備好的所有客套和試探的話語,在這雙眼睛的注視下都顯得蒼白可笑,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她只能僵硬地維持著行禮的姿態(tài),指尖在袖中微微顫抖。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幾乎要將她吞噬時,林望的目光似乎微微動了一下,極其細(xì)微,仿佛只是掠過她,投向了她身后山門的方向,又或許只是隨意地掃過這片荒蕪的崖頂。
然后,他再次開口,依舊是那平淡無波的語調(diào),卻像一道驚雷在尹小詩耳邊炸響:
“那面餅生意,做得不錯。”
嗡——
尹小詩只覺得腦子里一聲轟鳴,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凈凈,只剩下刺骨的冰涼。
面餅生意……婉兒面!
他不僅知道青木宗,不僅知道她出手抵擋殘星盟,他甚至……連“婉兒面”都知道!
而且用的是如此平淡、如此理所當(dāng)然的語氣,仿佛他早已旁觀了許久!
他到底在青木宗附近看了多久?
從她第一次笨手笨腳地嘗試用煉丹手法融合靈谷和藥草開始?
從她畫下那個側(cè)臉商標(biāo)開始?
還是從更早……她在這個廢星上蘇醒的那一刻?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比方才那道劍氣帶來的死亡威脅更讓她毛骨悚然。
這已經(jīng)不是被看穿秘密的恐懼,而是自己所有的一切,從掙扎求生到苦心經(jīng)營,都早已落入他人視線的赤裸感!
指尖的冰涼蔓延至全身,她甚至能感覺到牙齒在不受控制地輕輕磕碰。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喉嚨卻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扼住,只能發(fā)出一點無意義的、干澀的氣音。
斷崖之上,寒風(fēng)凜冽。
灰袍的“林望”靜靜地站在那里,平凡的面容上看不出絲毫情緒,只有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如同亙古不變的寒潭,倒映著尹小詩瞬間失血的、驚駭欲絕的臉龐。
荒涼的廢星景色在他身后鋪展,仿佛一幅凝固的、絕望的畫卷。
嗚咽的風(fēng)聲,成了此刻唯一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