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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琴會邀約

混亂如同瘟疫,在灰巖星貧瘠的土地上蔓延。

“古修墳場”方向的斗法余波雖稍有減弱,但那片天空依舊被混亂的靈氣暈染成不祥的暗紫色。

血腥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隨著更多狼狽逃回的修士傳遍四方。

墳場深處有恐怖詛咒,陷阱遍地,進去的人十不存一。

僥幸逃出的,大多身負重傷,或神智癲狂,帶著滿身的怨戾之氣,將恐懼和絕望播撒向灰巖星的每一個角落。

青木宗這小小的避風港,也再難安寧。

尹小詩的神識之網日夜張開,如同最警惕的蜘蛛,覆蓋著整個山頭。

幾日來,她已經“看”到不止一撥形跡可疑的身影在宗門勢力范圍邊緣徘徊。

有的氣息萎靡,眼神卻像餓狼般貪婪地掃視著坡地上那點可憐的綠色(靈田);有的則三五成群,氣息彪悍,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似在評估著這塊小肥肉的“價值”。

“宗主,山腳西面那片剛冒頭的‘鐵線草’,昨夜又被薅禿了一小半!”

一個負責照料新墾靈田的外門弟子,哭喪著臉向趙鐵柱匯報。

鐵線草是最低階的靈植,蘊含的靈氣微乎其微,卻是“婉兒面”里增加韌性的輔料之一。

“東面巡邏的柱子說,看見幾個生面孔在林子里轉悠,穿得破破爛爛,但腰上掛的家伙可不差…”

另一個弟子也憂心忡忡地補充。

趙鐵柱眉頭擰成了疙瘩,本就黝黑的臉膛更顯愁苦。

他搓著粗糙的大手,看向坐在一旁沉默調息的尹小詩:“李前輩…您看這…”

他如今對這位“李前輩”的敬畏中,又添了幾分實實在在的依賴。

前幾日夜里她雷霆手段擊潰劫修的事,雖被嚴令不得外傳,但在有限的幾個核心弟子心中,已是定海神針般的存在。

尹小詩緩緩睜開眼,眸中一絲疲憊迅速斂去,恢復了慣常的平靜。

“無妨,讓他們看。”她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傳話下去,所有弟子,白日里結伴勞作,不得落單。入夜后緊閉門戶,非必要不得外出。巡邏人手加倍,發現異常,立刻示警。”

她站起身,走到靜室那扇破舊的窗前,目光投向山下隱約可見的幾處散修聚集點。

那里如今也是烏煙瘴氣,斗毆、搶奪時有發生。

空氣中仿佛漂浮著看不見的硝煙。

“這世道…唉!”

趙鐵柱重重嘆了口氣,布滿風霜的臉上滿是憂慮,“墳場那邊死了那么多人,黑巖城里聽說也亂了套,幾個小幫派為爭地盤打得頭破血流…這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尹小詩沒有接話,只是放在窗欞上的手指微微收緊。

她何嘗不想知道?這廢星求生,本就如履薄冰,如今更大的風浪正撲面而來。

提升實力,迫在眉睫。

那幾粒散發著黃暈的溫和丹丸,她這幾日嘗試著每日煉化一點點丹粉,效果顯著,靈力恢復速度加快,經脈也似乎更堅韌了些許。

只是那幾塊記錄著哀傷音符的玉片,她再沒敢輕易觸碰,只將它們小心收好。

屬于“李慕婉”的過往,如同深埋的冰山,每一次觸碰都可能帶來意想不到的驚濤。

就在這壓抑沉悶、人人自危的氛圍中,一股清流,意外地流淌進了青木宗。

來人是一位身著月白錦緞長袍的中年管事。

袍子質地精良,剪裁合體,袖口和領口繡著繁復的銀絲云紋,在灰巖星這普遍粗陋的環境里顯得格格不入。

他騎乘的也并非尋常修士的飛行法器,而是一匹神駿非凡、四蹄纏繞著淡淡風旋的“踏云駒”。

僅此一點,便顯出來者身份不凡。

管事身后跟著兩名氣息沉穩、目不斜視的青衣隨從。

三人徑直來到青木宗那搖搖欲墜的山門前,態度卻出奇地恭敬。

為首管事翻身下馬,對著聞訊趕來的趙鐵柱和尹小詩,拱手作揖,動作一絲不茍。

“在下通匯閣執事,周安。奉閣主之命,特來拜會青木宗趙宗主,與…李慕婉,李前輩。”

周安的聲音溫和清朗,目光不著痕跡地在尹小詩身上停留了一瞬,帶著恰到好處的敬意。

“通匯閣?”

趙鐵柱吃了一驚,這可是黑巖城首屈一指的大商行,背景深厚,生意遍布附近幾個小星域,在灰巖星是跺跺腳都要震三震的存在!

這樣的人物,怎么會跑到他們這犄角旮旯來?

尹小詩心中也是一動。通匯閣的名字她聽過,“婉兒面”在黑巖城打開銷路,最初就是通過通匯閣下屬的一個小渠道商。

她面上不動聲色,只微微頷首:“周執事遠來辛苦,請入內奉茶。”

周安連道“不敢”,姿態放得極低。

一行人被引入青木宗最“體面”的屋子——那間稍微修補過屋頂、擺了張舊木桌和幾個蒲團的所謂“議事廳”。

林小凡機靈地端上了青木宗能拿出的最好的待客之物。

用山泉水沖泡的、尹小詩催生出的低階靈茶。

周安雙手接過粗陶茶碗,沒有絲毫嫌棄之色,輕啜一口,隨即贊道:“清冽回甘,靈氣蘊藉,好茶!”

這份涵養,讓尹小詩對他背后的通匯閣又高看了一眼。

寒暄幾句后,周安放下茶碗,神色轉為鄭重。

他從懷中取出一份用暗金色絲帛精心裝裱的卷軸,雙手奉上。

“李前輩,趙宗主,敝閣閣主深感近來灰巖星動蕩,人心惶惶,戾氣叢生。為安撫同道,提振士氣,特決定于下月初三,于黑巖城‘聚星樓’,舉辦一場‘清音會’,廣邀我灰巖星上音律造詣精湛的修士,以琴會友,以音傳心,滌蕩塵埃,共渡時艱。”

他頓了頓,目光懇切地看向尹小詩:

“閣主言道,‘琴仙子’李前輩一曲《弱水三千》,清音絕響,早已名動灰巖,值此晦暗之際,若能有幸得聞仙子仙音,必如暗夜明燈,慰藉人心。故特命在下親送請柬,誠邀仙子撥冗蒞臨,為盛會增輝!”

隨著他的話語,那份暗金請柬被緩緩展開。

卷軸質地非金非玉,觸手溫潤,上面用靈墨書寫著邀請詞句,字跡飄逸出塵,措辭恭敬至極。

在尹小詩的名字旁邊,清晰地羅列著此次邀請的酬謝:

上品靈石五十枚。

百年份“凝玉草”三株。

“火紋銅精”二兩。

“寒潭沉鐵”一塊。

……

等等數種材料,無一不是灰巖星罕見、且對煉丹、煉器甚至修煉都大有裨益的珍品!

尤其是那“凝玉草”,正是尹小詩之前煉制“筑基款婉兒面”時苦尋不得、能顯著提升靈力融合穩定性的主藥之一!

饒是尹小詩定力足夠,呼吸也不由得微微一滯。

通匯閣,好大的手筆!好精準的投其所好!

趙鐵柱更是看得眼睛發直,喉嚨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這些東西,隨便拿出一樣,都夠他們青木宗上下勒緊褲腰帶攢上十年八年!

周安察言觀色,適時補充道:“閣主深知前輩喜靜,本不欲叨擾,然此會關乎灰巖星人心安定,意義非凡。前輩若肯屈尊,不僅是我通匯閣之幸,亦是灰巖星萬千同道之福,前輩所需之物,權當敝閣一點心意,萬望笑納。”

他姿態放得極低,言語間將尹小詩捧到了一個極高的位置,同時點明“共渡時艱”的大義,讓人難以拒絕。

誘惑是巨大的。

豐厚的報酬能解燃眉之急,大幅提升她和青木宗的實力。

更重要的是,通匯閣作為地頭蛇,背景深厚,信譽卓著。

若能借此機會與之建立更緊密的聯系,獲得這個強大盟友的庇護,對風雨飄搖中的青木宗而言,無異于雪中送炭!

在混亂的時局下,公開露面,展示存在感,也是一種無形的震懾,足以讓許多覬覦“婉兒面”的宵小掂量掂量。

尹小詩的心,確實動了。

然而,雷姓漢子那雙銳利如鷹、仿佛能洞穿靈魂的獨眼,和他口中那個為了復活妻子殺伐滔天、名為“王林”的煞星陰影,瞬間浮現在腦海。

琴聲…《弱水三千》…李慕婉…這些關鍵詞,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

公開亮相,在聚光燈下撫琴,無疑是將自己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

風險,同樣巨大。

她端著粗陶茶杯,指尖感受著杯壁微涼的粗糙觸感,目光落在請柬上那些珍貴的材料名稱上,內心激烈地權衡著。

廳內一片安靜,只有周安沉穩的呼吸和林小凡偶爾給客人續水時輕微的聲響。

趙鐵柱緊張地看著她,欲言又止。

時間仿佛被拉長。

窗外,灰巖星的風帶著沙塵,嗚咽著掠過光禿禿的山坡。

最終,尹小詩的目光變得沉靜而堅定。

機遇往往伴隨著風險,但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一味的退縮藏匿,并非長久之計。

青木宗需要通匯閣這條線,她也需要那些資源。

至于身份暴露的風險…她深吸一口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她放下茶杯,看向一直恭敬等候的周安,聲音清晰而平靜:

“承蒙閣主抬愛,通匯閣盛情,此會關乎灰巖星同道福祉,慕婉雖才疏學淺,亦不敢推辭。請回復閣主,下月初三,慕婉定當準時赴會。”

周安臉上瞬間綻開真誠而放松的笑容,深深一揖:

“仙子高義!周安代敝閣上下,先行謝過!閣主聞此佳音,必欣喜萬分!”

他又詳細說明了琴會的具體安排、聚星樓的位置以及通匯閣會提前安排好的住處等細節,這才帶著隨從,心滿意足地告辭離去。

送走通匯閣的人,趙鐵柱搓著手,臉上又是喜色又是擔憂:“前輩…您真要去啊?黑巖城現在可不太平…”

“無妨。”

尹小詩打斷他,語氣沉穩,“通匯閣的面子,要給,這也是青木宗的機會。”

她看向林小凡,“小凡,你去準備一下,過幾日隨我同去黑巖城,趙宗主,我不在時,宗門諸事就勞你多費心,務必謹慎,按我之前交代的行事。”

林小凡挺直腰板,用力點頭:“是!師傅!”眼中閃爍著興奮和一絲緊張。

趙鐵柱見事已定,也只得鄭重應下。

接下來的日子,尹小詩的生活節奏驟然加快。

白天,她將更多時間投入到《凝氣三篇》的修煉和神識的精細操控上。

那幾粒黃暈丹丸被她視若珍寶,每日煉化少許,精純溫和的藥力如同甘泉,滋養著經脈,推動著靈力在笨拙的引導下艱難運行,操控力以極其緩慢卻扎實的速度提升著。

她嘗試將神識凝結成更細的“絲線”,試圖探入儲物袋里其他幾枚空白玉簡,雖收效甚微,但每一次嘗試都讓神識的運用更圓熟一分。

夜晚,當青木宗陷入沉睡,她則取出那把品質尚可的古琴。

這一次,她沒有彈奏那首寄托著原主哀思的《慕婉思》,也沒有嘗試記憶中那些帶著鄉愁的地球旋律。

她需要一首全新的曲子,一首能契合“清音會”主旨、驅散陰霾、帶來希望的曲子。

她盤膝坐在靜室冰冷的泥地上,閉上眼。

指尖無意識地拂過冰涼的琴弦。

腦海中,浮現的是灰巖星荒涼死寂的山谷,是青木宗弟子們在貧瘠土地上開墾時滴落的汗水,是靈田里那一點點頑強鉆出的嫩綠,是林小凡臉上那道守護同門留下的紅痕,是趙鐵柱愁苦卻依舊努力支撐的黝黑臉龐……

還有,遠方那被戰火染紅的天空下,無數掙扎求生的修士眼中深藏的恐懼和渴望。

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在胸中涌動。

是悲憫,是堅韌,是于絕望中尋找微光的倔強,更是對生命本身頑強不屈的禮贊。

她的指尖,隨著心緒的流淌,輕輕撥動了琴弦。

錚——!

一個清越的音符跳躍而出,帶著試探性的生機,打破了夜的寂靜。

如同沉寂大地下,第一顆種子悄然萌發,頂開了沉重的凍土。

接著,第二個音符,第三個音符……

起初是零星的,不成調的,帶著遲疑和摸索。

漸漸地,旋律開始連貫。

不再是哀傷的婉轉低回,而是如同山澗清泉,泠泠淙淙,帶著初生的喜悅和奔流的勇氣,跳躍著向前。

指尖在琴弦上流淌的速度越來越快。

琴音變得清亮而充滿活力,如同雨后初晴,陽光穿透云層,灑向干涸的大地。

又似春風拂過荒原,枯草下無數新芽爭先恐后地破土而出,舒展著柔嫩的葉片,貪婪地呼吸著帶著泥土腥氣的空氣。

生機,勃勃的生機,在每一個跳躍的音符里萌發、滋長、蔓延!

這不是技巧多么繁復的曲子,卻充滿了最原始、最蓬勃的生命力。

是種子破殼的聲音,是幼苗拔節的律動,是萬物在嚴冬過后,對陽光雨露最本能的渴望與歡呼!

它簡單,直接,卻擁有一種直抵人心的、溫暖而堅韌的力量。

尹小詩完全沉浸在這自創的旋律中。

琴音在簡陋的靜室里回蕩,仿佛驅散了屋外的寒意和遠方的血腥。

窗臺上,一株被她隨手插在瓦罐里的、不知名的枯藤,在琴音的浸潤下,那干癟的藤蔓上,竟悄然鼓起了一個極其微小的、米粒般的嫩綠芽孢!

她為這首曲子,取名為《萬物生》。

曲調初成,尹小詩并未停下。

她開始一遍遍練習,調整著每一個音符的輕重緩急,力求將那份純粹的生命力表達得更加淋漓盡致。

同時,她也在心中默默做著另一手準備。

身份試探…這是繞不開的坎。

雷姓漢子,還有可能存在的、認識“李慕婉”的人…她反復回憶著雷姓漢子來訪時的每一個細節,他的眼神,他的話語,試圖從中捕捉可能的線索和應對之策。

她告誡自己,無論遇到何種試探,首要的是冷靜。

她是尹小詩,一個因緣際會占據了這具身體的異世之魂。

關于“李慕婉”的過去,她知之甚少,這就是最好的防御——茫然和真實的無知。

“若問起琴藝傳承…”她指尖按在琴弦上,琴音余韻裊裊,“便說是幼時偶得殘譜,自行摸索,天賦?或許有吧。”

她必須將一切推給虛無縹緲的“天賦”和“本能”。

“若問起身世…”她眸光微沉,“只道記憶混沌,醒來便在此處,廢星求生,只為安身立命。”

這是部分事實,也是最無懈可擊的盾牌。

她甚至開始設想最壞的情況。

如果真有人當場認出“李慕婉”,甚至發難…她摸了摸儲物袋里僅剩的兩張高階符箓,和那幾粒散發著黃暈的丹丸。

符箓是唬人的底牌,丹丸能在關鍵時刻補充靈力。

實在不行…她看了一眼放在手邊的古琴,琴身堅硬,必要時也能當板磚用!

想到這個畫面,她緊繃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絲極淡的、帶著點自嘲的弧度。

日子在修煉、練琴和未雨綢繆的思慮中飛快流逝。

出發前往黑巖城的前一晚,尹小詩最后一次凝神彈奏《萬物生》。

清泉般的琴音流淌而出,生機盎然。

這一次,她嘗試著將一絲微弱卻精純的、屬于造化源果的本源生機之力,悄然融入了琴音之中。

琴聲仿佛被注入了無形的生命力,變得更加空靈悅耳,帶著一種洗滌心靈的奇異力量。

靜室外,偶然路過的一名弟子腳步猛地頓住,煩躁焦慮了一整天的心緒,竟在這琴音中奇異地平復下來,仿佛被溫潤的清泉洗滌過一般。

一曲終了,余音繞梁。

尹小詩指尖離開琴弦,輕輕按在琴身上,感受著那細微的共鳴。

她眼中光芒沉靜,如同淬煉過的星辰。

黑巖城,聚星樓,清音會。

是機遇之地,亦是風波之始。

琴已備好,心已筑防。

她倒要看看,這渾濁的亂局里,她這一曲《萬物生》,能滌蕩出幾分清明?

那深藏的暗影,又將掀起怎樣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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