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漫過青磚墻時，江小魚正盯著檐角晃動的銅鈴出神。昨夜蘇婉清帶著他們七拐八繞，最后竟鉆進城墻根的狗洞——誰能想到這爬滿忍冬藤的破落小院，會是傳聞中“閻王愁“的居所？

“把三七磨成百目粉。“

蘇婉清的聲音混著搗藥聲從里間傳來。江小魚懶洋洋倚著藥柜，指尖捻著塊暗紅根莖：“蘇姑娘這待客之道，倒比唐門的追魂釘還磨人。“

話音未落，三根銀針貼著他指縫釘入砧板。江小魚縮回手，卻見針尾系著的紅繩正結成梅花狀，將三七塊牢牢固定在案上。里間竹簾輕響，素衣女子端著藥盅緩步而出，晨光在她鬢角山茶花上流轉。

“你若再偷喝我的虎骨酒...“蘇婉清指尖輕彈，江小魚懷里酒囊突然破了個小洞，“下次漏的便是丹田氣海。“

酒香彌漫間，竹榻上的青城道士突然劇烈抽搐。江小魚一個箭步躥過去按住那人肩膀，卻摸到滿手黏膩——道袍下滲出黑血竟帶著點點金斑！

“松手！“蘇婉清金針已刺入道士天池穴，“這是唐門的'金蠶噬心毒'，沾膚即入經脈。“她忽然蹙眉看向江小魚手掌，“你...怎么沒中毒？“

江小魚訕笑著攤開掌心，露出層半透明的蠟膜：“怡紅院的蜂蠟混著菜油，防蛇蟲最是...“話音戛然而止。蘇婉清的指尖正搭在他腕間，冰涼觸感讓少年耳根發燙。

“百毒不侵的純陽體？“女子眸中閃過異彩，轉而捏住他下巴細看舌苔，“難怪能在唐門劇毒下撐過三息。“

窗外忽然傳來竹筒飯的叫賣聲。江小魚猛地掙開，紅著耳朵跳上房梁：“小爺這叫吉人自有天相！倒是這道士...“他瞥見道士腰間玉牌刻著的“玄“字，聲音突然低沉，“青城七子里的玄真道長，怎會穿著雜役弟子的粗布道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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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爐咕嘟作響時，江小魚正蹲在井邊淘米。自辰時到晌午，已有三撥貨郎從門前經過——賣胭脂的婦人步履輕捷，挑柴的漢子掌心帶繭，連那唱蓮花落的老乞丐，破碗底都泛著鐵器冷光。

“東南角兩人，西北巷三人。“蘇婉清突然出現在廊下，藥杵敲了敲他后腦，“把你懷里那包石灰粉收好，唐門的人要用'五毒失魂散'了。“

話音未落，墻頭翻進五個黑衣人。領頭者袖中紫煙剛現，江小魚揚手撒出淘米水。晶瑩水珠在半空炸開成霧，竟將毒煙盡數壓下！

“好一招'千珠簾'！“蘇婉清藥杵點地，院中曬藥的竹匾突然翻轉。漫天當歸與川芎紛飛間，江小魚抄起搗藥杵捅向敵人下盤。這市井混混的撩陰腿配上精鋼藥杵，逼得黑衣人陣型大亂。

蘇婉清素手輕揮，三枚金針穿過藥雨，精準釘入敵人曲池穴。最后一個黑衣人見勢不妙欲逃，卻被江小魚用麻繩捆成粽子——繩頭還系著個叮當作響的銅鈴。

“唐門十七房的人？“蘇婉清挑起黑衣人衣領，露出頸后青蝎刺青，“連'蝎尾針'都出動了，你們究竟在找...“她忽然頓住。江小魚正蹲在昏迷的玄真道長身旁，手里捏著半截染血的密信。

暮色漫過窗欞時，江小魚終于拼全了信箋。羊皮紙上畫著古怪符號，像是某處地宮的機關圖。最下方一行小楷讓他瞳孔驟縮：“七月初七，子時三刻，九星連珠現于...“

“藥熬好了。“

蘇婉清端著藥碗進來，卻見少年正在地上畫滿卦象。江小魚抬頭時眼帶血絲，手中炭筆指著東方：“青城山的玉虛觀，地下埋著前朝鎮國鼎？“

瓷碗突然落地。蘇婉清袖中滑出短刃抵住他咽喉：“你從何處知曉鎮國鼎？“刀刃映出她頸間若隱若現的刺青，竟是朵半開的優曇花。

江小魚卻咧嘴一笑，忽然握住她持刀的手按向自己心口：“蘇姑娘若想殺我，昨夜就該讓我死在追魂釘下。“他指尖悄悄摩挲女子腕間跳動的血脈，“再說，你身上的優曇婆羅香...“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急促梆子聲。兩人對視一眼——這是他們設在巷口的暗號！江小魚抄起昏迷的玄真道長翻窗而出時，瞥見蘇婉清將某物塞入藥柜暗格。月光照亮剎那，似是半卷《神農本草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