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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風(fēng)起揚(yáng)州 煙雨賭坊

揚(yáng)州城的暮春總帶著股纏綿勁兒。細(xì)雨斜過青石巷,打在“吉祥賭坊“的招幌上,把那個(gè)褪了金的“賭“字洗得發(fā)亮。江小魚蹲在門廊底下嗑瓜子,破布鞋在積水里晃出圈圈漣漪。

“買定離手——!“

堂倌的吆喝混著骰子聲從雕花窗里漏出來。江小魚瞇眼數(shù)著檐角滴落的水珠,第三十七滴時(shí),嘴角忽然勾起笑意。他彈飛最后一粒瓜子殼,拎著半壺濁酒晃進(jìn)賭廳。

“喲,這不是江小爺么?“賭桌旁綢衫胖子陰陽怪氣地笑,“昨兒輸?shù)眠B褲腰帶都當(dāng)了,今日還敢來?“

江小魚也不惱,倚著朱漆柱子嘬了口酒:“王掌柜的翡翠扳指挺襯這青花瓷碗。“他指尖有意無意劃過桌沿某處裂紋,“就是這骰盅該換銅胎的了,您說呢?“

滿堂哄笑中,莊家額頭沁出冷汗。江小魚施施然摸出三枚磨得發(fā)亮的銅錢,叮叮當(dāng)當(dāng)拋在“小“字區(qū)。

“五兩,押小。“

烏木骰盅揭開剎那,江小魚突然旋身踢翻條凳。三枚透骨釘擦著他后頸釘入墻面,尾羽還在簌簌顫動。

“唐門的'漫天花雨'使得這般小家子氣,也不怕辱沒了蜀中名門?“他嘴上調(diào)笑,手里酒壺已潑向東南角。酒霧中現(xiàn)出個(gè)戴斗笠的青衣人,袖口金線毒蝎暗紋刺痛人眼。

賭客們尖叫逃竄。江小魚燕子抄水掠過三張賭桌,破袖翻飛間竟將十二枚鐵蒺藜盡數(shù)兜住。青衣人冷哼,五指成爪扣向他天靈蓋,卻抓了個(gè)空——那滑不溜手的小子早泥鰍般鉆到柜臺后。

“這位爺,您鞋底沾的可是青城后山的紅泥?“江小魚突然揚(yáng)聲,手里不知何時(shí)多了半截賬本,“寅時(shí)三刻進(jìn)南門,辰時(shí)初刻在碼頭卸貨...“

青衣人瞳孔驟縮,殺招陡變。江小魚等的就是這分神剎那,袖中銅錢激射而出,正打中梁上懸著的鎏金燈罩。滾燙燈油傾瀉如瀑,逼得青衣人連退七步。

煙塵散盡時(shí),哪還有江小魚的影子?只剩柜臺后暗門吱呀作響,混著少年漸遠(yuǎn)的哼唱:“十丈軟紅翻作浪,且看誰人笑癲狂...“

**——**

城南破廟的蒿草長得比佛像還高。江小魚癱在供桌上,摸出懷里染血的油布包。方才趁亂從青衣人身上摸來的物件,此刻在月光下泛著幽藍(lán)——竟是半本《玄機(jī)百解》!

“乾三連,坤六斷...“他翻到繪著八卦陣的頁腳,突然聽見佛龕后傳來悶哼。

染血的青城道袍刺入眼簾。那年輕道士面若金紙,胸口三道爪痕泛著黑氣。江小魚正要探脈,忽聽廟門外環(huán)佩叮咚。

“你若碰他膻中穴,閻羅王今夜就得添新客。“

清泠女聲隨風(fēng)入殿。月華如水處,素衣女子挎著藥籃款款而來,鬢角斜插的山茶花紅得驚心。

江小魚嗅到空氣里浮動的苦艾香,挑眉笑道:“姑娘這話說得,倒像是我要摸的不是道士,而是...“

“啪!“

三寸金針擦著他耳垂釘入梁柱。女子冷若冰霜的眸子掃過來:“再口無遮攔,下一針便取你笑穴。“

檐角銅鈴忽響。江小魚神色驟變,抄起道士滾入供桌下。幾乎同時(shí),七點(diǎn)寒星破窗而入,將方才所在的地面扎成蜂窩!

“唐門追魂釘?“女子素手輕揚(yáng),藥籃里飛出七片艾葉,竟將暗器盡數(shù)擊落。她轉(zhuǎn)頭看向目瞪口呆的江小魚,嘴角第一次有了弧度:“想活命就跟我走——你這無賴倒有副好根骨。“

雨又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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