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陰沉的早晨,天空灰蒙蒙的,仿佛隨時會壓下來。林夏因為趕著去醫院照顧母親,匆匆忙忙跑進教室時,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她的書包重重地摔在地上,書本和文具散落一地。她慌忙蹲下身去撿,嘴里不停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帶著幾分慵懶和調侃。林夏抬起頭,對上了一雙帶著笑意的眼睛。顧川懶洋洋地靠在門框上,手里拿著一本翻得有些舊的詩集,封面上印著《海子的詩》。他的校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領帶也沒系好,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沒事,你跑得挺快啊。”
林夏愣了一下,隨即低下頭,臉頰微微發燙。她匆匆撿起地上的東西,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心跳卻莫名地加快了。她并不擅長與人打交道,尤其是像顧川這樣看起來張揚又自信的人。他像是那種天生就活在陽光下的人,而她,卻總是被生活的陰影籠罩。她總覺得,自己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
然而,顧川卻似乎對她產生了興趣。從那天起,他開始有意無意地出現在她的視線里。課間操時,他總是站在她旁邊,偶爾轉過頭對她眨眨眼,惹得她忍不住低頭偷笑。體育課上,老師讓大家分組練習排球,顧川毫不猶豫地走到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咱倆一組吧,我帶你贏。”林夏本想拒絕,但看到他自信滿滿的眼神,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值日那天,林夏被安排打掃教室。她一個人默默地擦著黑板,突然聽到身后傳來拖地的聲音。她回頭一看,顧川正拿著拖把,動作笨拙卻賣力地在地上劃拉著。他抬起頭,沖她咧嘴一笑:“看你一個人太辛苦,我來幫忙。”林夏有些無奈,卻又忍不住笑了:“你這樣拖地,地板會更臟的。”顧川聳了聳肩,滿不在乎地說:“那你就教教我唄。”
林夏起初有些抗拒顧川的接近。她習慣了獨來獨往,習慣了把所有情緒都藏在心里。但顧川的幽默和體貼像一股暖流,漸漸融化了她心中的冰墻。他會在她低頭寫作業時,突然遞過來一張紙條,上面畫著一個滑稽的笑臉;會在她因為考試成績不理想而悶悶不樂時,故意講一些蹩腳的笑話逗她開心;甚至在她值日時,總是找各種借口留下來陪她。
一次放學后,林夏因為母親的病情心情低落,獨自坐在教室里發呆。窗外的天空陰沉得厲害,教室里只剩下她一個人。她低頭看著桌上的課本,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母親的病情越來越重,醫生的話像一塊巨石壓在她的心頭。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助和孤獨。
就在這時,教室的門被輕輕推開。顧川不知從哪里冒出來,手里拿著一顆水果糖,遞到她面前:“吃顆糖,心情會好一點。”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林夏抬起頭,看著他那雙帶著關切的眼睛,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她接過糖,指尖不經意間碰到了他的手。他的手指修長而溫暖,像是一束陽光,透過她心中的陰霾,照進了她的世界。
“謝謝。”林夏低聲說,聲音有些哽咽。
顧川在她旁邊的座位上坐下,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窗外的天空上:“你知道嗎?我小時候每次不開心,我媽就會給我一顆糖。她說,甜的東西能讓人忘記煩惱。”
林夏低頭看著手中的糖,輕輕剝開糖紙,將糖放入口中。甜味在舌尖蔓延開來,仿佛真的驅散了一些心中的苦澀。她側過頭,看著顧川的側臉,突然覺得,這個總是笑得漫不經心的男孩,其實也有細膩溫柔的一面。
“你媽媽……一定很溫柔吧。”林夏輕聲問。
顧川笑了笑,眼神卻有些黯淡:“是啊,可惜她已經不在了。”
林夏愣了一下,心里涌起一陣愧疚:“對不起,我不該問的……”
顧川擺擺手,語氣輕松:“沒事,都過去了。人總要往前看,對吧?”
林夏點點頭,心里卻對顧川多了一份理解。原來,他并不是她想象中那樣無憂無慮的人。他也有自己的傷痛,只是他選擇用笑容去掩蓋。
從那天起,林夏對顧川的態度有了微妙的變化。她開始主動和他說話,開始期待每天早晨在校門口見到他,開始習慣他在課間拉著她去天臺吹風。顧川像一縷陽光,照進了她灰暗的生活,讓她在沉重的現實中找到了一絲喘息的空間。
然而,林夏并不知道,這份溫暖和依賴,會在未來的某一天,成為她心中最深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