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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回江州

江州,鎮(zhèn)妖軍驍騎營。

馬車緩緩停下。

那些妖魔尸體雖然猙獰,但對于鎮(zhèn)妖軍而言算不了什么,并沒有引起太多關注。

陳淵倒也樂的如此。

往旁邊瞧了一眼。

灰袍老者帶著許多小廝,正圍著唐鐘峻,滿臉焦急,胡子都綹成一團:“哎呦我的少爺呀,怎么傷成這個樣子了。”

唐鐘峻只是笑著擺擺手。

“張伯,我沒有大礙,待會兒宋醫(yī)官就來了,他醫(yī)術(shù)精湛,不會有什么隱患。”

“那回去住幾天吧?”

“算了,這陣子軍中都在忙,哪有閑下來的道理?”

老者心中忍不住嘆了口氣,自己看著少爺長大的,深知他性子執(zhí)拗,下了決心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就比如加入鎮(zhèn)妖軍這事兒......

連家中太夫人都勸不回來。

以他們唐府的尊榮,真沒必要把腦袋別褲腰帶上,干這朝不保夕的活計,到時候真有個萬一,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太夫人怎么能挺的住?

他打聽的清楚,這次要不是一個新人,自家嫡苗說不定就這么折了。

說到這兒,唐府怎么也得表示一下......

陳淵稍作打量就收回目光,當然更不知道張伯的心思。

只是扶著臉色蒼白的元濤......

有些無奈。

畢竟兩個人先前還針尖對麥芒,雖然出了趟任務......關系緩和了許多,但有些膈應沒那么好消弭。

可誰讓凌月蟬去了軍機府,這一幫病號只能托付給自己了。

“這次碰上的都是難纏的家伙。”元濤突然開口。

看著滿臉狐疑的陳淵,他面上仍舊冷冰冰的,半分遲疑一閃而逝,隨后掙開他的手臂,鄭重鞠了一躬:

“不管怎么說,這次都得多謝你了。”

他打著石膏,卻偏偏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

倒讓陳淵有些忍俊不禁。

作為四紋參將,堂堂正正的軍侯親傳,他有眼高于頂?shù)牡讱猓律聿窔⒀В跓挿簿硶r便拼死了一頭靈府妖魔,從此便打響了名氣。

但他卻是拿陳淵沒轍的。

要論戰(zhàn)績,仔細算下來,有三頭靈府妖魔在他手中喋血,當然是比不了自己的......

關鍵是他不過靈府前期!

其實對上那鰲波,就算陳淵退避,也沒人會怪罪他。

鎮(zhèn)妖軍緝殺妖魔,卻并不代表就得送死。

像這種大妖,往往得高出一個小境界的強者領頭,再帶數(shù)十名軍卒掠陣,才能保證穩(wěn)穩(wěn)拿下。

誰曾想他一個人包圓了?

不過這樣也好,往后自己向師父引薦他,也沒有半分不妥的,誰要有屁話就得先問問自己能不能到這種程度。

否則就少說閑言!

別說,少了原先的桀驁。

這元濤倒突然順眼起來。

“你這樣就挺好。”陳淵忽然沉默半晌,斜了他一眼才開口道:“別整天冷著一張臉,搞得別人欠了你多少銀子似的。”

“......”元濤一時有些語塞。

“還要別人扶?”

“也不是不行......”

“那就是沒問題咯,自己走著。”

元濤有些無語,這人怎么回事,軟硬不吃?

而陳淵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心中暗自腹誹。

好了就好了,什么叫“也不是不行”?

矯情!

“算了,跟我去領賞吧。”元濤不是個嘴貧的,說話干脆利落。

“等月蟬回來帶我去不就得了,你都這樣了還湊什么熱鬧。”

他掃了陳淵一眼,也沒覺得冒犯,不慌不忙地說:“她只是個都尉,在里頭說不上話,現(xiàn)在繕功府大把督軍院的人,你沒見識過那些人的嘴臉......”

“怕你吃虧!”

隨即走在前頭,一瘸一拐的帶路。

那模樣陳淵到底還是看不下去,走過去扶住這個傷殘人士,感慨自己還是心軟。

穿過竹林廊道,來到一處門房。

繕功府同軍機府、內(nèi)務府一樣,區(qū)別于驍騎營,都是掌內(nèi)的職務。

里頭都是平日里養(yǎng)尊處優(yōu),清貴慣了的角色,見來人風塵仆仆,身上還黏著血漬,臉上雖然分外客氣,但那股子矜傲卻顯而易見。

跨過門檻,入目是一排刷過桐油的紅木柜子。

還坐著兩個輪值的吏員,一男一女,見有人進來,都投去好奇的目光。

眼見是元濤這個常客,干巴巴的臉上好歹擠出一抹笑容。

人的名樹的影。

這就是名聲在外的好處,這些人也不敢托大,能少許多麻煩。

“元大人凱旋而歸,真是可喜可賀。”

男人接過元濤手中的黃皮卷冊,隨意翻看了兩眼,突然流露出詫異的神色,目光仿佛黏在卷冊上。

這是鎮(zhèn)妖軍中的規(guī)矩。

等任務完成,一切行動過程都要形成文字,還得蓋上軍機府的大印,作歸檔整理,還會有專人來核實細節(jié)。

“這陳淵......就是那個新人?”

男人抬眸,眼神不動聲色地放到元濤背后,是個面龐稍顯稚嫩的少年。

“這位就是。”元濤推了一把陳淵。

沒等男人再說話,他又接著說道:“上面寫的軍機府已經(jīng)核實過了,不論是功績,或者是丹藥功法,按規(guī)矩來就行。”

男人一時有些拿捏不準。

隨后,他深深看了一眼陳淵,笑容又燦爛了些:“兄弟好本事,既然如此,咱也不說廢話了,這次該記你為首功,擢升為二紋都尉,至于庫房內(nèi)的靈府境功法......”

“極品以下可任選一冊。”

隨后沒管女子目光中的懵懂,又說了一句,只是莫名多了兩分殷勤:“對了,小兄弟還可以申請寶丹這類額外賞賜,不過得讓你的的領頭上司出具公文......”

“早就準備好了。”

元濤似乎未卜先知一般,又遞過去一張皺巴巴的紙條。

“車馬奔波,揉的有些不像樣子,不過應該無礙,你們要是查的嚴,我現(xiàn)在可以手書一份。”

此言一出,繕功府的男女都有些錯愕。

陳淵先前被軍侯收為親衛(wèi),雖說出了些風頭,但大多數(shù)人都不看好他。

一介新人,太過展露鋒芒不是件好事。

容易遭人嫉恨......

況且,顧軍侯的親傳弟子元濤也不是個善茬。

出了名的不好說話!

怎么一塊兒出了趟任務,處處都在替這個新人著想?

真是怪事兒!

但他們畢竟見多識廣,有些事兒心里想想也就過去了,卻不會表現(xiàn)在面上。

“無妨無妨,說得過去就行。”男子使了個眼色。

元濤對此神色淡定從容。

對這種“流程”上的關照,大家自然心照不宣。

說罷,輪值女子起身,正要帶路去藏書閣,卻被元濤突然叫住。

“不用這么麻煩,直接把那本化煉陰神給拿過來。”

聽到這話,陳淵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沒有吭聲。

有了先前的猜度,男人倒也沒表現(xiàn)出意外之色,只是微微側(cè)身,示意那名女子。

沒有讓陳淵等太久。

一本三指厚的藍皮書冊,瞅著還挺新,隱隱傳來墨香,應該是謄錄的抄本,還有一套黑色制衣,繡口多了道金底焰紋。

“東西都在這兒了,新腰牌會有人送去給你,至于這功法,有元大人在我等也沒有什么好交代的,班門弄斧而已,丹藥的話......恐怕就得等幾天了。”

陳淵將東西收好。

對于這種事必躬親的態(tài)度,他估計是看了元濤的面子,嘴角也多了微笑:“無妨,多謝兩位了。”

等兩人信步離去,女子終于忍不住開口。

“韋大哥,那陳淵雖然是軍侯親衛(wèi),但說穿了就是個新人,咱們繕功府別的沒見過,就是沒少見那些天才,用得著這么親力親為嗎?”

韋姓男子搖搖頭。

這女子終究是小門小戶,沒什么眼力,比不得自己這個出身威遠伯府的世家子。

但也不介意多提點兩句。

他握住毛筆勾勾畫畫,臉上笑意盈盈:“你還是太年輕了,咱們不比驍騎營中的軍卒,雖說不用做那些見血的事兒......”

“可更得要察言觀色!”男子語氣中多了些認真。

“那陳淵現(xiàn)在不算什么,但那元濤可不是傻子,作為軍侯親傳,他的態(tài)度可不簡單,能說明的問題可就多了!”

“再說,能越階殺妖的人才......誰知道日后有什么機遇?”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是龍是蟲態(tài)度都放好些,留個好印象......”

“咱怎么說也不虧。”

說罷,瞧見女子眼中的敬佩,他自己也頗為受用。

當然還有更深層的原因。

只是想到那兒,心中突然多了些煩悶。

前不久,親弟韋黎川寄來書信。

這會兒他正在幽州邊疆,卻特意提到了這個陳淵,似乎有些前途,有讓自己多加留意的意思......

加之金崇福也是個蠢貨,事情辦的稀爛不說,連累自己不知跑了多少關系......才把屎盆子摘干凈。

所幸這家伙被妖魔殺了......

不然黃泥沾褲襠,咋都洗不清了!

現(xiàn)在也指望不上宮里,但他也不在意,像他這種人家......從不會把雞蛋放一個籃子里,當初捐的敕造官不過是隨手而為。

不過今日看來,似乎多了一條新路子?

“但凡池中之錦鯉,未必不是他朝九天之飛龍啊......”韋黎山喃喃自語。

“世事無常,還得早做打算......”

......

軍侯的院子僻靜,得穿過驍騎營。

路上有都尉認出元參將,應該是相識的下屬。

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上來問好,語氣中滿是小心翼翼,甚至做好了熱臉貼冷屁股的打算,可下一刻卻驚的渾身顫抖......

魂兒都差點飄到九霄云外去了。

“嗯,好。”

看著走遠的元參將,那都尉愣在原地。

他沒聽錯吧......

元參將這是在跟他打招呼?

突然有些受寵若驚是怎么回事?

元濤臉上當然還是那副死樣子。

只不過想到陳淵之前的話,隨口打了句招呼而已,他哪知道別人心里的彎彎繞繞。

“嘖,看來你以前真沒什么人緣。”

陳淵將那名都尉的表情收入眼中,不由地感嘆一句。

“有時間搞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還不如去練功。”元濤眼里滿是無所謂,沉聲道:“反正我也沒打算跟那些樣子貨打交道,至于你......”

“我只不過是對強者抱有欣賞而已。”

陳淵愣了愣,有些哭笑不得。

說些大言不慚的話,這算是強者間的惺惺相惜嗎?

“那門功法就沒什么想問的?”元濤忽然發(fā)問。

陳淵扭頭看了他一眼,思忖片刻,也明白了他說的意思,輕聲說道:“你也不至于在這事兒上坑我。”

聽到這話,元濤反倒有些無奈。

還記得當初這小子給了自己一個下馬威,雖說大部分是自己的原因,但并不妨礙自己給他打上“刺頭兒”的標簽。

誰知道突然好說話起來。

不過就如同他說的那般,對好苗子總是要多些優(yōu)待的。

而且,在鎮(zhèn)妖軍中......你得有那個實力才能被稱為“刺頭”。

否則充其量就是蠢蛋而已。

“靈府境之后就是陰神境,可想走出那一步卻難如登天。”元濤思索片刻,似乎在斟酌言辭:“最重要的就是化神魂為陰神,可一個‘化’字最是難辦。”

“不懂門道的人,還以為這是尋常人登階,好像是一蹴而就的事,如果那樣想可能一輩子都跨不過這個坎兒!”

陳淵聽的很仔細。

這可不是隨隨便便能聽到的東西,雖然陰神離自己還遠,但不妨礙自己感興趣。

見陳淵恍若學童的模樣,元濤不知為何多了些暢快。

他挺直腰桿繼續(xù)說道:“有跟腳的修行者,長輩老早就會提點,如何‘化神魂’?便是要你從最開始時就要開始準備,慢慢的熟悉神魂,抽絲剝繭般感知其中的神魂靈性,這個過程稱之為‘悟神’......”

“到了最后才能視境界大關于無物,不過水到渠成而已。”

一口氣把話說完,元濤微微緩了口氣。

瞧見陳淵照舊是波瀾不驚的模樣,這次心氣倒是順了許多。

人家的確有真本事,而非刻意惺惺作態(tài)。

“其實化煉陰神這名字也有噱頭,叫化煉神魂才更合適,在眾多悟神法中算是矮個兒里挑高的,我這兒倒是有更好的......”

元濤撓撓頭,語氣鄭重地說道:“但那是不傳之秘,就算是親衛(wèi)也沒有資格修習,等我將你引薦入師門,就將法門傳授給你。”

陳淵心中一跳,瞧著冷面參將面色如常,才明白這小子先前說的還真不是客套話。

他這算是冤枉元濤了。

這種事他向來一言九鼎。

再者也有這次任務的緣故,面對大兇險,陳淵的表現(xiàn)稱得上驚艷。

娘娘廟中,在陳淵猶如神兵天降的那一刻,任何芥蒂都已經(jīng)煙消云散,這是用行動證明了他的天賦,同樣也證明......

這是可以將后背交托給他的同伴!

這種人......

無論是誰都會爭相拉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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