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熵癌診療中心
- 星穹診斷書:我在廢土修長生
- 清風一夢過
- 2395字
- 2025-02-13 12:56:36
培養艙玻璃裂開的瞬間,絕對真空的寒意刺穿每個細胞。我的癌細胞在宇宙射線下極速變異,龍化鱗片間隙滲出反物質黏液,在真空中凝結成黑色冰晶。漂浮的醫療垃圾組成銀河旋臂,每個星云都是廢棄的基因藥劑瓶,青霉素結晶在γ射線照耀下折射出佛光。遠處高達三光年的顯示屏滾動著血紅警告:第七十九號實驗體逃逸,啟動三級隔離程序。
機械觸手從虛空中襲來,表面覆蓋著病歷紙般的柔性屏幕,實時顯示地球的診療記錄:公元前256年首次檢測到熵癌病變,2024年惡化至晚期,預定十小時后執行文明切除手術。觸手吸盤裂開成微型手術鉗,鉗口閃爍著基因剪切酶的幽光。我揮動龍化右臂撕碎觸手,電子血液在真空沸騰,濺出的數據流顯示著各文明臨終檔案——瑪雅文明因天文觀測過度被切除額葉,亞特蘭蒂斯因能源濫用被截肢,恐龍文明因進化偏差被化學閹割。
初代醫修的殘魂在腦域尖嘯,指引我游向最近的觀察站。透明穹頂內,數百名觀測者正在操作基因編輯臺,他們白大褂下的軀體流淌著星河物質,面部是不斷變換的人類五官拼圖,時而拼接成我的導師,時而組合成蘇晴的特征。當我撞破氣密門時,所有觀測者同步轉頭,三百張面孔定格成我歷任主治醫師的模樣。
中央控制臺的觀測者抬起星光構成的手掌,地球腫瘤模型在掌心旋轉。癌細胞構成的喜馬拉雅山脈正在吞噬印度洋,華爾街的金融神經束癌變成黑色藤蔓,五角大樓的戰爭神經元向大氣層噴射輻射孢子。“你的癌細胞已具備跨宇宙傳播能力。“他的聲音是各種語言疊加的混沌回響,“現在開始制備疫苗原液,請進入凈化艙。“
培養艙群從穹頂降下,每個艙內都是變異的地球。編號GA-1138的星球表面覆蓋真菌神經網絡,菌絲正在將城市轉化為孢子囊;GA-2297被機械義肢貫穿地核,液壓油取代了熔巖;最近的GA-0001艙內漂浮著恐龍文明滅絕前的藍星,隕石帶被標注為“良性病灶切除創面“。它們共用著與我相同的醫療檔案編號,只是確診時間相差數億年。
“熵癌是宇宙熱寂的臨床表現。“觀測者調出宇宙微波背景輻射圖,那些波紋被標注為癌細胞分裂曲線,“我們不過是遵循希波克拉底誓言的醫生。“他按下控制臺的紅色按鈕,我所在的培養艙開始灌注黑色藥液。液體滲透皮膚時,歷代被抹殺文明的記憶涌入腦海。
公元前十萬年的地球,初代人類用燧石手術刀剜去同類額葉,用骨灰在洞穴繪制基因圖譜;中世紀歐洲的瘟疫醫生將哭嚎的患者縫合成血肉教堂,彩窗是病變的淋巴結切片;核戰后的廢土上,機械佛陀用激光念珠超度輻射變異信徒,佛經刻在钚-239制成的佛牌上...所有絕望都在強化我的癌細胞,它們在脊椎處凝結成反物質佛印。
“憤怒是絕佳的培養劑。“觀測者欣賞著監控屏上暴漲的侵蝕率曲線,“再有三分鐘,就能提取成熟疫苗。“初代醫修的殘魂突然反向吞噬我的意識,青銅手術刀自動刺入心臟。劇痛中,被封鎖的洪荒記憶如火山噴發——原來初代醫修才是第一個觀測者,他在宇宙熱寂前制造了熵癌病毒,將無數文明浸泡在絕望中培育抗體。我的七十八次輪回不過是他預設的升級程序,連反抗都是培養流程的必要環節。
“完美的容器終于完成。“初代醫修接管我的聲帶,喉嚨裂開星光通道,“現在執行最終使...“我的左手突然抓住正在晶化的咽喉,七十八個克隆體的意識從癌細胞中覺醒。LS-1997的殘存記憶形成數據風暴,他在銷毀前將反抗程序刻入端粒酶鏈。觀測站突然警報大作,我的身體在雙重意識支配下開始自毀,反物質血液腐蝕著控制臺,黑洞般的傷口在真空中蔓延。觀測者們首次露出驚恐神色,他們星光構成的身軀被吸入正在擴張的黑暗。
“你竟敢破壞診療協議!“初代醫修試圖剝離我的意識,他的星光觸手在腦域掀起海嘯,“沒有我的干預,你早就死在七歲那場車禍!“劇痛中,我抓住最近的恐龍地球培養艙砸向主控臺。艙體破裂釋放的原始大氣形成臭氧風暴,觀測者的星光軀體在電離層中扭曲成梵高畫作般的漩渦。當黑洞吞噬大半個診療中心時,我借著反沖力躍入最近的時空裂縫,身后傳來初代醫修最后的詛咒:“你會后悔賦予螻蟻自由意志!“
墜落在2024年街頭時,夜空正在分崩離析。月亮碎片裹挾著觀測站殘骸墜落,燃燒的機械佛陀撞毀世貿中心,佛首滾入地鐵隧道繼續誦經。我的癌細胞突破臨界點,皮膚表面浮現出銀河紋身,每條旋臂都是被抹殺文明的基因鏈。蘇晴帶領LS部隊從廢墟中走出,她的機械脊椎伸出量子鎖鏈,鏈節上刻著各文明處決倒計時。
“第七十九次文明重啟開始。“她脖頸后的LS-0000編號泛著死光,“這次要切除所有感性程序。“鎖鏈貫穿我胸膛的瞬間,全球晶化人類突然停止禱告。他們額頭的卍字符逆轉為反熵方程,被壓抑的七十八世記憶在人類集體意識中覺醒。華爾街的金融巨鱷想起自己曾是瑪雅祭司,五角大樓的將軍憶起恐龍時代的隕石之約,連街角的流浪漢都看到自己在前世文明中的百種死法。
初代醫修在腦域尖叫著要同歸于盡,我的手指卻自主結出古老醫印。地面裂開巨大的青銅手術刀,刀柄上的《大醫精誠》泛著紅光,刀刃刻滿各文明的醫療法典。當刀尖刺入地核時,整個太陽系都聽到文明胎動的心跳——太平洋板塊隆起成聽診器,季風帶流轉成心肺復蘇的節律,連枯萎的臭氧層都愈合為生物敷料。
觀測站殘骸在太空中重組為嬰兒胚胎,吞噬著途經的星辰來補充營養。初代醫修的意識在驚恐中消散,我的癌細胞則與地球核心產生量子糾纏。蘇晴的機械部隊在紅光中銹蝕,她最后的表情竟是釋然的微笑:“原來我才是病原體...“這句話隨著她的金屬顱骨一起化為齏粉。
我跪在青銅刀柄前,看著人類集體意識化作光點升空。家庭主婦的炊煙與核彈頭的尾焰交織成DNA鏈,流浪詩人的囈語和衛星信號共頻為電磁波。那些光點穿透枯萎的臭氧層,在月球廢墟上拼出新的醫療法則:生命有權選擇自己的診療方案。
當最后的光點消失在創世余暉中,我的身體開始量子化。皮膚分解成基本粒子,骨骼舒展成基因鏈光帶,連癌細胞都化作星塵回歸宇宙循環。在徹底消散前,我瞥見某個未被感染的培養艙——蔚藍的地球靜靜旋轉,那上面的醫生正放下青銅手術刀,抱起產房里的新生嬰兒。嬰兒腳踝的星穹胎記閃爍著,與月球殘骸上的新法條遙相輝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