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陽光透過半開的云層,灑在南山養老院的院墻上,斑駁而冷淡。
今天是周末,陳瑤早早得起了床,做了幾個快手菜,帶上洗好的水果去探望養老院里的母親。
她已經兩天沒來看望母親了。自從前天晚上,張弛摸黑帶著她和母親,好不容易避開監控,來到這家養老院。護工王阿姨是之前幼兒園團建時候認識的熟人,她是個老實本分的農村大姐,聽到陳老師得親戚過來辦理入住手續,她拍著胸脯保證一定照顧的妥妥貼貼。
陳瑤走過長廊,手中提著一袋水果和保溫飯盒,不緊不慢。透過窗外,她看到一位位護士正推著輪椅,帶老人們曬曬太陽。
她推開一樓值班室的玻璃門,向坐在前臺的小護工笑著點頭:“你好,我來探望住在這里的陶英。”
小護工聞言愣了一下,隨即露出略帶奇怪的神情:“陳小姐?您……不是中午剛把陶阿姨接走了嗎?”
“什么?”陳瑤腳步一頓,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中午?”
“對啊,大概中午十一點四十左右吧,我親眼看到您推著輪椅把陶阿姨接走的,說是有事要提前帶她出去。”護工語氣篤定,“您當時還和王阿姨打了招呼來著。”
“……我今天沒來這里啊,我才剛到!”陳瑤的聲音幾乎升高了八度。
她臉色發白,嘴唇微微顫抖:“監控……我要看監控。”
“呃,好的好的。”護工被她的反應嚇到,連忙起身帶她去了監控室。
畫面調出來很快。
果然,在11:42分的監控錄像中,一名與陳瑤長的一模一樣的女子走進養老院,步伐鎮定,從容。她甚至向鏡頭微微側頭,露出一抹柔和的笑。
那不是她——她知道。
但那張臉,那雙眼,那神態……太像了。
畫面中,那人推著陶英坐上輪椅,還貼心地為她披上了薄毯,然后一邊說話一邊走出了畫面。
陳瑤的背脊發涼。
“你先別聲張,我……我現在必須馬上回家處理這件事!”她沖出監控室,顧不上護工的追問,快步沖向停車場。
上車,啟動車輛,一連串機械動作幾乎是本能反應。她的指節在方向盤上泛白,心跳已經亂了節奏。
誰在假扮她?為什么要帶走母親?母親……還安全嗎?是偽人!一定是!這件事情中出現的和自己一摸一樣的女子,和小川故事里那詭異恐怖的偽人如出一轍。
車子還沒到紅綠燈口,她就一把抓起手機撥出丈夫張弛的號碼。
“喂,老張!”她盡量壓低聲音,卻依舊難掩顫抖,“養老院出事了!我今天剛到那邊,他們卻說我中午把媽接走了,監控里真的出現了一個……一個‘我自己’!”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秒。
“你先別慌。”張弛的聲音還算冷靜,“我這邊今天加班。我馬上請假回家,我們先商量一下,看有什么辦法能找到你媽先。”
“我在回家得路上,馬上就能到家。”掛斷電話,她猛踩油門,車子飛馳而出。
等到她回家了,剛準備放下手里的東西,家中門鈴響了。
“叮咚——”
陳瑤剛打開門禁系統,屏幕上就出現了張弛的臉。
是他站在家門外,提著公文包,穿著治安屬的制服套裝。
“你不是說……你在加班嗎?怎么這么快就到了”她一時間怔住,整個人僵在門后。
張弛站在門外,神情平靜:“你不是剛打完電話要我回來嗎?我正好開完會。”
陳瑤盯著他,那一瞬間有種強烈的錯位感。
他看起來是張弛,他的聲音是張弛,他的習慣與語氣,也是張弛。
但她卻莫名地覺得,門外的男人——有一點點不一樣。
那種不一樣,說不清道不明,像是他呼吸的頻率,像是眼神里藏著的某種溫度,與記憶中略有偏差。
“我先進來?”張弛舉了舉手里的公文包,“還有文件需要放進去。”
陳瑤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退了一步,打開了門。
門“咔噠”一聲關上。
張弛走進屋內,脫下外套,動作利落自然,像往常無數個黃昏回家那樣。
可陳瑤的手,始終沒從口袋中拿出來。
她的指尖,正死死攥著手機,趁著不注意,悄悄撥通了老張的電話。在發現面前這個人的手機并沒有想起來后,她確定了某些事情。
張弛走進廚房,像往常那樣從冰箱里拿出一瓶蘇打水,擰開瓶蓋喝了一口。陳瑤站在客廳,盯著他的背影,眼神一動不動。
就在他放下瓶子,低頭查看公文包的一瞬間——
她猛地拔腿沖進廚房,抄起煤氣灶上的鍋鏟,朝他腦后狠狠砸去!
“當”的一聲。
鍋鏟半路被一只手穩穩捉住,毫無偏差,干脆利落。
“哎呀。”張弛低笑一聲,輕輕地,像在感慨什么,“我還以為我演的很像呢,你是怎么發現的?還沒見你這么機靈過。”
陳瑤臉色刷白,整個人如墜冰窟,“你……你不是張弛。你是誰!”她的聲音顫抖。
男人沒有否認,只是抬起頭,那張熟悉的面孔上,露出一抹溫和卻陌生的笑。
“這副皮囊,還不錯吧?可惜我和那臭小子還不熟,所以有些細節……我還沒打磨得太像。”
他松開鍋鏟,像是丟棄一件無趣的玩具。
“你……到底是誰?”
男人輕輕一笑,走近一步。
“傻丫頭,我是爸爸。”
他的聲音,忽然變得低沉沙啞,像是從兩個人的喉嚨中重疊發出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