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吧。”

眾人給犧牲的同門挖了一個小土包，這就是他的墳墓了。

他的信物，會由眾人逃離西境時帶回去……只要一切順利的話。

只是，有個疑問仍在周若木心頭，并未搞清楚。

那狼蛛母，就是所謂的“狼顧”嗎？

不論怎么樣，斬了一害，向田家莊的人交差是可以的了。洞口這可怖的京觀足以作證，有怪物出沒于這個巢穴間。

“唉，明明做了好事，卻不能大大方方的領賞，還搭了個人進去……這感覺真憋屈?！饼嬚茖氞止镜馈?

眾多同門也跟著長吁短嘆起來。

“下山吧。”駱勇提議道，“天快黑了，指不定路上還會殺出什么野獸來。”

“師兄?！痹陉犖榈淖钅┒?，林鶴萱找到了師兄?！皠倓偳рx一發的時候，你為什么要跟我道歉啊？”

“因為那丹吃了之后，你每個月都要吃上一顆?！?

周若木把林鶴萱向后拉了一拉，免得談話被其他人聽到，

“不然……你就會死！”

聽到會死，林鶴萱不但沒有怕，反而輕笑了起來，拍打著周若木的后背。

“呵呵……師兄，又在開什么玩笑了？我可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樣好嚇呀?！?

“我不是在開玩笑?！?

周若木嚴肅的語氣，將林鶴萱從逃避中拉回了現實，

“我……我自己就吃過這種丹，那是我在羅珊門下的事情了。你的師父應該有些人丹的庫存。千萬要跟他坦白來說。只要你堅持服這種丹，就不至于會死?！?

林鶴萱這下知道師兄不是在逗她玩了，臉上的神色一下冷了幾分。笑容慢慢地凍結住，不知道拿什么表情來接替。

“對不起……這種沉重的事情，本來讓我自己來承擔就好了?！敝苋裟灸恳曋孛?，跛著的腿一腳快、一腳慢地與前邊大部隊保持距離。

林鶴萱轉過頭，看著師兄殘破的側臉。

夕陽將他的五官蒙上一層陰翳，填補了那些失去的面皮。

她忽然覺得自己和師兄之間，仍有一大截距離。

“師兄……你當初是為什么要吃人丹呢？”

“因為我想保護那些和和我一樣、被羅珊騙進山門里的同門?！?

“嘿嘿……那咱們可就是一樣的咯。”林鶴萱挺了挺胸，強裝出大人的氣勢來，“我也是為了保護你們才吃的丹?？刹惠斈氵@氣魄呀。”

聽到這句話，周若木露出了點詭怖的微笑——其實就是正常的笑，只是因為他沒有面皮，顯得這笑很嚇人。

“師兄，從今往后，咱倆就是‘病友’了。”林鶴萱說道，“這事除了師父，不能跟其他人說，對吧？”

“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總感覺在和你共守什么秘密，還挺刺激的……”林鶴萱抬起手臂，擦了擦臟兮兮的額頭，抬起小拇指，“那說好了，都不準和別人說。”

周若木看著她的小拇指，有些發怔。

“怎么了，師兄？”

“沒什么。”周若木輕輕拽了拽她的小指頭，“一言為定，保守秘密——好了，去前邊帶路吧，我看龐掌寶都快走迷路了?！?

走了幾刻鐘，一行人總算從山上走下來了。

死里逃生讓活著的感覺更加充實。就連眼前這殘陽暮影，都顯得那么令人留戀。

“師兄，跟緊點，走這條路就能去——”

林鶴萱回過頭去，卻沒看到周若木的身影，

“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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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已經快走出西境了。”

周若木仰頭看著道邊的木牌，一手輕撫著肉球的腦袋，

“山陰……再走個一天就到?！?

“汪！”

肉球舔著周若木的手，不斷地在叫，吸引他注意力。

“怎么了，走過來的路上叫個不停的。”

“汪！”

肉球轉了個身，面向他們身后的一片枯林。

“汪汪，嗚——汪??！”

它的身子緊緊縮起，渾身肌肉顫動，忽地一張，周若木眼前就射了道白光過去。

“?。俊边@突如其來的攻擊，嚇了他一跳。

從肉球的胸膛，張開了一道細小的腺口，探出來的噴嘴朝外射出了狼蛛的蛛絲束。

“別人吃什么補什么，你是吃什么長什么啊?！敝苋裟径紫律砣?，檢查著這和狗格格不入的器官。

“汪！”

肉球前爪刨著地面，把蛛絲收回來。

這會兒，周若木才看到蛛絲其實打中了獵物——一只貓頭鷹。

“這荒郊野嶺的，竟然會有梟——”

周若木張嘴到一半，又感到不對。

會狼顧的生物……可不止狼啊。

貓頭鷹不也能把頭直接朝后邊轉嗎？

難道說——

“咕咕……”

貓頭鷹也不掙扎，胸膛起伏著，緊緊盯著周若木看。

“你一直在跟著我？你不會就是‘狼顧’的附身吧？”

“咕咕……”

對，如果只是普通的野獸，周若木是能聽懂它說話的。

而要是聽不懂，那就說明它有靈。

“汪汪！汪！”

“咕咕……咕咕……”

更詭異的是，肉球似乎開始跟這只貓頭鷹開始了交流。

“汪……”

“咕咕……”

“汪！”

肉球開始試著把狼顧身上的絲線解開，可它的爪子實在不夠靈活。忙活了半天，只好向周若木求助。

“你真以為自己是狗了嗎？”周若木都快被逗笑了，“你變成最開始的形態不就行了？”

“汪嗚……”

“唉，蠢狗?！?

周若木無奈地抽出菩薩劍，一點一點地割斷蛛絲。

“咕咕——嘎！”

狼顧號了一聲，飛到周若木肩頭上站著。

“哇？！你——你爪子好尖??！”

周若木吃痛地叫著，感覺肩膀快被掐下一塊肉來了。

“汪！”肉球興奮地搖著尾巴，不斷撲著周若木的腿。

也不知道這倆達成了什么共識，總之狼顧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

“你不會以后要跟著我一起走吧？”

周若木總算把狼顧抓了下來，放在肉球背上，

“我又不是開動物園的……現在就跟著一只狗一只鳥了，不敢想以后還會有什么……”

“咕咕……”

“汪！”

“先說好，我是去找人安定下來過日子的?！敝苋裟居X得跟邪祟講道理不太能講得通。

但如果肉球能聽懂，說不定能給他當翻譯官呢？

“而且跟著我，得要遵守規則?！?

“咕咕……”

“汪！汪！”

狼顧不知道是聽沒聽進去，把頭埋在翅膀底下，梳理起羽毛來。

“行吧?！?

周若木的狀態實在差勁，今天強煉那一顆人丹，差點把他命給害了。

這時候，多個幫手——哪怕是不知道底細的邪祟，也比獨木難支、最終倒在半路上強。

他絕不能就這樣死掉。

“生個火，我們趕緊休息。天明了之后，就繼續趕路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