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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洋州困局又添霜

  • 大咸德1856
  • 智鹮
  • 2465字
  • 2025-02-16 16:30:39

許譜的指尖在青檀紙背面的凸起處反復摩挲,晨曦將針孔投射成細碎的光斑。

當那個殘缺的“吳“字在桌案上顯形時,硯臺里未干的朱砂突然晃出一圈漣漪——是他的手在抖。

“大人!“文小娟的驚呼從廊下傳來時,靛藍信箋已被他攥成皺團。

竹籃傾翻的蓮蓬滾過青磚,在她素色裙裾上拖出蜿蜒的水痕。

未及解釋,吳記商行的伙計已在外堂擊鼓。

許譜展開信箋當著眾人朗讀,當“再查稅目便讓大人見識漕幫手段“的字句落地,趙師爺的茶盞蓋在青磚上碎成八瓣。

**巳時三刻,西市街吳記商行**

雕花槅扇將陽光切成細條,落在吳掌柜油光發亮的腦門上。

他捏著信箋對著天光細瞧,忽然嗤笑出聲:“這青檀紙確是蘇州漕運衙門的貢品,可上月遭了水匪......“鼠須隨著唾沫星子顫動,“許大人這般構陷,莫不是要學楊御史參我個私通漕幫?“

許譜的指甲掐進掌心。

架閣庫里的漕運圖冊明明記載著青檀紙年供百刀,此刻卻被吳掌柜抖開的賬本啪啪打臉——糧價單上赫然蓋著漕運衙門的朱批。

“聽說大人最愛查賬。“吳掌柜將算盤珠撥得脆響,門外突然傳來流民乞食的哀嚎。

許譜瞥見伙計們抬著新米往后倉去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夜信紙暗紋里那些首尾相連的漕船。

**申時初,朱雀橋頭**

“聽說了嗎?

新知縣收了吳家二十擔黑米。“張管家佝僂著背在茶攤前咳嗽,腰間玉佩卻隨著漕船號子輕輕搖晃。

不過半日,這謠言已順著運河水飄遍全城。

許譜走過綢緞莊時,老板娘當著他的面摔上門板。

幾個孩童追著他轎子唱:“朱筆圈圈畫隱田,青天白日收黑錢。“趙師爺遞來的汗巾懸在半空,被他用沾著墨漬的袖口推開。

暮色爬上譙樓時,許譜在架閣庫翻出成化年間的田契存根。

霉味嗆得他喉頭發癢,卻意外在卷宗堆里摸到塊硬物——半枚刻著“漕“字的銅符,邊緣還沾著新鮮米漿。

**戌時三刻,縣衙廨舍**

燭淚在青銅燈臺上堆成小山。

文小娟端著藥碗進來時,正瞧見許譜將三張漕運圖拼在案上。

青檀信紙的暗紋與圖紙上的漕船路線完美重合,針孔連成的“吳“字缺口處,恰是王家莊外的廢棄碼頭。

“大人可聞過新米摻陳糧的霉味?“她突然開口,指尖點在圖紙某處,“吳家黑米倉的伙計,上月往漕船運的可不是糧食。“

更鼓敲過三巡,許譜忽然扔開毛筆。

架閣庫銅符上的米漿、信紙上的草藥味、還有吳掌柜賬本里突然冒出來的“熏倉費“,這些碎片在夜色里漸漸拼出形狀。

當他的目光落在三年前那批失蹤軍糧的記錄上時,窗外槐樹忽然無風自動。

瓦當墜地的脆響再次傳來,這次卻伴著女子繡鞋踏過屋脊的細碎聲響。

許譜吹熄蠟燭的瞬間,看見對面屋檐下閃過半幅藕荷色裙角——那分明是白日里文小娟穿過的衣裳。

寅時的梆子剛敲過三巡,許譜已將三摞賬冊在花廳擺成塔狀。

晨霧順著窗縫滲進來,在朱砂批注上凝成細密的水珠。

趙師爺捧著茶壺進來時,正瞧見知縣用銀針挑開賬冊裝訂線,幾粒混著青苔的糯米簌簌落在青磚上。

“這是......“李捕頭的佩刀哐當撞上門框。

許譜蘸著茶湯在案上畫圈:“上月暴雨沖垮官倉,吳家捐的五百石新米。“銀針尖挑起半片暗紅碎屑,“摻的可不是陳糧,是云貴才有的赤血土。“

窗外槐樹突然沙沙作響,幾片打著卷的枯葉飄到趙師爺茶盞里。

老秀才盯著碎屑看了半盞茶功夫,忽然拍案道:“三年前王參將押送的軍糧!“茶湯潑在漕運圖卷上,洇出個形似鷹嘴的半島輪廓。

李捕頭捏著碎屑對光細看,刀疤橫貫的面皮抽了抽:“那年臘月運糧船在鷹嘴灣沉了七艘,打撈的漕工都說艙底有血味。“他粗糙的指腹擦過賬冊霉斑,“吳家捐的米袋上,也有這種青苔。“

許譜從袖中抖出塊靛藍布片,暗紋里藏著半幅漕運路線圖:“張管家腰間的玉佩穗子,和沉船里撈的官符流蘇一模一樣。“布片覆在賬冊霉斑上,殘缺的鷹嘴灣圖案竟嚴絲合縫。

“神了!“趙師爺的茶壺蓋跌在磚上摔得粉碎。

李捕頭按著刀柄單膝跪地,官靴上的銅釘與青磚擦出火星。

許譜扶起二人時,瞥見廊下小廝提著食盒匆匆拐過月洞門,食盒縫隙里漏出的蟹殼青布料,分明是張府仆役的制式。

**午時未至,吳記當鋪后院**

吳掌柜捏碎的青瓷盞在青磚上迸濺,驚得籠中畫眉撲棱亂撞。“好個許青天!“他扯斷檀木念珠,瑪瑙珠子滾進天井積水里,“拿三年前的陳谷子爛芝麻說事?“鼠須抖得厲害,賬房先生捧著的新賬本被甩出丈遠。

張管家蹲身撿珠子,腰間的玉佩穗子垂在積水中:“聽說新知縣今早派人去了鷹嘴灣。“渾濁的眼珠映著水光,“我那不爭氣的侄兒在漕幫當文書,昨夜瞧見官差在沉船處打撈。“

陰云漫過琉璃瓦時,當鋪門板突然被拍得震天響。

十幾個流民舉著霉米袋子叫嚷,黧黑的面皮漲得通紅。

吳掌柜推開氣窗縫,正瞧見對面茶樓上有衙役捧著冊子記錄,領頭的捕快靴筒上沾著新鮮水藻。

**申時末,縣衙架閣庫**

許譜握著火鉗撥弄炭盆,青煙里升起股奇異的草藥味。

文小娟送來的食盒擱在條案上,揭開卻是空的。

他望著暗格里新謄的證供冊子,忽聽得瓦當墜響——這次是兩短一長。

“大人真要掘鷹嘴灣的泥?“趙師爺舉著燈籠進來時,火苗被穿堂風吹得亂晃,“今早西市米價漲了三成,綢緞莊王寡婦帶著女眷在城隍廟哭呢。“

許譜將炭盆踢到檐下,火星子濺在潮濕的青苔上:“吳家把二十船官鹽改成糧船模樣,沉在灣底做壓艙石。“他展開的證詞按滿漕工手印,“鹽課司的批文是張管家經手,蓋的卻是三年前作廢的舊章。“

驚雷炸響時,李捕頭渾身濕透闖進來:“碼頭的漕工鬧事,說知縣要斷他們活路!“蓑衣上滴落的水在磚面匯成細流,“有人在運河水閘發現了......“后半句被更猛的雷聲吞沒。

許譜抓起官帽的手突然頓住。

暴雨敲打窗欞的聲響里,夾雜著細微的銅鈴晃動聲——這是驛站加急文書的信號。

**戌時三刻,簽押房**

豆大的燭淚在青銅燭臺上堆成蓮瓣狀。

許譜摩挲著剛送到的漆封公文,火漆印上的五爪龍紋在掌心留下淺淺凹痕。

窗外閃過燈籠搖晃的光斑,隱約聽見門子呵斥送文書驛卒的聲響。

“大人,京城六百里加急。“趙師爺的聲音發顫,捧來的紫檀托盤上,杏黃文書在燭火下泛著奇異的光澤。

許譜的喉結動了動,他認得這種特制箋紙——唯有三品以上大員巡視才配啟用。

驚雷劈開夜空,剎那白光映亮文書末尾朱批。

許譜的瞳孔猛地收縮,那力透紙背的“查“字最后一豎,竟與他恩師楊御史的筆鋒有七分相似。

檐角鐵馬突然狂亂作響,一陣穿堂風掠過,將架上的《洋州稅志》嘩啦啦吹開至漕運篇。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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