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祭壇上的水藻閃著磷光，蘇晚觸碰到玻璃棺的剎那，四百年前的鯨油長明燈轟然點亮。妹妹校服第二顆紐扣映出串瑪雅數字，那是蘇晚在神經香氛論文里用來標注實驗組的密碼。

“用青蚨血浸透香囊?！斑B帽衫男人將匕首插進祭壇凹槽，刃身浮現出母親實驗室的結構圖，“子母香相認時，你會聽到骨頭說話的聲音?！?

河底暗流突然變向。蘇晚眼看著自己的血絲在香囊繡紋里游走，海棠花竟在污水中綻放。當第一片花瓣觸及妹妹眉心時，玻璃棺內騰起橙紅煙霧，七百二十個香料孔洞同時奏響《霓裳羽衣曲》的變調。

“天寶年間，楊貴妃的香師用活人燭調配媚香?！澳腥瞬潦弥鴳驯砩系乃疂n，“每根蠟燭都是選同年同月生的處子，在體內植入香料膠囊后......“

爆炸聲打斷敘述。古剎遺址方向升起蘑菇狀煙云，煙塵中浮現出香料行會的八角宮燈圖騰。蘇晚的識香玉念珠突然集體震顫，每顆珠子都映出個正在融化的人形——正是三年來失蹤的七位調香師。

男人拽著她躲進祭壇暗格。透過氣孔，蘇晚看見九個戴青銅儺面的黑袍人正在擺放香爐，爐中燃燒的竟是帶編碼的腿骨。當第七個香爐歸位時，她認出那些骨灰盒標簽上的編號，正是自己實驗室冰柜里失蹤的樣本號。

“他們在重演萬歷年的香刑。“男人用唇語說，指尖在蘇晚掌心畫出血符咒，“七爐對應七竅，等會兒聽到磬聲就閉氣?！?

領頭的黑袍人舉起鎏金香鏟，鏟柄鑲嵌的正是蘇家老宅門環上的饕餮紋。香灰撒成八卦陣的瞬間，七個香爐同時噴出彩色煙霧，在空中凝結成香料分子結構式——全是蘇晚畢業論文里的機密數據。

暗格突然灌進腥甜霧氣。蘇晚用念珠抵住咽喉保持清醒，發現男人后頸浮現出菌絲編織的條形碼。最年長的黑袍人掀開儺面，露出張被香料腐蝕的臉——竟是本該葬身江底的父親！

磬聲撕裂耳膜。蘇晚撞開暗格滾入祭壇底部，這里堆滿貼著“危險品“標簽的陶甕。當她撬開個滲血的甕口時，整條手臂瞬間爬滿熒光菌絲，腦內閃過母親臨終畫面：滿月夜的天香閣地宮，七個黑袍人正將妹妹綁上刻滿香方的青銅柱。

“活人燭要燃夠九百九十九天?！案赣H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他的手指已菌絲化成香鏟形狀，“你妹妹是最好的燈芯，每個關節都注滿了你研發的記憶香膏。“

蘇晚抓起陶甕里的骨灰揚向香爐，灰燼中混雜的鉑金顆粒突然引發鏈式反應。黑袍人在強光中慘叫倒地，她趁機背起玻璃棺躍入暗河。湍急的水流沖開妹妹的眼瞼，蘇晚看見她虹膜里封印著段三維香方——正是母親筆記里殘缺的“暗香“下半部分。

漂流至排水涵洞時，懷表齒輪聲再次響起。蘇晚摸到妹妹校服內袋里的青銅鑰匙，齒紋與童年時母親嚴禁她靠近的雕花木匣完全吻合。鑰匙插入鎖孔的瞬間，遠處傳來寺廟鐘聲，涵洞石壁滲出混著血絲的松煙墨，逐漸顯現出《天香夜譚》殘卷的偈語：

“香滅靈童醒，灰揚孽鏡明。七竅玲瓏火，照破白骨精?！?

手機突然接收到大橋監控的云端備份。蘇晚顫抖著點開妹妹失蹤前的畫面：實驗室里穿連帽衫的自己正在調配香精，而本該空無一人的通風管道中，父親的臉正貼在過濾網上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