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膠狀的緩沖物質包裹著林燃，他的耳膜還殘留著從三十層墜落的嗡鳴。移動堡壘外壁的生化涂層正在蠕動，像消化食物的胃囊般收縮。十米開外，周正的機械軀干被鋼筋貫穿，電子眼閃爍著不穩定的紅光。

“心跳120，腎上腺素超標。“蘇夏的聲音從耳機里傳來，夾雜著槍械交火的背景音，“你體內輻射值在暴跌，這不符合...“

林燃扯開破碎的防護服，注射過火種藥劑的左臂浮現出金色脈絡。那些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侵蝕正常血管，如同電路板在皮膚下生長。他想起墜樓前按下的注射按鈕——冷凍管里的液體，此刻正在改寫他的DNA。

“別分心！“陳鋒的吼聲震得耳機發顫，“堡壘外層裝甲裂開了，我們有三分鐘突入！“

仿佛為了印證這句話，整座鋼鐵巨獸突然劇烈震顫。林燃抓住外壁凸起的液壓管，聽見腳下傳來蒸汽噴射的“嗤——“聲。

預知畫面在此刻閃現：東南方的炮臺將在47秒后充能完畢，淡藍色的等離子束將貫穿三個街區，包括他們藏匿傷員的地下室。冷汗滑進林燃的眼角，帶來灼燒般的刺痛。

“老K，炸開B3區通風口。“他對著戰術平板嘶吼，手指在輻射塵覆蓋的屏幕上劃出坐標，“蘇夏帶傷員后撤200米，等我的...“

周正的機械臂突然抽搐，打斷了通訊頻段。這個半人半機械的存在竟露出笑容，被鋼筋刺穿的胸腔里傳出合成音：“你以為自己在救人？我們不過都是進化之路的養料。“

林燃的指尖觸到軍牌邊緣，NZ-2079的刻痕陷入皮肉。三年前南海的暴雨夜突然涌入腦海——周正把最后一個救生艙推給他時，說的正是這句話。當時他以為那是訣別的遺言，如今卻成了嘲弄的預言。

“你的心跳在加速。“周正的電子眼鎖定他胸前的金色脈絡，“看來火種在和夜梟突擊隊的訓練記憶打架？“

預知畫面再次襲來。這次林燃看見更多細節：移動堡壘核心區的生物反應堆、老K即將觸發的詭雷、還有蘇夏醫療包里閃著微光的金屬板——正是購物中心帶回的N.E.20914-7。

“你們在培育某種連接體。“林燃突然開口，戰術平板顯示周正的瞳孔縮放率驟增，“那些無人機不是武器，是神經突觸的延伸器。“

金屬撕裂的尖嘯淹沒了回答。陳鋒炸開的通道噴出綠色濃煙，老K的咳嗽聲從煙霧深處傳來：“動力艙有臺量子計算機！正在上傳數據到...“

爆炸的氣浪將林燃掀進艙體。他撞在某種生物組織構成的墻面上，黏液中漂浮著人腦狀的神經節。戰術平板突然自動解鎖，全息投影顯示出七個旋轉的地球模型，每個都有道金色裂痕貫穿地核。

“隕石墜落點。“蘇夏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后，她的醫用掃描儀對準神經節，“這些是活體存儲器，保存著七處火種碎片的位置。“

預知刺痛第三次降臨。林燃看見自己站在雪山監測站里，周正指著隕石內部結構圖說：“這玩意兒在發出邀請。“當時他們都以為那是句玩笑。

“隊長！“陳鋒的驚呼伴隨金屬撞擊聲炸響。林燃轉身時，看見周正的殘軀爬進通風管，機械手指在地面留下熒光的痕跡——正是NZ-2079的殘缺編號。

當量子計算機開始過載，林燃做出了決定。他扯下軍牌插入數據接口，金色脈絡突然暴漲，在視網膜上投射出星圖般的路徑。星圖路徑在防護面罩上閃爍，林燃聽見移動堡壘深處傳來嬰兒啼哭——那聲音和七個月前在隔離區聽到的一模一樣。這座鋼鐵墳墓里，藏著新紀元最原始的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