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尼黑來的漢斯先生捏著單柄眼鏡，金絲鏈子掃過智能茶飲機的觸摸屏時，沈桂曉正往德式堿水結上抹龍井茶醬。拍賣會預展廳的香檳塔映著水晶燈，她月白旗袍上的茉莉暗紋在暖光里活過來似的。

“這就是能唱評彈的機器？“漢斯的中文帶著巴伐利亞腔調，指尖在出茶口比劃，“我們基金會更關心戰前茶種的保存......“

沈桂曉忽然將鎏金茶匙探進他西裝口袋，撈出枚懷表：“1938年產的老朗格，走時比慕尼黑教堂的鐘還準。“她旋開表蓋露出內側刻痕，“就像這行'致埃里希'，漢斯先生的祖父在伯克利實驗室待過？“

林平山險些碰翻茶具。智能茶飲機突然播放起德語版《焙香吟》，機械臂拉出的奶泡呈現出柏林墻涂鴉圖案。漢斯的手杖“咚“地杵在大理石地面：“沈小姐從哪聽說這些？“

“您領針上的紫陽花，“她將茶湯注入古董懷表殼，“是橫濱華僑會的標志。“蒸騰的熱氣里，全息投影自動播放1943年的實驗記錄，猶太植物學家的身影掠過漢斯震顫的瞳孔。

王振海的狂笑從拍賣槌旁炸響：“老外別被她唬住！“他扯開阿瑪尼西裝，露出印著女兒奶茶店logo的襯衫，“這女人連地窖都敢造假！“

沈桂曉忽然將茶刀刺向拍賣圖錄。刀刃精準挑開蘇富比的防偽貼紙，露出底下泛黃的茶券存根：“1957年沈記在漢堡港的提貨單，漢斯先生眼熟嗎？“她轉身時翡翠平安扣掃過智能茶飲機，設備突然吐出一管密封的茶種樣本。

預展廳的門被撞開，林平山母親舉著牛皮紙袋喘氣：“桂曉要的老賬本......“泛黃的紙頁雪片般紛飛，某張夾在其中的照片正巧飄到漢斯腳下——他的祖父埃里希站在沈家茶園，懷里抱著印有納粹標志的茶種保險箱。

智能茶飲機突然爆發的蒸汽聲救了場。沈桂曉在迷霧中拽著林平山躲到展柜后，往他掌心塞了塊茶膏：“含著，解壓驚。“薄荷混著普洱的味道沖上鼻腔時，他瞥見王振海正偷偷拍攝茶種樣本。

“那是誘餌。“她耳語的熱氣呵紅他耳廓，“真正的母株在你母親曬被子的竹竿里。“智能手表忽然震動，監控畫面顯示拆遷隊正在圍攻茶鋪，而炒青機器人自動開啟了防御模式——滾燙的茶湯澆滅了切割機的火星。

拍賣槌落下時，沈桂曉舉著18號牌的手穩如茶則。漢斯報出天價瞬間，她忽然將茶種樣本投入香檳杯：“不如嘗嘗再競價？“深褐色的種子在氣泡中舒展成蓮，王振海女兒的尖叫聲刺破穹頂：“爸！我們的奶茶原料被抽檢了！“

林平山趁機啟動智能茶飲機的全息投影。1943年的實驗數據瀑布般傾瀉，埃里希的日記懸浮在漢斯眼前：“......這些茶種是文明的火種，請交給沈先生......“德文字跡被淚漬暈染的地方，正對應沈桂曉旗袍上的茉莉紋路。

“基金會撤回競標。“漢斯的手杖指向王振海，“但我要舉報某些人走私文物。“他指的是王總女兒奶茶店里當裝飾的宋代茶碾，此刻正被文化局人員裝箱貼封條。

慶功宴擺在弄堂餛飩攤。沈桂曉用茶刀剖開小餛飩，往湯里撒陳年蝦籽：“當年祖母在這擺攤，靠一碗茶香餛飩盤回沈記招牌。“她忽然用餛飩皮卷住智能茶飲機的數據線，“就像這機器，再智能也得接地氣。“

林平山摸著兜里的母株茶種，那是趁亂從竹竿里取的：“王振海不會罷休。“話音剛落，手機彈出拆遷隊撤離的監控畫面——炒青機器人正往他們鞋里灌普洱茶粉。

“你母親剛教我個古法。“沈桂曉晃著從拍賣會順來的紅酒，“把茶種存進凍齡面膜里。“月光漫過她卸了妝的臉，智能茶飲機突然播放《夜來香》，機械臂往紅酒里加了勺蜂蜜柚子茶。

醉意上涌時，林平山發現翡翠平安扣的機關。微型地圖顯示茶種埋藏在黃浦江防汛墻內，坐標對應1937年的潮位碑。沈桂曉枕著他肩膀呢喃：“祖母說等江水第八次漫過刻度......“

凌晨三點的江堤，兩人握著茶鏟像盜墓賊。智能茶飲機突然震動，顯示屏閃出王振海的通話界面。沈桂曉按下接聽鍵，將手機塞進防汛墻縫隙：“王總聽見江濤聲了嗎？這是1943年猶太難民帶來的多瑙河圓舞曲。“

茶種鐵盒出土時，東方既白。林平山打開腐蝕嚴重的鎖扣，泛著珍珠光澤的茶種上貼著德文標簽：“請用勃拉姆斯搖籃曲喚醒我。“沈桂曉輕哼旋律，智能茶飲機吐出的茶湯忽然呈現星空圖案。

“回禮。“她把鐵盒塞給林平山，里面除了茶種還有枚鉆戒，“祖母的婚戒，當年當鋪老板用三十斤茶青換的。“江風吹亂她未綰的長發，“說是等江水漫過......“

防汛警報突然轟鳴，智能茶飲機在漲潮中播放《船歌》。林平山抓著戒指盒在浪花里踉蹌，恍惚看見父親與沈家老爺子在茶煙里對弈。沈桂曉的旗袍下擺浸透江水，貼在小腿上的茶種袋像鱗片般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