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里。
柳風慶再次面露怒容。
不等柳風慶大發雷霆,趙海林繼續道:“1979年8月16號,晚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推他下山的,我只想……”
他闡述的內容,是從柳風慶的日記本搬來的。
柳風慶屬于外強中干的那種人,不小心殺了合伙人,一年以來提心吊膽,經常做噩夢,日記本上寫滿了其脆弱的心理狀態。
這也是他明大明地殺到同行大本營,開門見山的原因之一。
說白了,柳風慶骨子里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膽小之輩。
那次過失殺人,真的只是意外!
聽著聽著,柳風慶面色變得慘白。
嘭!
他猛地一拍桌子,怒火中燒。
趙海林淡然道:“8月17號,我整夜睡不著,本想午休時打盹,可是又夢到了阿標,他……”
“夠了,不要再說了。”柳風慶斷喝道。
趙海林沒搭理他,抑揚頓挫地道:“8月18號……”
“我求你,別說了,別……”
半響,柳風慶猛地露出痛苦的表情,祈求道。
顯然,趙海林的背誦,將他記憶深處的傷口狠狠地揭開,令他苦不堪言。
見柳風慶總算徹底低頭,趙海林話鋒一轉:“柳先生,你去自首吧,這是你最好的選擇。”
“趙先生,香江趣報我可以低價賣給你們,只要你不把日記本公諸于世。”柳風慶認真地道。
他不清楚趙海林是怎么拿到日記本的。
唯一可以確認的是,對方肯定看過上面的內容。
換言之,他會不會身敗名裂,全取決于趙海林的一念之間。
黃誠秦面露意動,看向大老板。
他覺得可以答應柳風慶。
香江趣報的日銷高達四、五萬份,算是中等偏上的大報,不然也不能帶起那么大的節奏。
給他一段時間,撤銷香江趣報的名號,整合資源,并入灣仔新報當中。
他有信心把灣仔新報的日銷提升到十萬份以上,在報界的前三占據一個位置,追趕明報、星島日報。
“我還是那句話,你去自首!”趙海林一字一頓地道。
“趙先生,你非要把事情做得這么絕?”柳風慶焦急道,“難道你就不想低價收購香江趣報?”
“香江報界不止你一家中等規模的報社!”趙海林坦言道,“我更想殺雞儆猴!”
能成功收購香江趣報固然是好事,失敗了也無所謂。
他主要目的還是要拿一家份量足夠重的報社開刀,震懾那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同行。
畢竟那些小報瞎掰,完全可以請律師告得對方破產,但一些中等規模的存在,不太在乎那點律師費。
“之前林清霞的報道,不是我一手策劃的,是王亥他們。”柳風慶甩鍋道,“如果你想對付他們,我可以幫你。”
他口中的王亥,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總編。
如果能逃過牢獄之災,他不介意丟心腹出去背鍋。
“但你也點頭了。”趙海林一語中的。
柳風慶被懟得啞口無言。
趙海林說得沒錯。
香江趣報第二天要登的稿子,他基本上要粗略過目的。
“今天下午六點之前,你自己去警署自首。”趙海林下了最后通牒,“否則,我的人會拿著日記本舉報你。”
他清楚光憑一本日記本,未必能令柳風慶坐牢,可事情一旦鬧大,后者在報界也混不下去。
關鍵在于日記本,上面記錄了柳風慶太多無地自容的難堪心聲。
那些毫無節操的小報,肯定想盡辦法挖出日記本的內容,柳風慶別說在報界,在整個香江都沒臉見人了。
柳風慶神色變幻不定,最終化為一片頹然:“趙先生,你贏了,我可以照你說的去做,但我希望你可以按以市價的八折買下香江趣報。”
頓了頓,他補充道:“作為回報,我可以幫你把王亥他們也送進赤柱。”
他手里也有王亥等人中飽私囊的證據。
以前他引而不發,純粹是金額不大,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已。
現在?他恨不得拉王亥等人墊背。
如果不是那些家伙招惹到趙海林,他也不至于淪為祭旗的倒霉蛋。
趙海林點點頭:“可以,就市價的八折!”
事實上,柳風慶并不算災星事件的罪魁禍首,算是被下屬給連累了。
柳風慶面露感激,連聲道:“趙先生海量,謝謝,謝謝……”
他真心感謝趙海林。
換做別人,恐怕會趁機把價格壓到最低。
旁觀的黃誠秦,暗暗贊嘆。
自家老板真是厲害。
柳風慶上趕著便宜賣產業給老板,還一臉感激不盡的表情。
此事要是傳了出去,那些不懂內幕的同行,恐怕瞠目結舌,驚掉下巴。
“不用說那么多,現在我們去一趟律師樓。”趙海林起身道。
既然柳風慶選擇了出售香江趣報,那他也不想再浪費時間,盡快搞定手續。
“趙先生,請。”柳風慶恭聲道。
他也想落袋為安,拿錢請個好點的律師,盡可能判得輕一點,將來也好早點出來跟家人團聚。
趙海林神色如常,走在前方。
黃誠秦跟上。
隨后,三人打車去了律師樓,以最快速度辦好了相關手續。
……
晚上七點。
東方報業集團。
馬成坤還在公司加班之際,周世敲門進來。
“總經理,我收到新消息,香江趣報被趙海林收購了。”周世的言語中滿是驚奇。
前些天,他拉攏了香江趣報的一名員工,第一時間收到了匯報。
馬成坤第一反應不相信,下意識道:“柳風慶他瘋了,居然賣了香江趣報?”
近些天,他格外關注趙海林的動向,順帶著也查過香江趣報的底細。
須知,香江趣報在柳風慶手里蒸蒸日上,前景光明。
對方是絕不可能轉手的!
周世聞言,竟是頷首道:“也許他真的瘋了。”
馬成坤眼神陡然銳利,請教道:“周叔,具體怎么回事?”
“柳風慶宣布完香江趣報轉讓一事,王亥等人表露不滿,他居然掄起椅子,暴打了幾人一頓。”周世語氣中隱有訝異。
馬成坤眉頭緊皺。
“然后,他去了一趟九龍警署,再也沒出來。”
說到最后,周世臉上也寫滿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