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的雨下了整整三日。

薛詩蓉靠在潮濕的石壁上，指尖輕輕描摹著慕雙安沉睡的輪廓。他高挺的鼻梁上還沾著干涸的血跡，唇色蒼白得近乎透明。那支斷箭已被取出，傷口敷著她連夜配制的金瘡藥，卻仍不時滲出血絲。

“少夫人，您該換藥了。“青梧捧著搗好的草藥跪坐在旁，目光落在薛詩蓉纏著紗布的手腕上。

薛詩蓉搖頭，將最后一點參片含在口中嚼碎，俯身渡入慕雙安唇間。這是葉昭從山民處重金購來的老參，雖不足百年，好歹吊住了他的元氣。

“您自己也失血過多...“青梧聲音發顫。

“無礙。“薛詩蓉用袖子擦去慕雙安額頭的冷汗。她腕上的傷口隱隱作痛，卻遠不及心頭萬分之一。那日她劃開血脈時，根本不確定前朝皇室的血真能解毒，只是孤注一擲罷了。

洞外傳來腳步聲，葉昭提著兩只野兔進來，蓑衣上的雨水在洞口積成小洼。他看了眼仍未蘇醒的慕雙安，臉色陰沉如鐵。

“追兵搜到山腳了。“他壓低聲音，“太子下了格殺令，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薛詩蓉指尖一顫，險些碰翻藥碗。她早該想到，太子不會放過任何機會。展開那幅從林宅帶出的畫像，嘉懿皇后溫柔的眉眼與她如出一轍。這血脈是榮耀，更是催命符。

“必須盡快離開。“葉昭用劍削著樹枝做擔架，“公子情況如何？“

薛詩蓉搭上慕雙安的脈搏。脈象虛浮無力，但毒素確實在消退。她剛要開口，突然被一股力道拽住手腕——慕雙安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灰敗的唇微微翕動。

“別...走...“他氣若游絲，手指卻如鐵鉗般緊扣她。

薛詩蓉的眼淚砸在他手背上。三日夜的煎熬，終于等到這一刻。她俯身將耳朵貼在他唇邊，聽見他說：“...危險...你先...“

“休想！“她抬頭瞪他，淚水卻模糊了視線，“慕雙安，你若敢再拋下我，我立刻回京城自投羅網！“

慕雙安虛弱地笑了，抬手想擦她的淚，卻因牽動傷口悶哼一聲。薛詩蓉連忙按住他：“別動！傷口會裂開。“

“少...夫人...教訓得是。“他促狹地眨眨眼，聲音輕得像羽毛拂過。

葉昭與青梧識趣地退出洞外。薛詩蓉小心翼翼地為慕雙安更換背部的傷藥，那道刀傷從右肩斜貫至腰際，皮肉翻卷，觸目驚心。她鼻尖發酸，這傷若是再深半分...

“哭什么。“慕雙安突然道，“本侯...命硬得很。“

薛詩蓉抹了把臉，才發現自己又落了淚。她強作鎮定地為他包扎，卻被他握住手腕。粗糲的指腹摩挲著紗布下的傷口，慕雙安眼中翻涌著晦暗的情緒。

“疼嗎？“他問。

薛詩蓉搖頭。比起他受的傷，這點痛算什么？慕雙安卻突然發力將她拉近，額頭抵著她的，呼吸交錯：“薛詩蓉，你記住——你的命，比我的重要。“

“胡說！“她氣得發抖，“在你眼里，我就該做個貪生怕死之徒？“

慕雙安凝視著她通紅的眼眶，忽然輕嘆：“倔丫頭...“話音未落，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唇邊溢出血絲。

薛詩蓉慌忙扶他側臥，取出銀針刺入幾處大穴。慕雙安漸漸平復，卻已力竭昏睡過去。她收回銀針時，發現針尖泛著詭異的青色——余毒未清！

洞外雨勢漸小，薛詩蓉翻遍藥囊，卻找不出一味能解此毒的藥。葉昭帶回的野兔在火上烤得滋滋作響，她卻毫無食欲。青梧強塞給她一塊兔腿，她機械地咀嚼著，味同嚼蠟。

“少夫人，您看這個。“葉昭突然遞來一塊沾血的布條，“從公子衣襟里找到的。“

薛詩蓉展開布條，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幾個字：“七步散無解，唯玉玲瓏可緩“。字跡潦草，像是倉促間用血寫就。她心頭一緊——這是慕雙安的字跡！他早知道箭上有毒，卻一直瞞著她！

“玉玲瓏...“她喃喃重復，突然想起生母手札中提過這種奇花，“生于絕壁，十年一開，花色如血...“

葉昭與青梧面面相覷。這等稀世奇珍，要去何處尋？薛詩蓉卻已起身收拾藥囊：“我知道哪里有。“

“您不能去！“青梧攔住她，“公子醒來若不見您...“

“若不解毒，他活不過七日。“薛詩蓉冷靜得可怕，“照顧好他，我三日必回。“

她從慕雙安懷中取出那半塊鳳紋玉佩，與自己那半塊合二為一。玉佩嚴絲合縫地拼成完整鳳凰，在火光下流轉著奇異的光彩。

“若三日后我未歸...“她將玉佩塞回慕雙安懷中，“把這給他，告訴他...“聲音戛然而止，終究沒能說完。

葉昭單膝跪地：“屬下跟您去。“

“不，他需要你保護。“薛詩蓉系緊斗篷，“追兵隨時會找到這里。“

雨后的山林霧氣彌漫。薛詩蓉循著記憶向落霞山深處走去。生母的手札中記載，玉玲瓏生長在“月影重疊之處“，而落霞山西側有座雙月峰，因兩山對峙形如新月得名。

山路越來越陡，薛??蓉的繡鞋早已磨破，露出血肉模糊的腳趾。她咬牙攀著藤蔓向上爬，掌心被割出無數細小的傷口。夕陽西沉時，她終于登上峰頂——眼前景象卻讓她如墜冰窟。

所謂“雙月峰“，竟是兩座刀削般的懸崖相對而立，中間隔著數丈寬的深淵！而對面的崖壁上，一點猩紅在暮色中若隱若現——玉玲瓏！

薛詩蓉跪在崖邊，淚水模糊了視線。這么遠的距離，除非插翅才能飛過去。她瘋狂翻找藥囊，想找根足夠長的繩子，卻只翻出幾根銀針和零散藥材。

“娘...“她無助地望向對面那抹紅色，突然想起什么，急忙掏出合二為一的鳳紋玉佩。夕陽余暉穿過玉佩，在地上投下一個光點，光點中隱約可見細小的文字。

“雙月合璧，天塹通途...“她輕聲讀出，猛地抬頭看向兩座山峰——每當月升之時，峰頂的影子會交疊在深淵某處！

月亮緩緩升起。薛詩蓉緊盯著深淵，忽然發現兩山影子交匯處，竟隱約浮現一座石橋！那橋窄如羊腸，被霧氣籠罩，若不細看根本難以發現。

她小心踏上石橋。橋面濕滑，山風呼嘯，仿佛隨時會將她卷入萬丈深淵。走到一半時，一塊松動的石塊突然脫落，她險些跟著墜下，全靠抓住突出的巖縫才穩住身形。

終于抵達對面崖壁時，她的指甲已全部翻起，十指鮮血淋漓。那株玉玲瓏生長在巖縫中，五片花瓣如血般殷紅，花蕊卻晶瑩如雪。薛詩蓉顫抖著摘下花朵，突然腳下一滑——

千鈞一發之際，她抓住一截枯藤。枯藤發出不堪重負的斷裂聲，玉玲瓏卻被她牢牢護在懷中。就在藤蔓斷裂的瞬間，一道黑影掠過，強有力的手臂攬住她的腰，帶著她穩穩落在石橋上。

“葉昭？!“薛詩蓉驚魂未定。

黑衣男子摘下蒙面巾，卻是本該重傷臥床的慕雙安！他臉色慘白如紙，唇角還帶著血痕，眼中卻燃燒著駭人的怒火。

“慕雙安你瘋了嗎！“薛詩蓉又驚又怒，“你的傷...“

“比不上你瘋。“慕雙安聲音沙啞，“若我再晚到一步...“話未說完，突然噴出一口鮮血。

薛詩蓉慌忙扶住他，觸手一片濕熱——他背部的傷口全裂開了！她氣急敗壞地撕下衣袖為他按壓止血，卻被他抓住手腕。

“為什么...“慕雙安盯著她血肉模糊的雙手，聲音發顫，“為什么要為我做到這種地步？“

薛詩蓉將玉玲瓏塞進他染血的衣襟：“因為你也會為我這么做。“

回程比來時更加艱難。慕雙安強撐著帶她過了石橋，便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壓在她瘦弱的肩膀上。薛詩蓉攙著他一步步挪下山，好幾次兩人一起滾落在灌木叢中。

“放開我...“慕雙安氣息微弱，“你自己走...“

薛詩蓉充耳不聞，用藤蔓將他綁在自己背上，繼續前行。慕雙安的鮮血浸透她的衣衫，滾燙得像是要灼穿她的脊背。

“薛詩蓉...“他伏在她耳邊輕喚，氣息越來越弱，“若我死了...“

“那我就守寡一輩子。“她打斷他，聲音比山風還冷，“所以你最好活著，慕雙安，否則我讓你做鬼也不得安生！“

慕雙安低笑起來，笑聲卻漸漸消散。薛詩蓉感到頸側他的呼吸越來越輕，恐懼如潮水般涌來。她開始自言自語，從初遇時他翻墻的狼狽相，說到他送她的第一支糖畫，再到他在山洞里那個帶著血味的吻...

“記得嗎？你說等一切結束，要帶我隱居...“她的聲音哽咽在喉嚨里，“你不能言而無信，慕雙安...你不能...“

夜色如墨，唯有玉玲瓏在黑暗中泛著微光。薛詩蓉不知哪來的力氣，竟背著高大的慕雙安走完了最后一段山路。當山洞的火光映入眼簾時，她的雙腿已經失去了知覺。

“少夫人！“青梧的驚呼從遠處傳來。

薛詩蓉向前栽倒的瞬間，仍記得護住懷中的玉玲瓏...

混沌中，她夢見自己回到薛府后院。嫡姐薛婉晴將一盆滾燙的藥汁潑在她身上，譏笑道：“賤婢所出的野種，也配碰我的藥？“她蜷縮在角落，忽然有人為她披上外袍——是慕雙安，他單膝跪地，為她拭去臉上的藥汁：“跟我走。“

“薛詩蓉。“現實中的呼喚將她拉回。

睜開眼，慕雙安正靠坐在對面，臉色雖仍蒼白，唇上卻有了血色。他手中端著藥碗，玉玲瓏的花瓣在碗中緩緩旋轉，散發出奇異的香氣。

“你...“薛詩蓉想撐起身，卻被他按住。

“別動。“慕雙安舀起一勺藥湯，“該我喂你了。“

藥湯入喉，清甜中帶著苦澀。薛詩蓉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被仔細包扎過，身上的擦傷也涂了藥。洞外天光微亮，已是次日清晨。

“玉玲瓏...你服了嗎？“她急問。

慕雙安點頭，解開衣襟給她看——胸前的傷口已不再泛青。他忽然俯身，將一個吻印在她眉心：“多謝夫人救命之恩。“

薛詩蓉耳根發熱，卻瞥見他背后滲血的繃帶：“你的傷...“

“死不了。“慕雙安滿不在乎，卻在她瞪視下改口，“...我好好養傷。“

葉昭從洞外進來，見狀輕咳一聲：“公子，探子回報，太子已知曉我們手中有先皇后遺物，正調集黑甲衛圍剿。“

慕雙安眼中寒光乍現：“多少兵力？“

“不下三百。“葉昭面色凝重，“我們的人最快也要五日才能接應。“

薛詩蓉心頭一緊。黑甲衛是太子私兵，個個心狠手辣。以他們現在的狀態...

“收拾東西，即刻啟程。“慕雙安突然道，“去斷魂谷。“

“斷魂谷？“青梧倒吸冷氣，“那可是有去無回的絕地！“

慕雙安看向薛詩蓉：“怕嗎？“

薛詩蓉將玉玲瓏剩余的花瓣仔細收好：“你在哪，我在哪。“

簡單收拾后，四人悄然離開山洞。慕雙安傷勢未愈，卻堅持自己行走，只讓葉昭偶爾攙扶。薛詩蓉走在他身側，不時為他拭去額頭的冷汗。

山路越發崎嶇。行至午時，遠處突然傳來號角聲——黑甲衛的追兵到了！慕雙安一把拉過薛詩蓉，藏入路旁的灌木叢。青梧與葉昭也迅速隱蔽。

馬蹄聲如雷，數十黑甲衛疾馳而過，為首之人突然勒馬：“搜！他們跑不遠！“

薛詩蓉屏住呼吸。一名黑甲衛正向他們藏身處走來，長刀撥開灌木的聲響近在咫尺。就在此時，慕雙安突然拾起一塊石子，彈向遠處樹叢。

“那邊！“黑甲衛們一窩蜂追去。

四人趁機向反方向疾奔。慕雙安因動作太大，傷口又滲出血來。薛詩蓉扶著他，感受到他身體的顫抖，心如刀絞。

“前面就是斷魂谷。“葉昭指著遠處云霧繚繞的山谷，“谷中有毒瘴，需閉氣疾行。“

薛詩蓉從藥囊取出幾粒藥丸：“含在舌下，可抵毒瘴一時。“

身后追兵的聲音越來越近。四人服下藥丸，沖向山谷入口。谷中霧氣彌漫，能見度不足三尺。薛詩蓉緊握慕雙安的手，生怕一松手就會失散。

“跟緊。“慕雙安將她拉到身前，“無論發生什么，別回頭。“

瘴氣越來越濃，即使含著藥丸，薛詩蓉也開始頭暈目眩。青梧突然驚叫一聲——葉昭不見了！慕雙安立即示意噤聲，拉著她們繼續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瘴氣漸散，眼前豁然開朗——谷底竟藏著一座竹樓！樓前溪水潺潺，藥圃整齊，完全不像傳聞中的絕地。

“這是...“

“沈清瑤的別院。“慕雙安解釋，“世人只知斷魂谷有進無出，卻不知毒醫傳人在此隱居。“

竹樓門開，一個素衣女子款步而出。她約莫二十五六歲，眉目如畫，手中卻把玩著一條碧綠的小蛇。

“慕公子。“女子輕笑，“十年不見，這般狼狽？“

慕雙安拱手：“沈姑娘，叨擾了。“

沈清瑤目光轉向薛詩蓉，突然凝住。她快步上前，竟直接撩開薛詩蓉的衣領——鎖骨處一枚花瓣形的胎記赫然在目！

“果然...“沈清瑤突然跪地行禮，“臣女沈清瑤，參見公主殿下。“

薛詩蓉如遭雷擊。沈清瑤已起身拉住她：“先進來，追兵很快會找到谷口。“

竹樓內陳設簡樸，藥香彌漫。沈清瑤為慕雙安重新處理傷口，手法嫻熟利落。她邊包扎邊道：“太子已知曉公主身份，正在全國通緝你們。“

“你怎么知道...“薛詩蓉疑惑。

沈清瑤從柜中取出一幅畫像展開——畫中女子與她有八九分相似，頭戴鳳冠，正是嘉懿皇后！

“先皇后對我沈家有恩。“沈清瑤輕撫畫像，“二十年前宮變，皇后將剛滿月的公主托付給心腹女官林氏，也就是你娘親。“

薛詩蓉握緊鳳紋玉佩，胸口如壓巨石。沈清瑤繼續道：“太子并非皇室血脈，其生父是當年謀逆的寧王。如今皇帝病重，太子監國，他必須除掉你這個正統繼承人。“

慕雙安突然咳嗽起來，唇邊溢出血絲。薛詩蓉連忙扶住他，發現他額頭滾燙——傷口感染了！

“需要雪靈芝。“沈清瑤診脈后道，“正好后山有株快成熟的。“

“我去采。“薛詩蓉立即起身。

沈清瑤卻攔住她：“雪靈芝成熟時會散發迷香，采摘者需以血為引，九死一生。“

“我去。“慕雙安掙扎著要起。

薛詩蓉將他按回榻上：“輪不到你逞強。“她轉向沈清瑤，“告訴我怎么采。“

后山峭壁上，一株通體雪白的靈芝在月光下瑩瑩生輝。薛詩蓉按照沈清瑤的指示，用銀針刺破指尖，將血滴在靈芝根部。血珠剛觸及靈芝，一股甜膩的香氣頓時彌漫開來。

薛詩蓉連忙屏息，卻還是吸入少許。眼前頓時天旋地轉，無數幻象涌現——嫡姐的嘲笑，嫡母的鞭子，生母模糊的笑容...最后定格在慕雙安渾身是血的模樣。

“不...“她咬破舌尖保持清醒，小心摘下靈芝。

回程的路在幻覺中變得無比漫長。薛詩蓉跌跌撞撞，幾次摔倒在溪水中。當她終于回到竹樓時，已是一身狼狽。

慕雙安從榻上驚起：“詩蓉！“

薛詩蓉想回應，卻突然嘔出一口黑血。迷香的毒性發作，她眼前一黑，倒在慕雙安懷里...

混沌中，她聽見慕雙安在耳邊嘶吼，感受到他顫抖的懷抱。有人往她口中灌入苦藥，銀針扎入穴道的刺痛讓她短暫清醒。她看見慕雙安赤紅的雙眼，想抬手撫平他緊皺的眉頭，卻動彈不得。

“慕雙安...“她氣若游絲，“若我死了...“

“你敢！“慕雙安聲音破碎，“薛詩蓉，你敢死，我就...“

“你就怎樣？“她虛弱地笑。

慕雙安將鳳紋玉佩塞進她手心：“我就追到閻王殿，把你搶回來！“

薛詩蓉想笑，卻咳出更多血。意識漸漸渙散之際，她聽見沈清瑤焦急的聲音：“只有一個法子——換血！“

“用我的。“慕雙安毫不猶豫。

“你傷勢未愈，換血必死無疑！“

“那就死。“慕雙安的聲音冷靜得可怕，“她活，我死。“

薛詩蓉想喊不要，卻發不出聲音。她感覺手腕被劃開，溫熱的血液緩緩流出。與此同時，另一股暖流注入體內——是慕雙安的血！

“不...“她拼命掙扎，卻被按住。

血液交融的奇妙感覺中，薛詩蓉忽然看到許多陌生畫面——金碧輝煌的宮殿，溫柔美麗的嘉懿皇后，還有襁褓中的自己...這是慕雙安的血帶來的記憶嗎？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恢復了些許力氣。睜開眼，慕雙安慘白如紙的臉近在咫尺。他的手腕與她用紗布纏在一起，鮮血將繃帶染得通紅。

“傻子...“她淚如雨下，“誰準你傷害自己？“

慕雙安虛弱地笑了：“跟你學的。“說完便昏死過去。

沈清瑤急忙施救，臉色越來越凝重：“他失血過多，又引發舊傷...恐怕...“

“救他！“薛詩蓉抓住她的衣袖，“用什么藥？我的血？玉玲瓏？你說啊！“

沈清瑤搖頭：“除非有傳說中的'九轉還魂丹'...“

薛詩蓉如遭雷擊。那是生母手札中記載的秘藥，需以制藥者心頭血為引！她看向昏迷的慕雙安，突然無比平靜。

“準備丹爐。“她擦干眼淚，“我來煉。“

當沈清瑤明白她要做什么時，驚得打翻了藥碗：“你瘋了？取心頭血十死無生！“

薛詩蓉已解開衣襟，手持銀針對準心口：“我欠他一條命。“

銀針刺入的瞬間，劇痛席卷全身。薛詩蓉咬牙取夠血，眼前已陣陣發黑。她強撐著將血與藥材混合，放入丹爐...

爐火熊熊，她的意識漸漸模糊。最后一刻，她將煉好的丹藥塞入慕雙安口中，然后倒在他身邊，輕輕握住他的手。

“慕雙安...“她氣若游絲，“這次換我等你醒來...“

黑暗如潮水般涌來。恍惚間，薛詩蓉看見生母在光中微笑，向她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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