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疼痛的經緯度
- 防空洞沒有星星
- 陳一淮
- 1095字
- 2025-02-22 19:40:37
天臺水塔的裂縫在梅雨季長出了神經末梢。林小滿用試電筆觸碰滲水處時,電流竟在墻皮上勾畫出痛覺傳導圖譜。陸遠對照著解剖書驚呼:“這是坐骨神經的走向?!八麄兇丝滩朋@覺,整棟城中村正在生長成巨型生物體。
王慧的保險推銷員證件照出現在公示欄時,眼白部分被釘滿圖釘。小滿用鑷子夾起一枚,發現釘尖殘留著防空洞墻菌的熒光孢子。公告欄玻璃映出她虹膜上的血絲,那些毛細血管的分布竟與拆遷規劃圖上的道路網完全吻合。
“今日特惠:疼痛指數兌換積分?!八幍晷卵b的電子屏循環閃爍。陸遠用偽造的醫保卡購買繃帶時,收銀機吐出的購物小票印著母親腫瘤的CT值。店員指著滿減廣告笑:“偏頭痛抵二十,癌痛可以換三盒抗生素。“
小滿在老年大學代課的粉筆突然斷裂。石膏碎末在黑板槽聚成北緯30度的海溝輪廓,那是陸遠家鄉的緯度。臺下打盹的張教授突然驚醒,用拐杖戳著地板喊:“地磁倒轉!蝸牛在殼里刻了預警!“
暴雨突降。他們搶救天臺菌田時,發現蓄水池裂縫滲出淡藍色黏液。輻射儀數值跳動著圓周率后第37位小數,而陸遠手腕的燙傷疤開始分泌類似黏液。小滿用試管收集時,液體突然爬升成巴別塔的形狀,塔尖指向保健品會場的霓虹燈牌。
深夜,拆遷辦的無人機群掠過天臺。陸遠改裝的紅外相機捕捉到驚人畫面:每個機翼都嵌著微型注射器,正在霧化噴灑促進霉菌生長的納米粒子。顯示屏突然黑屏,最后幀畫面里,王慧的蛇形項鏈正在操縱臺閃爍。
防空洞的殘骸傳來消息。原址挖出二戰遺留的芥子氣罐,而拆遷工人全部戴著保健品公司的胸牌。小滿混入現場時,聽見工頭對著手機說:“慢性病發病率達標就能啟動基因篩查項目...“她懷里的蓋革計數器突然尖叫,輻射源竟來自工人安全帽上的反光貼。
陸遠在暗房暈倒時,顯影液正顯出一組詭異數據:母親近三年的住院記錄與保健品銷售曲線高度重合。他掙扎著用止痛藥瓶底刻字,玻璃碎屑在掌心拼出“羅德島“的經緯度坐標——與張教授失蹤兒子最后出現的位置完全一致。
小滿拆解第七個磁療枕時發現了生物芯片。植入山羊體內的實驗顯示,芯片會引導宿主走向拆遷工地。她突然嘔吐,吐出的液體在月光下沸騰,形成城中村的微縮投影。投影中每扇窗都在滲出藍色黏液,而天臺水塔正跳動成心臟的節律。
拆遷隊破門那刻,陸遠正將腎上腺素注射進心臟。他抱起菌絲盆栽躍過圍欄,菌絲在空中噴發的孢子云竟暫時癱瘓了無人機導航。小滿在追逐中撞翻試劑架,酸雨與熒光素鈉混合成銀河,在地上蝕刻出人體經絡圖。
他們躲進廢棄地鐵隧道時,發現墻壁長滿肉質菌毯。小滿的電子表輻射值歸零,而陸遠的燙傷疤開始發光。隧道深處傳來張教授的呼喚,聲音卻帶著三十七重混響。手電筒光束盡頭的斑駁墻面上,2014年的陸遠正從火災現場轉身,手里攥著王慧的學生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