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雷蒙德辦公室后，林樹找到了蘭迪。

“有這樣幾件事需要你做……”

他直接提出了要求，這是扮演雷蒙德必需的傲慢。

有了先前辦公室中“老雷蒙德”的背書，蘭迪對這個“小雷蒙德”已然沒有了懷疑。

真正相信，昨日那個有禮貌的少年已經(jīng)死去。

“門外商鋪有四家本身就是學(xué)校資產(chǎn)，隨時可以收回。清空、打掃、廣告牌這些很快就能做好。”

他也沒問為什么院長會需要一間商鋪，直接進入了工作狀態(tài)，理清要做什么后，便動身去做了。

“以及，夏莉·昂斯特到校時，告知我一聲。”林樹補充道。

有這樣一個秘書確實很省心。

他對蘭迪的工作效率感到滿意。

只是，林樹感覺，蘭迪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點不對，有點悲戚，也有點恐懼。

難道是為“伊澤爾的死”哀悼？

但從阿加頓之前的反應(yīng)來看，雷蒙德應(yīng)該不是第一次將學(xué)生變?yōu)榭芰耍m迪做為老員工，應(yīng)該見怪不怪才對。

“他其實有機會識破我的謊言，畢竟學(xué)貸這個詞，我之前也說給他聽過。”

林樹回憶起先前經(jīng)歷的細節(jié)。

如果蘭迪足夠細心，想得足夠多，他應(yīng)該能察覺面前這個少年依然是他先前見到的那位，而不是雷蒙德。

“可以作為一個測試，或許能從雷蒙德那里挖個墻角。”

抱著雷蒙德借給他的黑皮書，林樹在學(xué)校里閑逛了一圈，很快便等到了夏莉·昂斯特的消息。

“她和父母一起，已抵達報到處。”風(fēng)中傳來蘭迪的聲音。

這位高級魔法士先生，擅長風(fēng)元素魔法，傳遞信息、快速移動，都是蘭迪所擅長的。

喬安娜·瑞羅處，夏莉牽著她父親的手，與母親愉快交談著，昨晚的疲勞絲毫沒有在三人面色中留下痕跡。

小姑娘隔著老遠便看到了林樹，與父親交換眼神后，她斟酌著語氣，臉色上浮起傲慢：

“你應(yīng)該主動向我問候早安，伴讀先生。”

一切，仿佛回退到了昨天下午一點時，她往林樹懷里丟魔晶卡的那一刻。

中間的種種事情，圣火教廷、阿加頓這些亂七八糟的，仿佛都不存在了。

非常完美的扮演。

林樹心領(lǐng)神會，輕輕低頭，露出少年的羞怯與不情愿，真的如同跟班一般，朝夏莉問好道：

“早上好，尊敬的小昂斯特女士。”

報到登記老師喬安娜·瑞羅，顯然對小昂斯特昨日暴露神眷者身份一事有所耳聞，只不過她先前并沒有認出林樹是事件的主角，此時再見面，不由得驚訝道：“原來就是你。”

“對，是我。”林樹低下了頭。

此時的他，是一個屈服于金錢，但略微羞于被別人知道自己屈服于金錢的少年。

現(xiàn)在的他，需要扮演雷蒙德扮演的林樹，接近夏莉，這是扮演給蘭迪、阿加頓、安格爾德看的，即便他們此時或許并沒有盯著此處，但做戲就要做全套，沒有觀眾也要演；

同時需要扮演昨天下午的林樹，這是扮演給喬安娜、其他可能的旁觀者看的；

還需要向夏莉、夏莉父母展現(xiàn)善意，保持昨晚的合作。

“想去賢者班看看么？如果你懇求我的話。”夏莉問道。

“想，求求你了。”林樹點頭。

“……”夏莉痛苦憋笑，閉上了眼睛，好半天才深深吐出一口氣：

“你應(yīng)該使用得體、優(yōu)雅、尊敬的言語和肢體動作，比如用額頭觸碰我的手背。但，算了，我寬容你的魯莽。”

昂斯特夫婦就站在一旁靜靜看著，一副女兒的事女兒自己處理的開明模樣。

林樹想起了雷蒙德說的，阿加頓下一次主動接觸夏莉時，便是和昂斯特先生一起動手的時刻。

夫妻二人此時的態(tài)度，似乎正是演給外人看，證明夏莉·昂斯特擁有自由與自主，很容易被接觸，很容易被影響。

大家都是演技派啊，夏莉的演技也不錯。

林樹愉快觀察著。

喬安娜看向林樹的眼神里，竟帶上了幾分艷羨，轉(zhuǎn)頭對夏利·昂斯特開口道：“只有開學(xué)日可以攜帶外人進入賢者班，僅限今日，僅限親屬以及必要的仆從，也僅限浮空島的公共區(qū)域。”

轉(zhuǎn)眼，她便主動替昂斯特一家人，以及林樹，填好了申報表，并沒有過問林樹的意見，就將他歸類為了“起居管家”。

必要的仆從，要么是“起居管家”，要么是“保鏢/護衛(wèi)”。

我明明更接近保鏢好不好！我曾多次保護小昂斯特女士！

林樹心底無奈，感覺喬安娜看他的眼神充滿了刻板印象。

起居管家是什么鬼東西？

很快，由另一位老師領(lǐng)路，四人來到了一處魔法傳送陣上，伴隨掌陣者輕頌咒語，他們的身形閃爍消失。

那一瞬，眼前一切都片片破碎，只余腳下陣法光芒。

林樹感覺自己的手被夏莉牽住了，女孩在他手里塞了一個奇怪的小東西，米粒般大小，還在蠕動。

“放在嘴中，這是【魔法牙蟲】，隱蔽通話。”夏莉壓低聲音說道。

而林樹的第一反應(yīng)居然是：系統(tǒng)沒跳字，可以松口氣，看來價值不高。

他將那玩意塞進嘴里，立刻便聽到了夏莉的聲音在自己牙齒間震動：

“如果你想對我們說話，默語即可。默語，就是想象自己在說話，但是喉嚨和嘴巴不要發(fā)出聲音。”

“唔，能聽到嗎？我今早遇到阿加頓了。”林樹嘗試默語道。

莫恩·昂斯特看向林樹：“沖你來的？”

玩陰謀詭計都快玩成明牌了，大家都能猜到對方在想什么。

“昨晚雷蒙德不是要將我制成傀儡么？我就假扮雷蒙德將他打發(fā)走了。”林樹解釋了一句。

昂斯特先生沉默不語。

這孩子，輕描淡寫一句，都讓他心驚無比。

阿加頓哪有這么容易打發(fā)走？你說你自己是雷蒙德，也得能將對方唬住才行。天衣無縫的表演，鎮(zhèn)住對方讓對方不生懷疑的手段，絕非一個簡單的“假扮”就能囊括的。

“我懷疑，雷蒙德不是第一次嘗試將他的學(xué)生變成傀儡了，阿加頓對此見怪不怪。”林樹分享著自身見聞。

昏暗虛空亮起，腳下陣法光芒隱弱，傳送結(jié)束。

少許云氣盤繞腳邊，島上樹木、花草、建筑全都如同黃金鑄就。

整個賢者班浮空島，如同一個淺淺圓盤，中間低凹，四周揚起，此時林樹所踏足的傳送陣終點，正是邊緣高處，可將大半個浮空島盡收眼底。

最為顯眼的，便是中心低矮處，一座瘦長的三角錐黃金高塔，占據(jù)了整個島四分之一的面積，尖峰處深入云中，仰望不得。

一位身穿紅袍的年輕女士似乎正等著他們的到來，目光一抬，便鎖定在了夏莉·昂斯特身上：

“我是【癔癥賢者】斯圖爾特大人的第149位學(xué)生，在此等你許久。

“神眷者夏莉·昂斯特，你愿意真正深入研究圣火么？”

因神眷者身份暴露，賢者院的拉攏利用來得如此之快，并且來者對神明極不尊敬。

“深入研究圣火，這聽上去是瀆神。”

莫恩·昂斯特笑了笑，將女兒護至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