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癱坐在墻根下,旁邊支著一個布幡,上書“十文一讖”。方海生所謂的填飽肚子,就是出來支攤算命。一開始柳劍辰還覺得挺有意思,可是慢慢發現事情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美好。
“師父……”
“嗯?”
“我餓……”
“嗯?!?
“這都晌午了,一個來算命的都沒有?!?
“嗯……”
“師父,你能說點別的嗎?”
“嗯……”
柳劍辰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土,“師父,下次出來支攤能不能先給自己算算生意咋樣?”
“嗯!”
方海生睜開眼的時候,柳劍辰抱著半個饅頭在啃,還有半個饅頭扔在自己的肚子上。方海生慢慢地拿起饅頭,慢慢地送到嘴邊,慢慢地咬下一口,慢慢地嚼著。
饅頭有點干,方海生努力想象出各種各樣的美食佳肴加速自己唾液的分泌,好讓這口饅頭咽下去的時候不至于剌嗓子。
雖然癱在墻根下,但是午后陽光那種特有的慵懶氣息還是引人發困。方海生第四次被柳劍辰搖醒,“師父,你不能再睡了,不然你晚上又要睡不著了?!?
方海生摳掉了眼角的眼屎,拄著布幡站了起來,看著火紅的夕陽,拉起柳劍辰的手,“好了,今天的工作結束了,我們回去了?!?
“師父……”
“嗯?”
“我真的特別佩服你這種一天什么都不干還好像自己很忙的樣子,特別不要臉。”
“是嗎,為師還有很多優點,以后可以慢慢學?!?
兩人走到了客棧,看到自己的行李被扔在門口。店小二見方海生來了,站在臺階上叉著腰,鼻孔都要朝天了,“我們掌柜的說了,碰上你這樣的窮道士也是倒了血霉,房錢不要了,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說是行李,其實也就一個小布包。柳劍辰跑過去把布包抱在懷里,“不住就不?。∧阏媸枪费劭慈说停【湍銈冞@破地方,讓我們住我們還不稀罕呢?!彼揪褪情L在市井里的孩子,最看重“義氣”二字,現在娘親不在了,這個師父便是自己的親人,自然出言袒護。
更何況自己師父是個劍仙誒!他怕什么!
“誒,你這小兔崽子!說誰狗眼看人低呢!信不信我揍你!”小二一邊說著一邊擼起袖子,作勢要教訓教訓柳劍辰。
“何必跟小孩子計較呢……”方海生說這話時語氣平緩,可眼神卻陡然一兇,頓時間那店小二感覺手腳僵硬,舉到半空的拳頭硬是落不下去。本以為要挨揍的柳劍辰看到店小二這個樣子,繞著他左戳戳右戳戳,裂開嘴拍手笑了起來。
“哈巴狗,看人低,仗勢欺人耍潑皮。嘿嘿嘿,我戳!”說著就往店小二的肋下戳去,那肋下是人身上最敏感之處,一戳之下又酸又痛,店小二卻是閃不得護不得,難受得眼淚都下來了。
“好了,劍辰,我們走了。”方海生招招手,柳劍辰便跑到他身邊,對著店小二做了一個鬼臉。
直到方海生領著柳劍辰走遠了,店小二才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師父,你脾氣不是挺大的嘛?怎么能讓他那么說你呢!”柳劍辰抱著布包,對剛才的一幕還是有點生氣,“明明就是他狗眼看人低!”
“我的脾氣是發給跟我一樣的人看的,至于這些凡人,在我眼中皆是螻蟻,沒必要跟他們計較?!?
“跟你一樣的人?是那個大師父嗎?”
方海生點點頭,“還有很多其他的……”
“那……他們也跟你一樣這么窮嗎?”
方海生真想一腳把這孩子踹到方丈天臺峰去。
客棧已經回不去了,兩人決議先去柳劍辰的家里住上一晚,明日便離開柳家莊。
小院的木門半開著,小院很干凈,干凈到什么都沒有。
“可惜娘跟大師父走了,不然還能吃頓熱乎飯。”柳劍辰想到自己的娘親,眼圈又有點紅了。
柳劍辰推開屋門,招呼道:“師父進來吧,我家雖然窮,湊合著住一晚還是可以的……”
濃烈的妖氣從屋里噴涌而出,方海生縱身疾越卻還是慢了一步。
一只雪白的獸爪從門里閃電伸出,勾住柳劍辰的衣領將他拉了進去,方海生只扯下了一塊衣角。
月亮從天邊升起,今夜十五,月亮又大又圓,柔和的月光灑滿了小院,也照進了屋里。
一只通體雪白的巨大狐貍正用一雙通紅的眼睛盯著院中的方海生,九條狐尾在身后盤曲舞動,然而它的脖頸、腰腹、四肢皆被刻了咒文的鎖鏈拴住,懷中是昏迷不醒的柳劍辰。
“我終于知道他身上先前那股妖氣是哪里來的了……”
眼前這只,可是貨真價實的九尾妖狐。
方海生心里把慧明和尚罵了一萬遍,雖說劍骨天生是妖族克星,可如今腕脈被封,劍骨也受到壓制,而且妖狐手里還抓著人質。
怎么看自己都沒有勝算。
然而讓方海生驚訝的是,妖狐并未對柳劍辰下殺手,而是把他攬在懷里,一條尾巴輕輕地蓋在他身上。抬起頭來,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方海生,“方家小子,老夫與你做個交易如何?”
清晨,柳劍辰被窗外的鳥鳴聲叫醒。揉揉眼,看到方海生坐在床頭。
“師父我都說了,不要讓你白天睡那么多覺,又睡不著了吧……”
方海生也不搭腔,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催促道:“收拾收拾東西,我們要出發了?!?
“去哪里?”
“想辦法填飽肚子?!?
“師父,你又要去睡覺?”
“不,我們去做個我們擅長,又能掙錢的活——除妖!”
“除妖?”
幾日后。
方海生帶著柳劍辰挑著布幡來到了一個村口。村子里正在熱火朝天地舉行著什么儀式,幾個村民將大捆大捆新鮮的玉米桿堆成一個高臺,四根粗大的竹竿從下面穿過,路邊一個穿著干凈的小女孩被人拉扯著與父母分開,痛哭不止。
一群村民忙忙活活,將那個小女孩放上玉米桿堆成的高臺上,八個年輕的后生扛住竹竿,一個留著長白胡子,穿著鄉紳模樣的老頭大喝一聲:“起!”八個后生一齊發力,伴著一陣鑼鼓喧囂和高臺上女孩的哭聲,將那臺子抬起,搖搖晃晃地往前走去。
突然走在后面的四個后生覺得腿彎一軟,腿上吃不住勁,單膝跪倒在地。竹竿也從肩膀滑落,整個臺子歪向一邊,驚得臺上的小女孩花容失色,忘了哭泣。眾人怕那臺子倒下來,都發出一聲驚叫,就連那鑼鼓也停住了。
那鄉紳老者一看,氣不打一處來,上去挨個給了那四個后生一人一腳,“白吃飯的東西,怎么就……就抬不??!”
后生們一臉委屈,從腿彎里摸出一個事物,是塊小石子。與那老者一同往后看去,三十步開外,站著一老一少兩個人,均面有菜色。
那石子就是他們彈出來的。
那鄉紳老者的家里,方海生和柳劍辰兩個人臉都快埋到碗里去了。
四菜一湯,一大盆米飯,吃得溜干凈。
這吃飯的空當,老者講了講村里這祭祀的來歷——
這村名叫北口村,村鄰有座山,叫北口山。村里人平日種地,到了冬天就上山打點野味,采點山珍。日子雖然算不上富裕,但家家戶戶都能有點余糧??扇昵?,北口山來了個妖怪,自稱什么三口大王,能興風作浪,一夜之間吃光了地里的莊稼不說,還說什么每逢初一十五都要給他送最鮮嫩的玉米桿,不然就掘斷水脈!讓北口村斷水斷糧!
“我們這里地方偏遠,也請不到什么能人異士,只好任由他興風作浪。誰知這妖怪愈發過分,竟然讓我們每年送上一個童女!不然就讓村里顆粒無收……”
“所以你們就答應了?”方海生放下碗,大大咧咧地剔著牙。
老者面有愧色,點了點頭,旋即又搖了搖頭,“我們也是沒辦法啊,鄉野村民,怎么跟妖物相抗?不瞞您說,我們也想過法子抓捕這妖怪,誰知道他力大無窮,還來去無蹤!傷了好幾個力壯后生!”
“好在他這要求也并不過分,大家緊緊褲腰帶也能對付得過去……可這要一個童女……”老者嘆了一口氣,“我這村長真是不好當?。 ?
“老爺爺,不用擔心。我師父能耐大著呢,你們碰上他,那是福氣!”柳劍辰把碗底舔了個干凈,“喏,今天這手段你們也見識了!”
老者連連點頭稱是,今日方海生一個人撂倒了七八個小伙子,讓村里眾人大開眼界。又自稱是“蓬萊劍仙”,算出這村里有妖物作亂,特地來幫他們斬妖除魔的。
好酒好飯自然奉上。
“不知二位打算如何降服這妖怪???”老者小心翼翼地問道,他畢竟是見過世面的,這種江湖上游方的騙子見過不少,此時對方海生的身手倒是沒什么懷疑,但是“蓬萊劍仙”的身份嘛……就不好說了。
“那還用說?直搗黃龍!將那什么三口大王斬于馬下!”柳劍辰一腳踩著凳子,學著戲臺上武生的架勢,以手代刀,用力往下一斬!
“不好?!狈胶I皇滞兄掳鸵皇帜弥曜忧弥雷?,“既然那妖怪要一個祭祀的童女,那我們不如將計就計。村長,給我找來一套女孩的衣服。身材嘛……”方海生拿著筷子指了指柳劍辰,“就我徒弟這樣的就行?!?
柳劍辰氣鼓鼓地坐在一堆玉米桿堆成的小臺上,穿著一套簇新的女裝。
心里把師父罵了一千遍一萬遍。
八個后生把他放在這個空地上就一溜煙地跑了,周圍都是茂密的竹林,風吹過,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聽得人直發毛。
想起師父那句根本不能信的“我就在不遠處的樹梢上,不用擔心”。環視四周,都是郁郁蔥蔥的竹子,師父的鬼影都見不著。
突然聽得身下的玉米桿嘩啦啦一陣響,柳劍辰嚇了一跳,心想莫不是那個什么三口大王來了?可四下一看卻又沒有人,緊接著又是一陣嘩啦啦的聲響,柳劍辰把頭探出去,看到一個小胖子,扎在玉米桿堆里,只露一個碩大屁股在外面扭啊扭。
柳劍辰從臺子上跳下來,抱住那個肥大的屁股用力往后一扯,不想用力過猛,兩人滾做一團。一個碩大的屁股壓在了柳劍辰的肚子上,柳劍辰感覺今天吃的那些東西全都要給吐出來了。
柳劍辰站起身來,仔細打量著這個小胖子:頭上帶了個瓜皮帽,一身灰黃的不知道什么布料的衣服,嘴里塞滿了玉米桿,兩只小胖手一手還攥著一把,拼命地嚼著。
“喂……你是誰?”
小胖子并不回話,繼續狂嚼嘴里的東西。
“問你話呢!”柳劍辰一腳踢在小胖子的屁股上,腳感特別軟,仿佛踢在了一團新棉花上。
小胖子眨著一雙小眼睛看著柳劍辰,仿佛看到了什么天外來客一樣,半晌,把手里的玉米桿一扔,大叫一聲,用力往后一蹦,跟柳劍辰拉開十步的距離,靠在一棵粗大的竹子上,不停地喘氣。
柳劍辰看看自己,又看看四周,沒有什么奇怪的東西???
“小胖子,問你話呢,你是誰啊?”
“嗯……啊……你……會不會吃我?”小眼睛眨了幾下,小心翼翼地問。
“哈,我為什么要吃你?你太肥啦!”
“那就好……那就好……”小胖子松了一口氣,扭著屁股走到了那堆玉米桿前,挑來挑去,抽了一根出來,坐在地上嚼了起來。
這時柳劍辰才發現,他的嘴像兔子一樣是三瓣的。
“哈哈,你就是三口大王?”
“是啊,你是誰?”
“我是送來祭祀的女孩子啊?!笨吹竭@小胖子一臉人畜無害,柳劍辰有心要逗逗他。
“嗯……什么?你是送來祭祀的女孩子!”小胖子的神經總是慢半拍,這一下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兩只長長的兔耳朵一下把瓜皮帽頂得飛起。
“糟了糟了糟了!你快跟我走!”小胖子伸手過來拉柳劍辰,“光顧著吃了,把大王交代的事給忘了!”
“原來是只兔妖,我說怎么叫三口大王呢……”方海生蹲在玉米桿搭成的臺子上,頗有些無趣。
“你……你是誰?”一天之中一下出現了兩個陌生人,小胖子覺得自己有點懵。
看著這個一臉迷蒙的小胖子,柳劍辰覺得有點可憐他,“我師父……受鄉里村民委托,特地來斬妖除魔的?!?
“哦……斬妖除魔……等等!你們是來對付我的嗎?”
小胖子面露驚恐之色,往后退了兩步,小眼睛轉了兩轉,突然指著柳劍辰背后大聲叫道:“是誰在那里?”柳劍辰急忙回頭,卻只見竹林中竹葉簌簌作響,并無人影?;剡^頭來時,卻看到方海生已在二十步開外,將一只兔子死死按在地上。
差一點就中了敵人的聲東擊西之計,還好師父經驗老道。正想著,見方海生手下那只兔子身形一晃,竟變成一只巨大的兔子。方海生險些被它掀翻,情急之下牢牢抓住背毛,任憑這兔子奔跑跳躍,就是死命不松手。
一個小山一樣的兔子,扭著圓滾滾的屁股,搖著圓滾滾的尾巴,跳起來震得地面都在抖。再這樣下去,被甩下來只是時間問題,方海生左手抓牢兔子,右手捏一個劍訣,對著巨兔的天靈蓋打了下去。
“劍志之三·干將?!?
一道青紅劍氣瞬間將兔子打回原形。
方海生緊緊卡住它的脖子,將它按在地上,“雖然只是只兔子,但聊勝于無。不要怪我,要怪,就怪這天道吧?!?
“你……你是蓬萊劍仙?”
“劍食百妖,這是鐵律。”言畢方海生手上更加用力。
那兔子也不甘束手就擒,身體奮力扭動,突然間如皮球般癟了下去。有東西從兔子身下鉆出,從竹林腐葉中穿行而去。
“大意了!竟被它脫殼土遁而去!”方海生對著趕來的柳劍辰一招手,“我們快追!”
師徒二人沿著兔妖的蹤跡一路追去,不料卻還是在這竹林里追丟了。而此時林中霧氣漸起,周圍的氣氛也變得詭異起來。
“師父,那兔妖先前提到一個大王,這山中可能還有其他的妖物盤踞?!?
“嗯,小心一點。劍辰你跟緊我?!?
“師父……你有沒有,聞到一股血腥味?”
柳劍辰命輪中有妖血靈丹,五感以及對妖氣的察覺能力比常人敏銳。方海生示意他在前面帶路,找到血腥味的源頭。
兩人走了估摸一盞茶的功夫,霧是越來越濃了,血腥味也越來越重,就算柳劍辰不提醒,方海生也能聞得到了。血腥味混雜在霧里,粘膩腥甜,讓人有一種說不出的惡心。
隱約中看到一個人坐在樹下,待兩人走近才發現是在一個書生打扮的人,不過此時他的右臂和左腿已經不見,滿地鮮血。似是察覺到有人接近,他用細到幾不可聞的聲音說:“走……快走……”
一陣微風吹來,將周圍的濃霧吹淡了些許。一種奇怪的感覺爬上了柳劍辰的身體,令他汗毛倒豎。
是妖氣,強烈的妖氣。
隨著一陣腥風,一個巨大的身影從濃霧中撲出,直奔柳劍辰面門。
“劍志十一·甲臨?!?
十一道金色的劍氣在柳劍辰面前縱橫結盾,來敵伸爪相觸,發出金鳴之聲,伴著一聲虎嘯,那巨大身影竟被彈飛。
柳劍辰急忙跑到方海生身后,方海生拍拍徒弟,“不用怕?!?
那只虎妖漸漸從霧氣中走了出來。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赤裸著上身,肩上扛著一根六角鋼棍,聲如洪鐘,“方家的人竟然還沒死絕?”
“你這是驚訝還是失望?”
“當年蓬萊一役,我修為尚淺,只能聽聽先輩們的功業。好在上天待我不薄,竟還有方家余孽撞到我的手上?!变摴骼@身一舞,勁風撲面,瞬間吹散周遭霧氣。棍尖一挑,直指方海生鼻尖,“報個名字吧,我挾風不殺無名之……”
方海生身影一閃,已站在虎妖身后。來不及反應,鋼棍向后直直戳去。
“反應不錯,但還是太慢了?!变摴髦怀鋈ヒ淮纾胶I膭υE已經頂到虎妖的背上。
“劍志二十一·猿獠?!?
四道紫色劍氣零距離打出,根本不給虎妖閃躲的時間。劍氣透體而過,鋼棍卻只出去三寸。
四道劍氣打穿了膻中、肩井、鳩尾,妖氣狂涌而出?;⒀j然跪在地上,他的心里第一次升起了絕望,那是來自本性的天然的絕望。
獸食百草,人食百獸,妖食百人,劍食百妖。
當你面對生命中注定的天敵的時候,你才知道所有的反抗都是多余的。他想起了前輩們向他吹噓蓬萊一役時的神采,但在那眉飛色舞中,他們的眼神中亦流露出令人難以察覺的絕望。
縱使群妖圍攻蓬萊,方家幾近滅門,但是蓬萊劍仙仍是這個世界上所有妖族共同的天敵。
方海生將手按在他頭上,“和尚說的對,雖這世間一切皆有因果報應,但天道不可改,這就是妖族的命。就算再過一千年一萬年,你們永遠是饗劍之食。”
“劍志之三·干將?!?
虎妖的天靈蓋被打碎,妖氣悉數被方海生吸收,地上只剩一只無頭虎尸。劍骨被喂飽,方海生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師父你看!”柳劍辰從那個青年身上摸出了一封染血的信件。
拆開一看,方海生不由得眉頭擰成一團。
“鎮北將軍敬啟。白水有妖禍不詳,殺數人,皆為年輕貌美女子,請速派人前往查探,事成之后定有重謝?!毕旅孢€蓋著一方官印,是白水城守。
看來這小子只是個送信的,要抄近路去鎮北軍營卻在這里迷路了,誤打誤撞碰上這虎妖,丟了性命。
“師父,這上面寫的什么?”
“劍辰,想不想去趟白水?”
“白水?那是什么地方?”
“一個能掙到錢的地方?!狈胶I鷵P了揚手里的信,在那書生身上摸索一通,掏出一個錢袋,掂了掂,“這些盤纏夠我們到白水了?!?
看了看倒在一邊,已經死透的青年,方海生嘆了一口氣,“看在你給我們師徒倆盤纏的份兒上,也不能讓你曝尸荒野?!彼彦X袋塞到懷里,對著柳劍辰說:“來,徒弟,搭把手,給這兄弟埋了吧。”
方海生領了柳劍辰,回了北口村,跟村長交代一番,扛上自己算命的布幡,一路向白水而去。
如果這時候方海生好好給自己和柳劍辰卜一卦,他肯定會打消去白水的念頭。
本是一個小小的決斷,卻改變了天下無數人的命運。
歷史的車輪絕塵而去,濺起無數的塵埃和鮮血。方海生和柳劍辰穿行在林間的小路上,完全不知道他們即將面對的血雨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