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鴛鴦譜(上)
- 紈绔少爺攬腰寵,夫人是朵黑蓮花
- 孫公子不想寫
- 2075字
- 2025-03-02 18:00:00
殘雪覆著的背風(fēng)處,沈硯舟削箭為簽串起兔肉。
柳含煙攏著狐裘揶揄:“沈少爺這庖廚架勢,倒是擺的足足的。“
兔身串上青竹簽,裹了層崖蜜,在松柴火上緩慢受熱。
“如何?這可是我烤了十幾年兔子研究的配方。“
沈硯舟翻動烤叉,油星濺在雪地如撒落的金瓜子,“你可還是第一個。“
柳含煙撕下條兔腿肉,疑惑道:“嗯?你莫不是哄我呢?”
沈硯舟捅了捅火堆:“我八歲開始就一個人來這里獵兔子,烤完吃完才回家,這配方如今算起來可不得十幾年了。”
柳含煙咽下酥肉:“你一個人就去那山窩窩里,沈府護院都是泥塑的?”
沈硯舟悶悶道:“沈府的人太多了,誰會在意我一個人呢。”
沈府上下一百二十人,沒人真正關(guān)心這八歲大的孩子又鉆到那個角落----這就是沈硯舟的童年。
琥珀色脆皮咬開的脆響,沈硯舟盯著她唇角油光,喉結(jié)滾了滾:“明日獵只黃麂,用陳皮老酒煨...“
“就你這弓馬功夫?“柳含煙擲骨入火堆,火星騰起,“就你今天的箭法,別叫麂子給你頂了去。”
火堆忽爆響松脂,映得兩人眉眼俱染金輝。
沈硯舟喉間發(fā)緊,往兔肉撒了把芝麻,喃喃自語:“吃人嘴短,也不知夸我兩句!“
松柴噼啪聲里,忽覺肩頭一沉——柳含煙竟枕著他臂膀闔目,茉莉發(fā)油混著崖蜜甜香直往肺腑里鉆。
“柳...柳娘?“他喉結(jié)滾了滾,指尖觸到她狐裘系帶又縮回。
殘月爬上樹梢時,終是攬住膝彎將人打橫抱起,翡翠禁步擦過他蹀躞帶螭紋扣,清響驚落枝頭霜雪。
柳含煙發(fā)絲掃過他頸側(cè),恍惚間似回到八歲那年的雪夜——他蜷在避風(fēng)巖下啃兔肉,遠處沈府燈籠如鬼火游蕩,現(xiàn)在他竟有些忘記年少的自己在那時的感覺,是無盡的孤獨,無盡的悲傷,還是無盡的恐懼......
而今懷中溫?zé)嵴鎸嵖捎|,竟比煨了十年的陳皮老酒更醉人。
山徑覆雪映著月華,沈硯舟走得極穩(wěn)當(dāng),生怕晃醒臂彎里的小睡貓。
夜梟掠過林梢,驚不散少年胸膛里擂鼓般的心跳。
次日,柳含煙一夜好夢,從床上醒來,昨夜她只記得馬車顛簸一段。
不過沈硯舟那個潑皮倒是出奇,今日早早就沒看見。
晨光漏進填漆松鶴紋隔扇時----沈老夫人房內(nèi)。
正直挺挺跪著的就是消失的沈硯舟。
沈老夫人將邸店管理的對牌交給沈硯舟,道:“你今年正好弱冠,也娶了妻,也是時候?qū)W會掌家;分給你和延哥的邸店都是三成,剩下四成,就看你們誰更勤勉機敏,雖然延哥兒,他比你年長兩歲,也就比你多學(xué)兩年,但你作為嫡出,不論到時候誰管家,我都要多給你留一成。”
近些年她的身子是越發(fā)難挨,夜里更是咳嗽不止,不然她也不會如此急切培養(yǎng)硯舟。
總的來說----還得是嫡子掌家才叫宗室道理。
沈硯舟腹誹,面上卻乖覺:“孫兒知曉。”
沈老夫人忽地咳嗽幾聲:“你既然與含煙成婚,就要收收頑劣的性子,昨日我聽說你拿著弓箭戲耍官眷。”
“我就是嚇唬嚇唬她們。”
沈老夫人道:“不可在這么胡鬧。”
“孫兒知道了,孫兒退了。”
沈硯舟退出時揉著膝蓋,轉(zhuǎn)過影壁恰撞見沈延捧著賬冊過來,那廝面帶春色,笑盈盈的直叫人惡寒。
“二弟這是...“沈延瞥向他膝頭塵灰,“又被祖母訓(xùn)導(dǎo)持家之道?“
沈硯舟擺著一張臭臉,鄙夷道:“兄長操勞,當(dāng)心脂粉氣污了賬本。“
穿過月洞門時,小廝捧來十處邸店的賬目,道:“老夫人讓您今日便去驗北郊塌房的防潮青膏。“
沈硯舟取出那北郊的邸店賬目,讓其他的送去自己書房。
這家記作‘北郊的邸店’位于汴京東水門外七里處,毗鄰麥糠巷——此處為遼夏私貨集散地,距官辦夷門倉僅三里卻無巡檢司管轄,販夫走卒與太學(xué)生狎妓隊伍常在暮色中交錯。
青瓦檐角耷拉著半截褪色酒旗,墨字“沈記邸店”被雨水蝕成“沈己尸占”。
土墻裂著五指寬的縫,野蒿從地磚縫里竄到人腰高。
前廳梁柱蛀出蜂窩眼,雨天能瞧見水線順著蟲洞淌成珠簾,賬臺后頭的《邸店則例》被蟲啃得只剩“凡商客宿,每驢馱抽五文”半句。
馬廄頂棚塌了半邊,三匹瘦馬和野狗擠在漏風(fēng)的草料堆里取暖。
沈老夫人力不從心,就算三十六座邸店分出三成給沈延打理,手上還剩下二十六家,平時并非事無巨細的報告,只是看看賬目流水。
大廳候著目光精進的孫泥鰍掌柜,瘸腿的馬夫老胡,啞巴廚娘阿丑,四個病怏怏的小廝搭著一個瘌痢頭賬房。
沈硯舟捏著庫房鑰匙插入銹鎖,銅綠簌簌落滿袖口。
門軸“吱呀”一聲驚起梁上灰鼠,躥過霉?jié)竦牡孛妫冻龅紫卤幌x蛀成篩子的防潮木架。
“上月不是報過二十貫修葺銀?”沈硯舟指尖抹過滲水的磚縫。
早在馬車,沈硯舟就翻閱了盡三個月的賬目,這些個家伙真當(dāng)自己是酒囊飯袋的紈绔,一個勁的瞎糊弄。
孫泥鰍搓著手湊近:“二爺明鑒,這雨雪比往年刁鉆,您聞聞這霉氣——哎,老胡!還不快帶人抬石灰!”
沈硯舟清楚哪里是雨雪刁鉆,而是他們貪墨肆意。
邸店除堆放貨物外,也兼住商客。
商客帶著貨物住進邸店后,邸店主人與牙人為商客作中間人,將貨物賣出,或再購買貨物。
這樣邸店就發(fā)展為客商交易的場所,具有倉庫、旅舍、商店多種性質(zhì)。
這家店的日進200文房錢,月收3貫貨棧錢,牲口錢驢馬駱各異。
此時的倉庫不像存放貨物的地,那么貨棧錢只有可能是替逆旅商人分銷貨物的差價。
馬廄負貨的兩匹棗馬是這邸店中最有精神的。
戌時歸家,正好掐上柳含煙回家的點,同她一起吃晚飯。
沈硯舟裹著冷氣的大氅,帶著他的怒氣,照例踢開臥房的雕花門。
兩邊因為沈二爺?shù)娜粘P袨橐呀?jīng)用木條加固了門楣。
沈硯舟正撞見柳含煙執(zhí)箸夾起水晶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