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的燈光昏黃，老張頭推開門的時候，帶進來一股潮濕的冷風。他抖了抖傘上的雨水，把傘靠在門邊，慢吞吞地走到吧臺前。

“老規矩？“老板頭也不抬地問。

“嗯。“老張頭應了一聲，在吧臺前坐下。他的動作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么。老板轉身去倒酒，聽見身后傳來一聲嘆息。

酒館里沒什么人，只有角落里坐著一個穿白裙子的女人，長發遮住了臉。老張頭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渾濁的眼睛盯著杯中的酒液發呆。他已經連續來了一個月，每晚都是這個時間，點一杯最便宜的白酒，坐到打烊才走。

老板擦著杯子，余光瞥見老張頭的臉色比往常更蒼白。他的衣服也有些奇怪，像是淋了雨，卻看不到水漬。老板搖搖頭，繼續擦杯子。

“老板，“老張頭突然開口，“你說，人死了以后，還能喝酒嗎？“

老板的手頓了一下，“您這是喝多了吧？“

老張頭沒說話，又抿了一口酒。這時，角落里的女人站了起來，她的腳步很輕，幾乎聽不到聲音。她走到老張頭身邊坐下，長發依然遮著臉。

“爸，“她輕聲說，“我找了你好久。“

老板的手一抖，杯子差點掉在地上。他認識這個聲音，一個月前，就是這個女人來酒館找過老張頭。那天她穿著同樣的白裙子，說父親失蹤了，問有沒有見過一個愛喝酒的老人。

老張頭的手顫抖起來，“小蕓？“

“是我，“女人抬起頭，露出一張慘白的臉，“爸，你該走了。“

老板這才發現，老張頭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他驚恐地后退，撞倒了身后的酒架。玻璃碎裂的聲音中，老張頭的身影越來越淡，最后化作一縷青煙。

第二天，老板在報紙上看到一則新聞：獨居老人張某某于一周前在家中去世，死因為酒精中毒。而在一周前，正是老張頭第一次來酒館的日子。

老板顫抖著手撥通了報紙上的電話，接電話的是個年輕女人。當他說出老張頭的名字時，對方沉默了。

“那是我父親，“她說，“一個月前我出差回來，發現他死在家里。他生前最愛喝酒，我找遍了附近的酒館......“

老板想起那個穿白裙子的女人，想起她說“找了你好久“。原來，她找的不是活著的父親，而是父親的魂魄。

從那天起，老板每晚都會在吧臺上放一杯白酒。有時深夜打烊，他會聽到門輕輕響動，仿佛有人推門而入。但他從不回頭，只是默默擦著杯子，等待那個永遠不會再來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