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死！”

那怪鳥不過拳掌大小，啼鳴刺耳如裂帛，立于木桿之上，右足被鐵鏈禁錮。

周身羽翼凋零，猩紅皮肉隱現，顱頂翎羽幾近凋零，這般猙獰形貌卻標價百枚靈石。

方燼暗自稱奇，目光掃過攤主腰間內門弟子玉牌，心下恍然，

此人身負煉氣中期修為，既敢標此價碼，此禽必是入了品級的靈獸。

只不過此禽羽禿肉露，形貌可憎，天然令人避之不及，確難尋買主。

然相較內門尋常靈禽動輒數百靈石之價，此品階靈禽僅售百枚，實屬低廉。

周遭弟子雖駐足圍觀，卻無人詢價，攤主亦冷面如鐵，漠然盤坐。

細觀攤上諸物，玉瓶、封存靈植、法器殘片，更有件完整法器熠熠生輝，只是價格之高讓人咋舌。

方燼終是上前探問：“師兄，此禽可是入了品級？”

攤主睨其外門裝束，聲冷如霜：“冥鳩雛鳥，生于尸瘴之地。需以活物飼之，恐蝕人心智，潰損道基。”

此言如冰錐刺骨，方燼眉峰驟蹙，若豢此兇物，豈非自招禍端？

方燼沉吟片刻后再次開口：“此鳥生長情況如何？尚需幾月成年？“

那人冷睨方燼，心中暗嗤這外門弟子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對這冥鳩感興趣？

“此禽頂翎尚余三根，三月后即可成年，屆時戰力可比煉氣初期修士。”話鋒陡轉森寒，“然此等兇禽素有噬主前例，非爾等可駕馭。”

方燼的真正意圖并非契約此鳥，他只是想購置一只這等靈獸，待成年后收取金云。

只是這只丑鳥需耗百枚靈石，令他陷入猶豫當中：

“若是購買了這只鳥，回去還要上交八十顆靈石，自己身上剩下的可不夠還張師兄。”

“可其他靈獸價昂數倍，錯過此機恐怕難以再遇到。”

那人見他緊鎖眉頭原地躊躇，正待其知難而退，卻聞方燼斬釘截鐵道：“師兄，此鳥我買了！”

“你可考慮好了，此物于你來說十分兇險，莫要自誤！”那人眉頭一挑，再次確認著問道。

方燼一臉認真，連連點頭:“此鳥便售于我，今后出現何事都與你無關。”

那人眉頭微蹙，眼中閃過遲疑，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鐵鏈。

待思忖片刻，終是點頭應允。

他單手取下冥鳩，鐵鏈在掌中盤轉三匝，待方燼遞過靈石，那玄鐵鏈子便換了主家。

他的指節因攥緊鐵鏈泛起青白，丑鳥頸間傳來的掙力，竟需運轉法力方能制住。

“每日需飼三斗靈飼，一斤靈禽肉，否則徹夜啼鳴，此鳥既然交付與你，今后便與我再無任何關系。”賣家掂著靈石袋，眉間冷色稍霽。

凝神細聽賣家囑咐，卻未將冥鳩置入靈籠，以此鳥的狀態，他還真擔心會將自己購買的禽蛋全部吞下。

那冥鳩甫落肩頭便啞了聲息，禿翅撲簌間，一雙烏黑禽瞳時而在方燼右手流連，時而掙扎欲飛。

繼續寒暄中方燼得知，此禽原是玄色巨卵所孵，因耗資甚巨幾經轉手，終因形貌丑陋折價賤賣。

賣家目送方燼攜禽離去，眸中竟浮起三分同情。

方燼卻撫著禽羽暗忖：縱是難飼，待其成年生出金云，轉手亦不賠。

離開這處攤位后，他又繼續閑逛起來。

此處人流如織、物品種類繁雜，著實令方燼眼界大開。

每遇奇珍異貨，少年必駐足探詢，不知不覺間竟積攢了不少新知見聞。

待將大半個交易廣場轉遍，暮色已悄然浸染天際，

眾攤主陸續收攤歸去，方燼復又徘徊片刻，方踏著漸濃的夜色折返。

剛踏入房門不過片刻，李管事的嗓音再度響起，

方燼輕嘆一聲快步走出，將憑條與八十顆靈石遞予對方后，徑直折返屋內，

李玨面色陰沉地收下物件，寬袖一甩便揚長而去。

望著那道遠去的身影，方燼雙目微微瞇起，

這般不討喜之人，他在現代便見得多了，方燼略微回憶，腦海里都能閃過幾張讓人厭惡的面孔。

將紛亂思緒強壓心底，方燼取出珍藏的兩截金霞草殘枝與半枚碧元果，暗自盤算著分配之法。

“留一根飼喂靈禽，按比例推算，這根殘枝應能使二十五只靈禽的生長速度大幅提升。”

“若是如此，豈不是幾日就能達到成年期？”

“不對，靈飼添加了金霞草殘枝的顆粒，靈禽消化需時，破殼孵化亦要過程，如此看來恐怕不會那般迅速，但是或許一月就能長至成年期。”

思及此，方燼迅疾截斷三分之一殘枝，石臼中碎屑紛飛間，淡金色靈飼已調配妥當，

木箱中整齊碼放的禽蛋泛著微光，凝視著漸起氤氳的孵化靈霧，嘴角終是揚起一抹淺弧。

待方燼處理完手中事務，抬眼望去，靈貂與冥鳩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掌中靈物。

經過數月精心飼養，靈貂已不復當初孱弱模樣，

皮毛恢復光澤，泛著柔亮的光，顯得愈發蓬松可愛，體型也比先前大了一圈。

這種靈獸需滿周歲方能成年，之前在張元沖處已養育三月，如今在方燼手中又過數月，距離成年期僅剩數月之遙。

方燼摩挲著碧元果陷入沉思。

這靈貂陪伴自己時間最長，先前未予靈物喂養，一是念及靈貂根基未復，恐其虛不受補；

二是自身修為尚淺，培育靈禽需精打細算。

如今修為離煉氣四層已是不遠，豢養靈獸之事迫在眉睫，終是到了該驗證靈物效驗的時機。

指節微屈，半枚碧元果在空中劃出弧線。

靈貂敏捷躍起接住靈果，雙爪抱緊啃食起來，口中發出興奮地叫聲。

旁側的冥鳩見狀焦躁地撲棱翅膀，喉中發出沙啞啼鳴。

方燼目光微動，自金霞草殘枝上掐下寸許長短彈射而去，

那兇禽當即銜住靈草仰頸吞下，隨即闔目斂翅立于枝頭，周身隱隱泛起暗黑流光。

“既享靈物滋養，便該早日成年，”方燼輕撫靈貂脊背，望著兩獸周身漸盛的靈氣低語道，

“若能覺醒了不得的神通，方不枉我這些時日的栽培，屆時便不會將你等賣出。”

言罷將剩下的殘枝收入儲物袋，盤膝入定調息。

窗外雪花漸漸飄落，轉眼凡人年節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