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間，方燼周身泛起玄妙波動，天地靈氣若百川歸海，凝成乳白云絮縈繞盤旋，其勢之盛竟在周身形成靈霧渦流。

“靈韻如潮！從未感受過如此豐富的靈氣！”

方燼瞳孔驟縮，指尖因激動微微發顫，往日只能吸取到稀薄如紗的天地元氣，此刻竟濃稠得能掬水為飲。

未及細思，萬千靈絲已順著竅穴滲入肌理，恍若沉入溫潤瓊漿，每寸筋骨都在貪婪吮吸這天地菁華。

他當即趺坐結印，神守關元，意到則氣聚，但見靈霧翻涌如龍，朝著臍下三寸奔涌匯聚。

初時如清泉浸潤百骸，俄頃卻化作寒鐵重錘，

每道靈氣貫體都似要將丹田鑿穿，布衣霎時透濕，冷汗沿著緊繃的下頜成串墜落。

“喀嚓”——冥冥中似有琉璃碎裂，原本混沌的丹田驟然塌縮，靈潮在坍陷處凝成渦眼，竟自行運轉周天，

經脈如遭火焚，卻見漆黑濁垢自毛孔滲出，腥臭污穢與體表流轉的靈光形成詭艷對照。

海量的靈氣匯聚身體周圍，不斷被傳入、開拓、壓縮、凝實、轉化，逐漸在丹田處匯聚成了一道順時針旋轉的氣旋雛形。

周天圓滿時，虛空忽傳清越磬音，方燼只覺靈臺澄明如拭，通體三萬六千毛孔盡數舒張。

原先撕心裂肺的痛楚，此刻盡化作月華沐身般的沁涼，氣旋每轉一周，便有瑩白靈霧自丹田蒸騰，將污垢凝成蟬蛻般的硬殼。

待四周靈潮漸歸平復，體內靈氣也恢復了正常，

此刻丹田處的氣旋仿若銀河徐徐流轉，這表明他已成功引氣入體，修為躍至煉氣期一層！

青年陡然睜目，眸中精芒如電破空，周身泥殼應聲炸裂，露出羊脂白玉般的肌膚。

三丈外啄食的赤骨雞驚惶振翅，翎羽紛落間，黑瞳中分明映著一副景象，

青年發梢無風自動，渾身的靈氣逸散開來，充滿異樣的韻味。

夜幕如墨，點點繁星在浩瀚蒼穹中閃爍，皎潔的月光如水銀般傾灑而下，柔和地落在方燼面龐上。

他忽然屏住呼吸，三丈外赤骨雞羽翼間的血紋纖毫畢現，連草葉摩挲的細響都清晰可辨，

五感如浸寒泉般通透，體內靈氣流轉不息，連發梢都似沾染了靈輝。

“煉氣一層...當真成了！”

“這，不是假的，我……”

他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清晰的痛感傳來，他終于確信這不是黃粱一夢，

沒有驟然驚醒的臥室軟床，沒有消散的幻象，唯有丹田處流轉的暖意真切如斯。

端坐原地良久，沸騰的熱血漸歸平靜。

方燼凝視著掌心，那里仿佛還殘留著金色光團的余溫。

轉頭望向一旁，兩只冠羽雜色的赤骨雞正蜷在角落，再有兩日...不，或許只需一日半便可成熟！

“金色云團隨成熟赤骨雞而生，那這兩只...”夜風掠過他驟然明亮的眼眸，

“若是靈禽這般，那么靈植、靈獸……”

他忽然攥緊籬笆，朽木碎屑刺入掌心也渾然不覺，遠處山影婆娑，似有萬千可能蟄伏在夜色深處。

這一次出現的意外花去了自己半天的時間，好在附近無人，否則被人發現自己的異狀，恐怕會有意外橫生。

思及此處，方燼左右掃了掃，夜色如濃墨潑染，四周寂靜無聲，他朝著三只赤骨雞徐徐靠近，眼底燃起灼人的光。

方燼小心翼翼地將三只赤骨雞攬入懷中，輕撫著它們溫熱的翎羽，安置在木屋中的茅草墊上。

“究竟是真還是假？”

“黃粱一夢還是人生轉折？”

簡單梳洗后和衣而臥，輾轉間總難入眠，此次經歷恍如隔夢，他擔心一覺醒來只是清夢一場！

流銀般的月光從板縫間悄然滲入，在粗麻被褥上織就斑駁的光紋，卻像是命運裂隙中透出的救贖微光。

兩日時光如指尖流沙，待晨霧初散時，剩余兩只赤骨雞的冠羽已然褪盡雜色，赤若丹霞的色澤宛如并蒂紅蓮灼灼綻放。

最令方燼心花怒放的，卻是冠頂之上凝結的兩朵金色云團，瑩燦生霞！

他靜靜站立在赤骨雞旁，屏息凝神，指尖觸及冠羽的剎那，識海深處再度漾開那道清越的提示音：

【一只赤骨雞已成年，獲得萬道御靈真功（煉氣初篇）】

【一只赤骨雞已成年，獲得靈種術】

黃鐘大呂般的道音驟然轟鳴，萬千玄奧篆文如清泉破冰，自靈臺汩汩涌出：

“丹田如鏡照萬竅，氣海生霞貫命橋。

靈脈初破觀造化，周天輪轉引神驕。

神絲結篆通幽契，精血化虹渡九霄。

物隨心動風云起，靈契天成日月昭。”

梵唱聲在泥丸宮中震蕩回旋，方燼五內俱顫跌坐在地，周身毛孔滲出琉璃清輝。

靈氣流轉間，檐角的落葉竟與呼吸同頻，墻縫小蟻步伐匆匆，亦隨氣機律動，周身律動之間恍若與萬物共鳴。

光華偶現，殘破木屋在子夜中明滅不定，方燼軀殼漸透玉色，宛若褪去凡胎的琉璃盞，周身再度沁出絲絲淺薄的灰色污漬。

暮色四合之際，方燼自混沌之境脫出玄關，靈臺澄明如洗。

周身百骸恍若浸于瓊漿，真氣流轉間如星河游走經脈，往日駁雜氣息似要化作陰陽雙魚，于丹田處首尾相銜。

一縷道韻自泥丸宮升騰而起，直叫人欲引頸長歌。

“妙啊！此《萬道御靈真功》雖止步煉氣三層，卻玄妙無比，必然不是普通功法，正合我意！”

“這靈種術不知有何功效，不管如何，只要靈獸成熟就能有收獲，有此造化傍身，若不能窺得長生門徑，豈非辜負了這潑天氣運？”

思緒及此，方燼忽而振臂長嘯，足踏禹步，這般失儀狂態若叫旁人得見，怕要疑心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無怪乎方燼如此失態，對他這等久在紅塵樊籠的世故之人而言，沉寂三十載的塵心早如古井寒潭。

如今忽得窺見一線天機，恰似北冥鯤鵬遇扶搖颶風，直教那死灰般的道種迸出涅槃之火！

今后，螻蟻振翅亦可越千仞，凡塵踏云終能瞰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