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家鎮的生活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清晨雞鳴夜半犬吠,每到飯點呼兒喚女聲此起彼伏。由于已經過了秋收,大人們無需再去田地里面勞作,孩童們自然不會讓單獨溜出鎮去玩耍,所以馬家學堂成為了孩童們每天主要去處,在完成了必修的文化課和武技課后,還有一大撥人不會回家,而是繼續留在學堂里打鬧嬉戲。
武技的修煉是極耗體力的,所以修煉之途是并不能過于苦修,而是需要講究勞逸結合,張弛有度,尤其是孩童們,身體尚處在發育階段,可以通過適當地修煉來激發身體的潛能,但過份透支體力會對身體的正常成長造成不良影響。
由于已經是秋后,秋蟲們已經銷聲匿跡,孩童們找不到斗蟲的對象,便聚在古樹下玩石珠,院子里躲貓貓,盡情嬉鬧。古樹的枝葉在進入秋后顯得更加蕭瑟,似乎快要不久于世間了。
樹葛這幾天養成了一個新的習慣,把平時的午后小睡給免了,吃過中午飯后便來到了學堂里樹仆的住處。已經過去了三天時間,樹仆對浮石替身偶的研究并沒有取得實質性的進展,咒術的修煉,在大咒士階之前,都是通行的咒術,雖然拓池大陸也有著諸多咒士流派,但大咒士階之前咒術的結構和施展手法大同小異,像之前樹仆施展過的單體咒術“眩暈”,群體咒術“困頓”便屬于此類的咒術。但是跨過大咒士階后,咒術的修煉便不同有固定的結構形式,需要咒士根據自身精神力場的特點來構建自己的咒術結構,而替身人偶的制作,屬于一個綜合咒術,需要將精神嫁接術與能量轉移術合為一體,咒術的融合已經屬于大咒士階的范疇,而每一個大咒士都有自己獨特的咒術結構,所以樹仆首先需要先將浮石上已經存在的咒術結構理個八九分清楚,才能著手袪除其上已經布置下來的精神力場。
樹葛輕叩了幾下門,招呼了一聲,只聽得屋內傳來幾聲細細的聲響后,樹仆從里面打開門,撲面而來的陽光把晃得他把眼瞇了一下。
才過了三天時間,樹仆明顯憔悴了些,眼周有明顯的黑圈,顯然這幾天一直在潛心研究替身人偶內布置的咒術,過于操勞所致。
樹葛見了,不由道:“仆叔,昨天就跟您說了,這個事也不急于一時,您這樣一直不休息,身體哪扛得住呢?”
樹仆微微一笑,道:“不礙事,每天對著那塊石頭,不知不覺就過了睡覺的時間了。”
樹葛擔心地看著樹仆,心里知道這些修習咒術的修士都會有這個容易著迷的本性,要不然的話也沒辦法在晦澀的咒術修煉途徑上有所成就,所以無論他怎么提醒都是沒有的。樹葛也沒有再多說,從樹仆旁邊走到了屋里面。
廂房的前后窗都用厚厚的簾子掩上了,雖然外面艷陽高掛照,屋子里面卻顯得很陰暗,桌子上面點著一盞油燈,發著桔黃色的光。油燈旁邊鋪著一塊麻布,麻布上面有凌亂的褶子,上面空無一物。
樹仆走到桌前,小心把浮石從懷里掏出來,放到麻布上,浮石還是呈灰白色,只是上面青色的斑紋稍微變淡了些,樹仆說過浮石的本色是純的灰白色的,只是在其中鐫刻了咒術后,便會呈現出別的雜色。
“仆叔,看來這幾天的辛苦還是有收獲的。”樹葛道。
“嗯,這浮石里鐫刻的咒術遠比我想象中的復雜,且與我們常用的咒術理論有所出入,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就是夜獸所稱的魂術了,由此看來這塊東西的確是那夜獸所遺失。不過這幾天時間總算沒有白費,咒術已經成功解開了十之一、二,已經可以大致窺到了其內部結構了。”樹仆說完,嘆了一聲道:“可惜葛少爺你沒有修習咒術,通過破解這塊浮石里的咒術,我倒是對夜獸那邊的魂術有了大概的了解,和我們的咒術相比,有異曲同工之妙啊,想不到夜獸里面也有此等智慧的生物,能夠研究出如此復雜的魂術來。”
樹葛知道如果讓樹仆探討起咒術,那是可以講上三天三夜不停歇,所以也沒讓他再嘮叨下去,連忙說道:“打住,仆叔,家族的事你又不是不清楚,不要再提跟你修習咒術的事了。”
樹仆略一怔,果真沒有再提及修習咒術的事,道:“唉,可惜了一個好苗子了。”
“仆叔,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爹娘還在不在人世。”
樹仆看著樹葛,沒有說話,他知道這個問題是不需要回答的。
“這幾天突然老是想起小時候,爹帶著我出海,娘陪著我修煉,記得很清楚,好像就是昨天發生的事情。”
樹仆仍然沉默著。
“仆叔,您說是不是人的年紀越大,越容易想起以前的事情。”樹葛略一停頓,繼續說道:“仆叔您是不是也會經常想起以前的事情呢。”
“有時候我也會想起以前老爺救我的情景,還有被我牽連的未婚的妻子,當然還有少爺小時候的樣子。”樹仆微笑著說道。
“仆叔您還記得我小時候有一次爬到樹上去偷吃還沒有成熟的青蛇果,一不小心摔了下來,摔斷了腿,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
“青蛇果是島上的至寶,還沒成熟你就去偷吃,也該你受罪。”樹仆想起以前的事,不禁神思。
“其實現在我知道了憑族里的大夫再加上術士輔助,要不了一個星期我就能行走自如,當時是爹不肯給我治,非得讓我躺在床上自己恢復。”
“當年老爺也是故意給你點苦頭吃,讓你長長記性,要知道你摔下來的時候還折了一枝青蛇幼果,把老族長心疼得啊。”
“仆叔,謝謝您這么些年一直陪著我,本來憑你大咒士的身份,隨便到一個城里,那也是城主的座上之賓,就算是到了四大名城,也能有一席之地。現在困守在在這么個小鎮上,實在是太委屈您了。”
“少爺,你這樣說就見外了,不說當年老爺對我的救命之恩,你是我看著出生、長大的,在我心里,早就把你當成我的親人了,我這輩子也沒有什么追求了,只求老子之后有你給我送終就行。”
“仆叔,您可別這么說,您身體還好著呢,到時候我老了您還沒老。”樹葛道。
“那我不成了老不死了的,哈哈。。。”
兩人說笑起來,把之前的愁緒揮之而去了。
又過了三天,鎮上派往晶石礦脈的人已經出去六天時間了,除了第三天回來一名隊員報平安外,再沒有別的消息。
馬家鎮仍和過去一樣很平靜,但馬維山心里卻知道并不是這樣,進山探查晶石礦脈的隊伍在三天前回來的隊員帶來了探查隊伍順利到達目的地的消息,可是到現在為止卻一直沒有更新的消息傳回來,按照與馬奇的約定,探查隊應該每三天派一名隊員送回消息。
上次送回消息的隊員在家休息了一天之后已經出發回探查隊的位置,夜梟嶺到馬家鎮正常有兩天的腳程,不過鎮衛隊員輕裝簡行,天亮出發,日落前可以到達,所以按理不需擔心夜獸襲擊的危險,但眼看第三天的日頭落下去了,探查隊伍沒有按照之前的約定送回消息,這事很不正常。
鎮公館內,馬維山又眉緊鎖端坐著,久陽的余暉透過窗欞斜斜地照進屋內,把他的身影長長地投射到青石地板上,然后在墻趾處突兀地一折,使黑色的陰影呈現出奇異的形狀。
“林城,一會召集幾名手腳輕快的隊員做好準備,如果探查隊員今天晚還沒有回來,你們便明早出發,快速趕往夜梟嶺探明情況,記住速去速回,只需探明情況,如有意外情況你自行處置,務必把那里的消息帶回來。”
馬林城應聲轉身欲走,聽到身后再次傳來馬維山低沉的聲音:“注意安全,林城。”
馬林城低聲應允,正待出門,這時門外院落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著聲音而至的是一道身影從門外快速奔來,后面還跟著一名管事在后面追著嘴里不停喚著什么。
來人快速奔至鎮主大堂內,不及見禮請示,便一頭栽倒在青石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