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顯真與一女子用刀劍抵住儈子手鬼頭刀，兩人一同沖石圣良吼道：“還不快逃！”
聞言，石圣良忙逃離行刑臺，奔向進入法場的海瑞一行。
彈開儈子手的鬼頭刀，徐顯真一個鷂子翻身，用刀柄打了下儈子手脖頸處，放倒了他。
落地，徐顯真盯著剛才一同救下石圣良的女子，一臉戒備。
女子正是昨夜的夜行衣女子，此刻，她已換上一身干練勁裝，手中長劍出鞘，一張俏顏冷若寒霜，神情孤傲的看著高臺上常懷恩等人。
將場中變化盡收眼底，常懷恩顫抖的站起身子，神情扭曲到了極致，仿佛炸了毛的兇貓。
海瑞……海瑞怎么來了……總理南直隸……
杜充一定是被海瑞抓了。
完了，自己徹底完了……
不！殺了石圣良，還有回旋余地！給他來個死無對證！
“來人！給我殺了石圣良！”
“誰殺了他！”
“我保舉誰連升三級！”
將整個簽桶砸下，常懷恩聲音尖銳狠戾到了極點，如同被抓住七寸的毒蛇，在胡亂撕咬。
眾捕快得令，卻分成兩派。
一派是宣城縣衙捕快，他們是徐顯真的人，皆不為所動，靜觀其變。
另一派是寧國府衙捕快，他們行動迅速，紛紛抽刀沖向石圣良，更有甚者，開始挽弓搭箭，要射殺石圣良。
“明軍聽令！包圍法場，保護罪員，誰敢妄動，謀逆論處！”
昨夜老者，此刻身姿挺拔，穩(wěn)坐高頭大馬之上，一臉威儀。
身上也不再是漬衣，而是一身緋袍，胸前錦雞補子在陽光照射下，熠熠生輝。
“妄動者，殺無赦！”
海瑞那沙啞的聲音，此刻顯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殺無赦！”
明軍呼號一聲，分成三列，兩列分左右，包圍法場，一列奔向石圣良，保護他。
“唬！”，“唬！”，“唬！”
“砰！”，“砰！”，“砰！”
鐵甲摩擦聲和皮靴跺地聲，震耳欲聾，聞者膽寒。
兩列包圍法場的明軍就位，一列保護石圣良的明軍舉盾將其護在半圓中心。
刀劍鋒銳，紀律嚴明，明軍威儀，不容褻瀆。
府衙捕快們見狀，面面相覷，紛紛丟下刀箭。
大勢已去，沒必要陪葬。
高臺上，常懷恩一屁股坐倒到太師椅中，他知道，自己完了。
他像泄了氣的皮囊一般，一臉呆滯，雙眼無神，心灰意冷。
“老……老常，咱們該去迎接海大人啊。”劉知夏支支吾吾道。
瞥了眼劉知夏，常懷恩慘然一笑，“老劉，你真可愛，傻的可愛。”
聞言，劉知夏低頭，默不作聲。
“宣城縣知縣李柏，恭迎應天巡撫海撫臺。”
李柏的恭迎聲如同一記重拳，打在常懷恩和劉知夏心窩上。
石圣良來到海瑞身邊，納頭便拜，宏聲道：“海撫臺，冤主石圣良，有下情容稟。”
沒有搭理石圣良的冤狀，海瑞望著天，用手遮住刺眼的陽光，皺了皺眉，“唉……蹲了幾天黑牢，這大太陽照著，還真不習慣。”
石圣良不明所以，實在琢磨不透海瑞在想什么，又不好上手用度心術直接讀心，只得呆呆立在那，進退不是。
“嘿嘿，別緊張嘛，昨天的雞肉很好吃，老母雞燉湯，雞肉肥而不膩，軟糯不柴，香啊。”
“當然，今天這只也很好。”
海瑞說笑完，打馬從石圣良身邊掠過，直奔高臺而去。
轉頭望向海瑞，石圣良撓了撓頭，昨夜的問題又浮于腦海。
這老小子真是海瑞嗎？
怎么和記憶里歷史上那個海剛峰有些出入啊！
怎么說呢……
比歷史上的海瑞更……圓滑？詼諧？
還是……更像個活生生的人！
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呢？大明又是怎么樣的一個大明呢？看來，自己得花很長時間去了解呢。
可喜的是，自己現(xiàn)在有的是時間了。
“常大人，你好啊。”
調轉馬頭，在高臺下來回踱著步，海瑞仰頭，滿臉笑意望著全身癱軟的常懷恩和臉色難看的劉知夏。
“是你！前幾日那個咆哮公堂的邋遢老頭。”常懷恩挑眉看向海瑞，旋即瞪大了雙眼，“原來，你早已布局。”
“老夫總得見見牢里的苦主，才好有定案嘛。”
“燕兒，扶老夫下馬。”
救下石圣良的女子得令，來到海瑞身邊，扶著他下馬。
海瑞正了正衣冠，從馬鞍裝袋里取出兩封黃布袋，走到高臺之上，“常大人，劉大人，接旨吧。”
聞言，劉知夏扶起常懷恩，走下高臺。
“有旨意！”海瑞威嚴道。
眾人聞言，紛紛跪倒。
“奉天承運皇帝，誥命：朕聞自三皇至本朝，凡有道之明君，皆用賢良以佐……朕銓選海瑞任南京都察院右都御史職，即日，總理南直隸糧儲提督軍務兼巡撫應天等處……國有卿仕，朕心甚慰，欽此。”
銓選，指皇帝繞過內閣推舉，欽點官員人選。
海瑞如此得圣心垂青？小皇帝竟繞過內閣推舉，欽點海瑞署理南直隸，而且他應該是小皇帝登基以來第一位銓選的官員……
思及此處，常懷恩的心更涼了。
“還有一封旨意。”海瑞繼續(xù)道，“奉天承運皇帝，誡諭：朕聞古之賢君，兼聽則明，而今士林有議，朕不可不察……驅逐高拱之流，實乃利國利民……亂流雜音，大可息矣……借故生禍者，與亂黨無異，諸地方應嚴加防范……特布誡諭，咸使聞知，欽此。”
什么？常懷恩瞪大雙眼望向海瑞手中圣旨。
果然是要抓實學派儒生！自己一開始賭對了……最后卻弄巧成拙。
“你啊，即想迎合上意又不想粘鍋，正好做老夫上任南直隸第一只殺威棒下儆猴的雞。”海瑞道，“常懷恩、劉知夏，不辨是非，寬縱亂黨，戕害體國之臣，實乃昏庸無能，你們二人，回家思過，等著聽老夫的參本吧。”
聞言，常懷恩與劉知夏相視無言，他們倆這真是叫花子要黃連——自討苦吃。
“從即日起，撫臺衙門暫設寧國府，代行府衙事。”
“全城戒嚴，抓亂黨！靖浮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