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圣良與李為民勾肩搭背的走出雅室，一路來到摘仙樓下，才邁步走出摘仙樓門，一名黑衣公子便攔住了兩人去路。
“什么人？”海燕怕有危險，率先上前，問道。
那公子身著一身玄黑仙氅，手中盤握著一串大小不一珠子的念串，煞白的肌膚在月光照射下，泛起淡淡熒光。
黑衣公子見李為民身旁有人，海燕又警覺，眼神一暗，“無事，無事。”
李為民看見來人，便正了正身形，開口介紹道：“這位公子，便是那女居士所殺陳員外的獨子，陳主恩。”
“哦？”
是此案的苦主啊。
石圣良來了興趣，他心中對起死回生案還有一個疑問，便是女居士為何會殺死陳員外。
若是為了修行惡法，為什么不殺害她自己的信徒或者其他人，為什么非得是陳員外，還是說只是陳員外倒霉……
是故意，還是無意，這個問題很重要，關系到犯案的動機。
“陳公子，我有個疑問，想請教你，是關于令尊的。”石圣良沖陳主恩抱拳一禮，向陳主恩說明自己有個疑問需要他解答。
“這位是新到任的縣丞，石圣良，”李為民向陳主恩介紹道。
聞言，陳主恩向石圣良點頭回禮。
“石大人，但說無妨。”陳主恩接受了石圣良的提問。
“你知道，那女居士為什么要殺你父親嗎？有什么原因嗎？”石圣良向陳主恩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聞言，李為民一挑眉，對陳主恩使了個眼色，示意其好好回答。
陳主恩低眉，思索了一會兒，“我想應該沒什么特殊原因，硬要說的話，或許是因為我父親常常與她論道談玄，她當時臨時起意，才殺了我父親吧。”
“哦！是臨時起意啊。”
沉吟一聲，石圣良點頭。
臨時起意殺人？
倒不是沒可能，只是略有牽強，不過事實就是女居士殺了陳員外，具體原因，在抓捕女居士后自然可以得知。
“嘶～”
不過，這陳主恩倒是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奇怪……
陳主恩總是面無表情，沒有悲傷，沒有憂愁，也沒有其他情感。
說話也無情緒波動，他說他父親被殺時，就仿佛在說一件與他無關之事。
讓人覺得他不是個被人謀殺了親爹的苦主。
倒是個不關己事的看客。
他看人的眼神，也令人很不舒服，直勾勾的，讓人心里發毛。
這更讓人覺得他很古怪。
見石圣良問完了話，陳主恩向李為民靠近，有話要說，卻欲言又止。
“陳賢侄，有什么事嗎？”李為民看出陳主恩有話要說，便問道。
“這……”
陳主恩看向石圣良，沉吟不語。
“嘿嘿，你們聊，你們聊，海燕，我們先回去。”
見自己在，二人不方便講話，石圣良便知趣的招呼海燕先行離開。
“唉……也好，石老弟今日也喝多了，先回去休息也好。”李為民沖石圣良抱拳一禮，為二人送行。
“李大人，借一步說話。”見石圣良離開，陳主恩淡淡對李為民道。
“好。”
二人走向一邊，說起話。
石圣良則和海燕一起向縣衙走去。
“這趟涇縣之行，倒是很順利嘛，涇縣的案子，這就算是破了，只等海先生來收尾，我們的任務就完成了。”海燕呼出口氣，釋然道。
“嗯。”石圣良點頭道。
這趟涇縣之行，確實順利，才到一天，一場鬧的沸沸揚揚的懸案就順利告破了。
似乎過于簡單了。
邊走邊望著街景，石圣良在腦中梳理了一遍案情，利用原來世界的知識進行分析。
按原來世界辦案的嚴謹程度，這案子現在可以說是證據不足，邏輯不清，但這里不是原來世界，這里是大明，一切都可以等平叛之后再慢慢搜尋。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平叛，不知道顯真是否順利……
忽然，一名道士打扮的男人帶著家人與正在思考的石圣良擦肩而過，引起了石圣良注意。
這一家人，歡聲笑語，滿臉喜樂，孩子手中拿著一串糖葫蘆，幸福地舔舐著糖飴。
石圣良看著這家人，心中一動，感到一絲隱隱的不對。
攔下這家人，石圣良抱拳一禮，問道：“這位……道長，小子是外地來此經商的，想向您打聽件事。”
被攔住去路，這家人也不惱，男子向石圣良回了一個道禮，他妻子也向石圣良點頭示意，那孩子則瞪著他那雙亮閃閃的大眼睛，好奇的望著石圣良。
男子道：“娘娘千秋，小友請問。”
“您信奉的是娘娘教？”石圣良問道。
“正是。”男人答道。
“哦？”石圣良眼中一絲光亮閃過，繼續問道，“貴教有什么功課和修行之法呢？”
男子思索一番，答道：“凡本教弟子，早晨須聽半個時辰上師講解經文，然后執事會挑選弟子留下，做飯、熬藥、寫靈符，中午去城中散發飯菜給窮苦人，將符水藥石送到無錢醫治的病患手中，下午就無事了。”
聞言，石圣良皺眉，這倒不像是邪道所為，可，錢從什么地方來呢？這些東西都是要花錢的。
“那，您們是如何化緣的呢？這些事，用度應該不小啊。”石圣良問道。
男子答道：“本教不收施舍，信眾入教需交十一稅，便是信眾將收入十分之一上交，無錢的就交實物相抵。”
“聽說貴教教主有起死回生的奇事？”石圣良繼續問道。
“哦，是的，本教教主仙號尸鬼娘娘便是由此而來。”
“不過，那不過是為化圣道而做出的傳言，不是本教真意。”
“本教真意是‘慈航普渡，同舟共濟’，世人于苦海中沉淪，不得救贖，我們信眾乃覺醒之人，應當與世人同行，一起成就。”
男子向石圣良介紹起娘娘教的教義。
石圣良聽著，越聽越覺得不對。
這娘娘教道士竟然沒有大肆宣揚教主女居士的起死回生神跡，而是宣傳‘慈航普渡，同舟共濟’的正信。
“不過，本教暫無向外地發展的想法，所以公子了解這些也無用，失陪了。”男子敬了個道禮，向石圣良告別。
“打擾了，道長。”石圣良抱拳還禮。
石圣良梳理了下信息，感到九分有十分不對。
這個教怎么和西方的一些教會相似，收十一稅，但又與西方教會相悖，拿著十一稅去救所有人，這應當是大乘佛教的普渡觀念。
最奇怪的是，娘娘教還宣傳著所謂起死回生的妖言。
這個娘娘教，很是古怪啊！大雜燴一樣。
但若真如這個道士所言，每天只是聽課干活，發藥放飯，那它本質其實并不壞，甚至可以說是正信。
石圣良思索了一陣，那種隱隱的不對越來越強烈，卻總是想不通，究竟是哪里不對呢？自己漏掉了什么呢？
“聽這道士所言，這娘娘教也不是很壞嘛，那今天上午遇到的小虎娘，為什么非要阻止小虎參加娘娘教呢？”海燕不解道。
對了！
就是這個！
娘娘教救小虎娘，可以算是娘娘教在完成自己的教義，但小虎娘的態度卻很奇怪。
不管怎么說，娘娘教都救了她，她不該是那么激烈抵觸的態度，再說，小虎就算加入了娘娘教，按剛才那道士所說，也并不會牽扯什么是非。
她為何覺得參加娘娘教就不是好好過日子？
還有，她說都是殺千刀的李為民害的，這又是為何？
是說李為民的不作為，還是指別的……
“唉……”
當時應該追上小虎娘，對她使用度心術查探個清楚的。
看來，明天自己要去一趟今天上午的茶樓，那里應該有人認識小虎娘，甚至可以直接遇見她，屆時用縣丞的身份逼問她說出實情。
真相才能大白。
“海姑娘，我想這件案子，并沒有這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