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伊士城，皇宮大殿內(nèi)。

新一天朝會召開，群臣準備將昨日連夜商討好的方案在朝會上奏報。

朱文奎卻先于他們出聲。

“諸位愛卿，派往國內(nèi)招賢的隊伍已經(jīng)抵達泉州，并將國內(nèi)的情況通過電報發(fā)來，朕已看過，這里想要大家也聽聽國內(nèi)的情況。”

群臣驚訝，雖然無線電裝置在日常政務管理和皇商經(jīng)營上發(fā)揮了奇效，但大家還下意識停留在以往的觀念里。

能夠如此及時了解萬里之外的情況，實在是太讓人震驚了。

在他們的注視下，牛旺德將拂塵夾在肘間，從袖中取出電報文，念道。

“臣錢澤安叩稟陛下：經(jīng)與先行人員密會核實，先帝留在國內(nèi)潛伏人員現(xiàn)存一百十七人聽調(diào)，余者或病故、或殉職，另有叛變者三人已誅。”

“臣即日率隊北上，擬借江湖勢力暗傳招賢榜，廣納忠義之士。江湖路線隱秘，可避偽帝耳目，詳情容日后密報。”

“另探得朝中動向：各國使節(jié)觀禮后滯留北方京城，須待鄭和艦隊出發(fā)方能返航。偽帝大臣屢諫鄭和南下航海之事勞民傷財，爭議不休。然偽帝因得知先帝駕崩，強令鄭和提前兩月，于農(nóng)歷九月出航，壓眾議而行。”

電報文就此念完。

錢澤安只管報告情況，沒有在電報中夾雜任何他的觀點。

朱文奎出聲道：“諸位愛卿，先議一下這份電文吧。”

兵部尚書謝伯鴻率先出列，奏道：

“陛下，偽帝強令鄭和提前出航，必然有諸多反對之聲。臣建議密令錢澤安接觸反對南下的大臣，或可借‘勞民傷財’之議煽動朝野不滿。鄭和艦隊若因內(nèi)耗延誤，可為我國爭取更多布局之機。“

戶部尚書卓玉明出列補充：“每次鄭和出洋遠航，都是耗費巨大，并且需要準備大量物資，偽帝急于出海，必定無法及時補齊，必加征賦稅以充船隊。可命潛伏人員散播流言，使江南士紳懼禍抗稅。屆時民間怨沸，偽帝因此失去民心。“

朱文奎思索。

他記憶中對鄭和艦隊這個心腹大患比較了解。

鄭和艦隊之所以每次出海都選在農(nóng)歷11月這個時間節(jié)點，是因為此時的航海需要借助風力助航，國內(nèi)東南沿海地區(qū)冬季盛行東北季風（西伯利亞吹向東南沿海），會從每年10月持續(xù)到次年3月，所以鄭和艦隊在11月出發(fā)是最合適的。

那現(xiàn)在農(nóng)歷9月就出發(fā)，東北季風還沒有吹來，航行更多需要人力搖槳，恐怕速度會比往年慢很多。

因此，他出聲：“兩位愛卿的法子，朕覺得都不錯，可以電報國內(nèi)，讓錢澤安執(zhí)行。另外，寡人想說說鄭和船隊的事情。”

他頓了下，又說道：“鄭和舟師向例以仲冬發(fā)，蓋因海道行舟，需借風力。華夏東南沿海，每歲冬月起風，故舟師擇十一月?lián)P帆，順天時之利也。今偽帝強令九月啟航，時朔風未至，槳櫓之力難借天威，航速必緩于常歲，恐怕會在途中耽擱，真要到這里，也得來年三四月份了，如今不過七月中，還有半年多時間準備，諸位覺得時間充足嗎？”

皇帝的話，條理清晰，論斷鄭和艦隊就算提前兩月出行，也不過是徒勞，成功緩解了群臣因為鄭和艦隊提前出發(fā)而產(chǎn)生的焦慮。

錢伯陽出列：“初聽鄭和大軍即將來襲時，臣心中慌亂，畢竟敵強我弱，相差懸殊。但聽陛下之言后，臣心中慚愧，鄭和大軍還有半年有余才能抵達，而我們完全可以為此準備，定能讓鄭和有來無回。”

如今不怎么在朝堂言語的中軍都督馬文煥也出列道：“鄭和依仗的不過是船堅炮利而已，下船可戰(zhàn)兵力并不多，我們可以沿岸設立炮臺攔截，以我們的大炮，必能有奇效。”

朱文奎聽著臣子們的進言，并沒有說話。

他心里有更好的計劃，9個月時間足夠他弄出蒸汽機，那時候裝上蒸汽機的鐵甲船，再配上幾十門大炮，絕對是這個時代最強的無敵戰(zhàn)艦。

只要那一戰(zhàn)挫敗了鄭和艦隊，朱棣不可能在短時間內(nèi)組建出第二個比擬鄭和的艦隊，自己就可以順勢派海軍回國，以強勢海軍制造聲勢，獲得更多國內(nèi)階層的支持。

當然，這種計劃，還需要蒸汽機完善才行，他沒必要現(xiàn)在就說出來。

是以，他抬手。

“好了，關于電文的朝議，就此結(jié)束。現(xiàn)在該是如何應對開羅之變故，諸位愛卿可有對策。”

群臣停止議論，此事，他們已經(jīng)討論好，由吏部尚書方思遠來陳述。

方思遠出列。

“陛下，臣等徹夜商議后以為，不可將所有注碼都壓在一處，萬一現(xiàn)任蘇丹無可救藥，我們將因此無路可走。當以‘兩頭并進’之策應對開羅亂局。一頭，可遣使秘密求見穆扎法爾蘇丹，言明我朝愿助其穩(wěn)固王位，但需即刻簽署蘇伊士地峽總督任命詔書，如其同意，可派出軍隊偽裝商隊攜重炮入開羅城中，助其守城。另一頭，暗中尋另一方有大希望成為蘇丹的勢力押注，開出同樣條件，他要同意，便也派一只軍隊助他。到時候，據(jù)情況決定偏向何方，這樣的話，不論哪方能贏，我們都能穩(wěn)穩(wěn)拿下蘇伊士地峽。”

朱文奎點頭，這才是政治家的謀略，道義和信用在政治面前沒有任何價值，只有能夠?qū)崿F(xiàn)目的才是最有效的。

但在歷史中，絕不能這么表述，因此，他出聲道：“可。然此計，有違我泱泱大國風范，諸位絕不可以對外泄露此計，也不可留書后世。”

劉貞出列：“陛下所言極是，從未有過兩頭下注之事，無論誰最終成了蘇丹，就是我們?nèi)χС终摺！?

群臣應和，朱文奎含笑。

唯有做過史官的嚴翰，還有他推舉的史官曹榮萱不語。

朱文奎的心里浮現(xiàn)了一句未來的名言：“歷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真正的歷史，永遠是勝利者書寫的。”

而從現(xiàn)在起，這里的歷史，將由自己來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