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怎么想？”

伯納德修士留在了教堂，與法雷爾總主教進行秘密商談。二人離開后，萊歐娜看著一直沉默不語的于連，出言問道。

對此，于連只能看看天，腦中無比糾結。

法雷爾的要求，大致可以分成兩部分：

其一，是在王宮所在的1區(qū)內，調查德戈特等王宮勢力，是否有秘密籌備軍力；

其二，是在城市東北邊區(qū)地帶，調查兇殺案。

后者先不論，前者本來就是于連非常關注的“可能性”之一：

一場發(fā)生在王都的宗教戰(zhàn)爭。

這可太符合“危機”這個詞的含義了。

只是，此事該從何入手呢？

“……該做的事，肯定是要做的。萊歐娜小姐，關于1區(qū)的勢力分布，以及王宮內的派別，可否請您為我詳述一下？”

“嗯……這倒是沒問題，就是會有些長哦？”

二人從人多眼雜的教堂門口離去，遁入街巷的陰影中。為了防止被巡邏的騎士盯上，他們干脆制造了一個狹小的半位面。

魔繩術，2環(huán)法術，可以通過觸摸一節(jié)繩索，制造一個最多持續(xù)1小時的、可容納8人的異次元空間。

躲進魔繩的空間內，二人邊休息邊聊，時不時用次級幻影，描繪出一些關鍵人物的影像。

十幾分鐘后，于連心中大致有了底。

簡單來說，作為緊鄰王宮的中央地段，1區(qū)同時是王都的行政中樞，王國的權力中心，王國教會的總會，以及行會聯(lián)合會的本部所在。

一如之前所言，王都的行政本身，就是由聯(lián)合會推舉出市民代表與護民官，經國王追認后，互相扶持。

代表和市長都是聯(lián)合會的人，市民又有近半數(shù)都被納入了聯(lián)合會的控制之中。

可以說，作為城市的“王都巴士利”的行政權力，有相當一部分，取決于行業(yè)聯(lián)合會——又或者說，實控聯(lián)合會的會長，老財閥雅克。

雅克·科爾，科爾家族的第四代掌舵人，也是將這個邊區(qū)的皮毛與草料商家族，一步步轉變成鑄幣商、倉儲商，直到成為王都聯(lián)合會會長的傳奇人物。

其具體經歷已不可考，人們只知道，在大戰(zhàn)后期、英雄奧托與國王菲力領導反攻之時，他曾傾家蕩產，拿出了一筆天文數(shù)字般的財富，以作軍需。

戰(zhàn)后二人自然是投桃報李，不但將王都內一些無主之地，以及部分王室直轄地段，劃給雅克做私產，而且還在這十年的王都發(fā)展上，給予其相當大的政策傾斜。

可以說，就算盡可能貶低的說，雅克也是與國王和宮相，緊密相連的家門犬、白手套。

當然，他也因此，成了阿莫里沙龍的眼中釘、肉中刺，一個不斷為虎作倀，欺壓百姓的紅頂商人。

“……難怪，之前你提到市民代表的時候，完全沒說這位‘聯(lián)合會會長’呢。”

“是啊。除了聯(lián)合會里那幾個捧臭腳的，整個王都上下，沒有人覺得他能代表民意——雖說他倒是經常去宮廷參與聽證就是了。”

萊歐娜頗為沒好氣的說。

“哦？宮廷居然還會召開聽證會？”

“很少。畢竟宮廷不是王都的權力機構，而是從屬于國王的幕僚團。

“不過，隨著戰(zhàn)后的各種改革，現(xiàn)在宮廷也逐漸形成了常態(tài)的官僚體系，我也算是第一批改革試點的參與者了吧。”

雖然如此，但鑒于這一周的經歷，本就對宮廷好感不高的萊歐娜，在談及官僚體系時，神情頗為厭惡。

宮廷官僚，自培養(yǎng)計劃后，重新整編的新時代行政機關。根據(jù)出身，其大體上分成了四個主要派系：

舊貴族，自古延續(xù)至今的宮廷成員來源。由各地貴族家里，不具有頭銜繼承權的次子，或是旁系分支組成，普遍擔任宮廷武官、近衛(wèi)騎士或外交使節(jié)。

軍事武官，以大戰(zhàn)時立下軍功的戰(zhàn)士為主，舊士官繼續(xù)擔任常備軍或指揮官、教練官，是王都護衛(wèi)與直屬近衛(wèi)步兵團的主干。

文職官僚，以市民或商賈階層選拔上來的文官為主，負責各種文書與行政工作。其中杰出者，有時也會被安排成外交使節(jié)，又或者王室直屬的代官。

最后，也就是特殊的，自成一派的超凡者們：

在所有被選拔的超凡者中，只有大約三千余人能順利完成教育，達到相當于3環(huán)施法者的水準。

而在這些人里，神術施法者大多會被外派到各地堂區(qū)，擔任神甫或輔祭，又或者作為巡回修士，在各地傳教。

占總數(shù)近半的超凡者，拿著國家的津貼，在王國以及歐陸各地，不斷尋求突破的機緣；又或者如諾菲奧明面上那樣，潛心研究奧術。

而剩下的大幾百名“畢業(yè)生”，則是集中培養(yǎng)的“階段性成果”：

他們會被以各種各樣的名頭，安排進宮廷，又或是王都的行政體系內，從事包括護衛(wèi)、搜查、警戒、奇襲在內的，一系列特殊工作。

萊歐娜，便是其中之一。

就職文官的她，作為某種“特殊表率”，成為“永不犯錯”的典型之一。

這使得她不但與其他官僚一樣，被舊貴族們集體歧視為“玷污宮廷的卑賤平民”，甚至在文職官僚內部，也被打上了“未受訓的關系戶”的標簽，廣受排擠。

饒是以萊歐娜這么自來熟的社交天賦，數(shù)年的官僚生涯，也沒結下幾個交心的友人，只是在打哈哈的文職工作中日復一日，虛晃度日。

“哎，不提這些煩心得了。如何？你現(xiàn)在有眉目了么？”

“……辦法其實有不少，但動靜都太大了。”

于連如實回應著。

如果只是要調查情報，最簡單的，直接突襲會長雅克、偵測思想訊問，再找?guī)讉€宮廷官僚交叉印證一下，事情也就摸個八九不離十了。

畢竟，武裝沖突不是宮廷政變，準備的再怎么隱蔽，也一定要有一批知道內情的執(zhí)行者。

但，在騎士們大踏步的搜捕民意代表們的當下，這種大動作，容易成為沖突的導火索。

就算要引爆，也要等前期準備妥當了再說。

“總之，先以影響比較輕微的方式，開始調查好了。”

比如，我今天份的預言術。

于連如此心想，微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