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毛病了，年輕時落下的病根，得慢慢調養。”陳雪茹的聲音一下子低了下來，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大夫說要用百年人參補元氣，可這年頭野山參哪那么好找……有錢都不一定能買到。”

“東陽說他以后要學醫，等他出師了，說不定能給伯父調理調理。”

“等他學會醫術，咱們都成老太婆了！”陳雪茹忍不住嗤笑一聲，可就在這時，車頭突然一歪，差點撞上墻角。她手忙腳亂地穩住車子，接著說道，“他不是跟著牛爺學木工嗎？又要跨行學醫，小心貪多嚼不爛。你得勸勸他別好高騖遠。”

“我也說過幾次，可他總有自己的道理。”徐慧真伸手扶住險些摔倒的好友，“先看看他跟牛爺學得怎么樣再說吧。”

“慧真，有人找東陽。”老賀頭那帶著幾分滄桑的聲音在院外悠悠響起。

“來了，賀伯伯。”徐慧真脆生生地應了一聲，隨即邁著輕快的步子朝外走去。

只見門口站著一個陌生的伙計，穿著樸素的工裝，看起來十分干練。那伙計見徐慧真出來，連忙開口說道：“我是珠市口自行車行的，前些日子徐東陽托我找三輪板車，說找著后到這兒找他。您是……”

“我是他朋友，他出去辦事了，等他回來我一定轉告他。”徐慧真禮貌地回應道。

“得嘞，那我先回店里了。”伙計點了點頭，轉身就走了，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

“慧真，你們要買三輪板車？”陳雪茹不知何時湊了過來，眼中滿是好奇，輕聲問道。“我也不太清楚。”

徐慧真一邊說著，一邊無奈地搖了搖頭，“那天在醫院我明明說家里有輛人力板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車行的人說的。”她微微嘆了口氣。

“估計是覺得人力板車送酒載人都不如三輪車輕便。”陳雪茹若有所思地說道，語氣里不自覺地帶著一絲羨慕，“你們家東陽可真貼心，哪像我們家那位，從來沒這份心思。”

“等他回來再說吧。”徐慧真輕輕推了推陳雪茹，催促道，“別光顧著聊他了，咱們趕緊學車吧。”

“東陽啊，這板鋸用來鋸厚木板正合適，線鋸則是切曲線的好幫手。”牛爺站在工作臺旁，手上擺弄著工具，耐心細致地給徐東陽講解著，“鋸的時候，腳要站穩，胳膊得跟鋸條垂直，發力時巧用臂力和腰勁，推拉得勻速，可千萬不能讓鋸條跑偏了，不然鋸出來的木料就不規整，沒法用咯。”說完，牛爺把工具遞到徐東陽面前，笑著說：“你上手試試。”

徐東陽接過工具，手法熟練得很，發力沉穩，姿勢也挑不出毛病，一招一式像模像樣。牛爺瞧著這個新手第一次上手，竟有老工匠的派頭，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緊接著，牛爺又開始教他刨子、鑿子的使用方法。不管是哪種工具，牛爺剛示范完動作要點，徐東陽馬上就能有樣學樣，有些細節處理得比他這個經驗豐富的老師傅還要流暢自然。

牛爺哪里知道，徐東陽經過特殊強化，身體素質遠超常人，協調性更是出類拔萃，手部力量也十分強勁，他戴的那副手套可不簡單。

“東陽，你以前是不是接觸過木工活兒啊？”牛爺看著徐東陽行云流水般的操作，終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開口問道。

徐東陽頭也沒抬，手上動作不停，回應道：“牛爺，我昨天連這些工具咋用都沒聽說過，全靠您今兒教我呢。”

這話一出口，牛爺當場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走到工作臺邊，一屁股坐在木凳上。牛爺回想起自己學藝的時候，光掌握這些基礎工具的用法，就花了小半年時間。可眼前這年輕人，只看了一遍示范，就能這么熟練地操作，這巨大的反差，讓他這個在木工行業摸爬滾打多年的老匠人，心里怪不是滋味，甚至覺得有點丟面子。

牛犇在旁邊瞧了一會兒，悄沒聲兒地溜走了。他心想，這哪像個來學藝的新手啊，熟練度比自己用起工具來還強。

工坊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徐東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將腦海中的理論知識，通過一次次實踐不斷驗證、完善。他眼神專注，動作流暢，全身心投入其中，壓根沒注意到周圍人的反應。

一直到牛夫人來到工坊門口，扯著嗓子喊大家吃飯。牛爺連著叫了三聲，徐東陽都沒聽見。沒辦法，牛爺擺擺手說：“別管他了，把飯熱在鍋里，等他停下手里的活兒再說。”

吃完飯，牛爺一個人坐在院子里，手里夾著煙，眼睛望著工坊的方向。夕陽的余暉灑在地上，把徐東陽的影子拉得老長。暮色漸漸籠罩了整個院落，可工坊里那年輕人還在不知疲倦地反復練習各種工具的使用技巧。

牛爺盯著那專注干活的身影，心里明白，像徐東陽這樣的天賦，真是百年難遇。更難得的是，這孩子身上還有股子近乎癡迷的專注勁兒。牛爺心里清楚，要是不收下這個徒弟，往后肯定得后悔一輩子。

“就明天！”牛爺猛地站起身，使勁跺了跺腳，扯著嗓子朝工坊喊道：“東陽，別干啦，收工咯！”

牛爺喊了好幾遍，徐東陽才回過神來。他緩緩抬起頭，先看了看站在工坊門口的牛爺，又瞧了瞧天邊快落下的太陽。徐東陽輕輕放下手里還有些溫熱的工具，應道：“好嘞，牛爺，明天見。”

牛夫人站在一旁，一直看著徐東陽遠去的背影。看著看著，她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調侃道：“這就是你打算收的新徒弟？咋瞅著他那架勢，比你這老師傅還厲害呢？”

牛爺一聽這話，眼睛立馬瞪得老大，就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猛地一拍桌子，大聲說道：“胡說！我可是他師父，哪能輸給自家徒弟？像什么話！”

“師父？”牛夫人笑得合不攏嘴，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牛爺的腦門，追問道：“老頭子，你真打算收東陽當徒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