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胎碾過碎石的聲音像是碾碎了誰的骨節。林宇把警車停在山坳的陰影里，儀表盤幽藍的光映著眾人凝重的臉。蘇瑤捧著熱成像儀的手在發抖，屏幕上的紅點正隨著山風忽明忽暗。

“地下十五米。“她咽了口唾沫，指甲無意識地摳著儀器邊緣的橡膠套，“熱源分布像......像人的臟器。“

陳峰推開車門時帶進一股腐葉的腥氣，手電筒光柱劈開濃霧的剎那，七八只烏鴉撲棱棱驚飛。劉教授佝僂著背往山壁摸去，枯枝般的手指突然頓在青苔斑駁的巖壁上：“看這鑿痕，光緒年間的鶴嘴鋤......“

林宇的登山靴碾過一截白骨，咔吧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他彎腰拾起半埋在土里的金屬片，銹跡間隱約可見德文標識：“1937年柏林精密儀器廠。“

“當心！“蘇瑤突然拽住他后領。三寸長的蜈蚣正從巖縫里探出猩紅的頭，甲殼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金屬光澤。陳峰一槍托砸下去，蟲尸爆開的黏液竟腐蝕得巖石滋滋作響。

劉教授突然掏出羅盤，銅針瘋轉三圈后直指東南。老人布滿老年斑的手背青筋暴起：“坎位生門被鎖，這地方......“話沒說完，整座山體突然震顫，碎石雨點般砸在防彈背心上。

林宇抹掉額角的血，手電筒掃過塌陷的洞口。腐臭味撲面而來，混著某種化學藥劑的甜膩。陳峰剛要往里扔熒光棒，卻被劉教授按住：“用這個。“老人從包袱里摸出個青銅燭臺，幽綠的火苗在踏入洞穴的瞬間變成慘白。

“是磷火。“蘇瑤的聲音帶著顫音，光譜儀屏幕跳出峰值曲線，“但波長不對，摻雜了......摻雜了生物熒光蛋白。“

洞穴深處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林宇握槍的手滲出冷汗，靴底突然踩到團軟綿綿的東西——是件沾滿褐色污漬的白大褂，胸牌上照片被劃爛，但“永生計劃“四個燙金字仍清晰可見。

“操！“陳峰踢開個玻璃罐，福爾馬林里泡著的眼球突然轉向眾人。蘇瑤捂住嘴干嘔，手電筒掃過墻面時，所有人呼吸都停滯了。

密密麻麻的符咒覆蓋著整面巖壁，卻不是朱砂繪就。林宇用證物袋刮下些粉末，紫外線燈一照，暗紅的熒光立刻滲出來。“是血。“他嗓子發緊，“混合了放射性同位素。“

劉教授的羅盤突然炸開，銅針直直插入巖壁。老人踉蹌著后退，撞翻了個鐵皮柜。泛黃的實驗記錄雪片般散落，蘇瑤撿起張照片，尖叫卡在喉嚨里——失蹤的便利店女孩正躺在手術臺上，胸口插滿導管，皮膚下蠕動著蛛網般的黑線。

“活體實驗......“陳峰一拳砸在生銹的手術床架上，“這幫畜生！“

林宇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通風管突然傳來齒輪轉動的聲響，他猛地把蘇瑤撲倒在地。三棱鏢擦著發梢釘入巖壁，鏢尾系著的銅鈴叮當作響。劉教授哆嗦著摸出個八卦鏡，鏡面映出的卻不是人影，而是扭曲蠕動的黑影。

“快走！“老人嘶啞的吼聲在洞穴里回蕩，“他們在重啟防御系統！“

警報聲驟然炸響，紅光像血浪般漫過甬道。林宇拽著蘇瑤滾進岔路，身后傳來鋼板合攏的巨響。陳峰的咒罵聲隔著金屬門悶悶傳來：“他媽的激光網！“

蘇瑤的平板電腦突然自動開機，滿屏亂碼中跳出個倒計時：04:59。林宇盯著墻上的送風口，突然扯下防彈衣插板：“幫我計時。“

“你瘋了？“蘇瑤抓住他手腕，指甲幾乎掐進肉里，“那是粒子切割網！“

“賭送風系統的間歇期。“林宇已經鉆進通風管，“每七秒換氣一次，誤差不超過0.3秒。“生銹的金屬刮破手肘，他在彌漫著腐臭的管道里蛆蟲般蠕動，倒計時像催命符在耳邊炸響。

第三十七次換氣的瞬間，他踹開格柵滾進控制室。冷汗順著脊梁往下淌，操作臺上布滿抓痕，像是野獸的利爪留下的。當他按下緊急制動鈕時，聽見蘇瑤帶著哭腔的歡呼從對講機傳來。

陳峰踹開變形的金屬門沖進來，臉上掛著道血痕：“老劉頭找到個活口！“

冷藏室的門一開，白霧中浮現出水晶棺的輪廓。少女面容安詳如同沉睡，若不是頸側縫合線的蜈蚣腳，幾乎要以為這是具等身人偶。劉教授的手電筒光掃過棺蓋銘文，突然劇烈咳嗽起來：“移魂......他們居然真在搞借尸還魂......“

蘇瑤的檢測儀突然發出刺耳蜂鳴。“生命體征！“她不敢置信地盯著波形圖，“雖然微弱，但確實是......“

林宇的手按在冷凍艙開關上，金屬的寒意滲入骨髓。倒計時還剩01:23時，整個山洞突然劇烈震顫。水晶棺里的少女倏地睜眼，瞳孔是詭異的銀白色。

“快撤！“劉教授拽著發愣的眾人往外跑。身后傳來冰層碎裂的脆響，混著非人的嘶吼。陳峰邊跑邊往后扔震撼彈，爆炸的火光中，林宇瞥見少女四肢反折著爬出冰棺，嘴角咧到耳根。

他們跌跌撞撞沖出洞口時，山體在身后轟然塌陷。揚塵中亮起無數車燈，刺眼的探照燈晃得人睜不開眼。林宇瞇著眼看清警徽的瞬間，后頸突然挨了一記重擊。

“抱歉了林隊。“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不該碰永生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