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里飄著若有若無的糖霜山藥香，平安躺在病床上，輸液管在手臂上投出青灰色的影子，像條怕冷的小蛇。

橘子坐在床邊，指尖劃過他手背的針孔，忽然想起大三那年他被熱油燙傷，疼得直冒冷汗還咧嘴笑：

“這下你每天都得喂我吃飯，連豆包的狗糧都得我替你盯著——免得你又把燕麥片倒進狗盆。“

“橘子姐！“王楚伊推門進來，手里的保溫桶差點撞上門框，“雯雯小姨說平安要是把梅干菜粥撒床上，就得睡狗窩！“

她故意把保溫桶往床頭柜上一墩，粥湯濺出邊緣，在塑料布上畫出歪扭的地圖，

“瞧瞧你干的好事，當年把我的草莓蛋糕喂給豆包，現在報應來了吧？“

平安在被子里悶笑，聲音沙啞卻帶著笑意：

“楚伊，那年在機場......“

“打住！“王楚伊猛地轉身，馬尾辮甩過平安的床頭，

“別以為提當年買機票就能贖罪，你知道我姐在企鵝館對著公企鵝掉了多少眼淚嗎？人家館長說那企鵝叫'土豆'，你姐非說叫'平安'，現在全水族館都知道她有個'企鵝男友'！“

橘子舀起一勺粥吹涼，忽然把勺子懟到王楚伊嘴邊：

“嘗嘗？咸了還是淡了？“

王楚伊本能地張嘴，燙得直吸氣：

“姐你謀殺親妹啊！“

平安看著這對姐妹花，忽然想起四年前替她們修漏水的宿舍水管，結果被王楚伊潑了一身水，還威脅要把他的吉他扔進洗衣機。

床頭柜上的手機突然震動，陳立的語音帶著海浪的雜音：

“平安，你的行李箱找到了，里面有二十三封信......還有你藏的零食！

“照片里，銀色桔梗吊墜旁邊躺著半塊發霉的鳳梨酥，備注寫著“2022年中秋偷藏，想帶給橘子“。

平安盯著屏幕耳尖發紅：“那、那是怕被他們搶走......“

雯雯推門進來時，發間沾著的不是廚房煙火氣，而是片蔫掉的紫藤花瓣：

“平安啊，你陳哥說等你出院，要帶你去學打太極，說是能治你切菜手抖的毛病——上次把土豆切成骰子，差點把雯雯姐的紅燒肉變成骰子湯！“

她掏出布袋，里面的舊吉他撥片叮當響，“還有這張合照，你瞧瞧楚伊當年的表情，跟被豆包搶了骨頭似的。“

王楚伊搶過照片，突然指著背面的鉛筆字笑出聲：“'給橘子的第一首歌，副歌要寫她追著豆包跑'——結果你寫的什么？'豆包的尾巴像海帶，橘子的裙擺像浪花'，全校都知道你把女朋友寫成了海洋生物！

“平安摸著照片上橘子的笑臉，忽然發現她耳后沾著的不是洗發水香，而是剛才喂粥時蹭到的梅干菜碎。

下午陳立帶著證物箱來辨認，二十三封信剛展開，豆包就叼著平安的舊襪子沖進來，襪子上還沾著三年前的番茄醬印。

“停！“

陳立突然指著信紙上的熒光粉，

“這玩意兒在暗處會發光，昨晚我值班時差點被嚇一跳，還以為鬧鬼——結果是你寫的'橘子，今天的月光和你眼睛一樣亮'！“

暮色漫進病房時，詩涵和曉萱舉著手機沖進來，屏幕上是住院部WiFi密碼：

“橘子平安1314&豆包No.1“。

曉萱紅著臉解釋：“怕平安哥忘記，特意加了豆包的名字，畢竟它才是宿舍團寵。“

詩涵突然指著平安床頭的拉環戒指：

“哇！易拉罐版婚戒！將來結婚時可以當傳家寶，就說'曾祖父用傳銷窩點的易拉罐給曾祖母求婚'！“

深夜織圍巾的橘子突然被豆包撞得毛線團滾落，平安看著她手忙腳亂的樣子，忽然想起閣樓里用鐵絲彎戒指的夜晚。

“其實......“他摸出枕頭下的紙包，拉環戒指在月光下閃著鈍鈍的光，“

在閣樓刻字時，總怕刻歪了，結果真歪了——就像你織的圍巾，每次都漏針，卻比任何名牌都暖和。“

凌晨陳立抱著紙箱來送證物，箱蓋一打開，豆包就對著舊吉他狂吠——琴弦上掛著的千紙鶴掉下來，正好落在平安臉上。“

給我的女主角“字條邊角卷著，像被海水泡過的貝殼，卻比任何情書都動人。

橘子摸著吊墜上的血痕，忽然笑出聲：“平安，你知道嗎？當年在舊物市場看見熒光信紙，我蹲在攤位前哭，攤主以為我是失戀，塞給我一包辣條。“

晨霧未散時，王楚伊舉著糖霜山藥沖進病房：“平安你看！雯雯小姨新研發的'平安牌山藥'，甜到掉牙——就像你寫的情書，酸到掉牙！“

平安咬了口山藥，突然咳嗽起來：“楚伊你是不是把糖霜換成鹽了？“

王楚伊哼了聲：“沒加豆包的狗糧就算不錯了，當年你把我的奶茶倒進它的盆，這筆賬還沒算呢！“

陽光爬上窗臺時，豆包叼著平安的舊襪子跑向紫藤花架，橘子和平安跟在后面，聽著王楚伊的吐槽聲在晨霧里飄散。

有些故事，就像紫藤花的卷須，總在疼痛里纏著笑聲生長——平安手背上的針孔像星星，王楚伊的吐槽像春風，而那些藏在時光里的笨拙與溫柔，終將在某個正午的陽光里，釀成最甜的糖。

消毒水的氣味里飄著若有若無的紫藤花香，平安的病房窗臺上擺著曉萱硬塞的藍牙音箱，循環播放著詩涵改編的《桔梗巷》——只不過伴奏里混著豆包啃骨頭的吧嗒聲。

橘子推開窗，樓下的紫藤花苞在晨露里顫巍巍的，像極了三年前平安用馬克筆涂歪的簡筆畫，當時他還振振有詞：

“紫藤卷須就是時光的觸角，專門抓迷路的笨蛋。“

“平安，你聽！“

曉萱舉著平板電腦擠到床頭，屏幕上的企鵝動圖正跟著節奏搖頭，

“詩涵找了個朋克樂隊翻彈，結果評論區全在笑你把'月光信'寫成'月光啃'，說你是被傳銷耽誤的段子手！“

平安指尖劃過自己寫的“我數著磚縫里的陽光/像數著你裙擺的褶皺“，突然發現配文是豆包蹲在馬桶上的表情包，鼻尖的酸意瞬間被憋笑頂到太陽穴。

王楚伊抱著換洗衣物推門進來，目光在平安床頭的拉環戒指上燙了個洞，耳尖發紅地把衣服摔成小山：

“雯雯小姨說樓上閣樓漏雨，讓你住柴房——“話沒說完就被自己的咳嗽打斷，手忙腳亂地把平安的舊吉他往枕頭邊推，琴袋里掉出的千紙鶴嘩啦啦散落在被單上，每只翅膀上都畫著戴圍裙的卡通平安，旁邊配文“切菜別切手，否則姨揍你“。

下午陳立來做筆錄，警服袖口的海鹽味里混著糖霜山藥的甜膩。

“主犯引渡那天，“

他憋著笑抖開文件，“對方律師說你寫的被害人陳述像散文，尤其是那句'傳銷窩點的月光，比橘子的眼淚還咸'——現在成了反傳銷手冊的搞笑金句。

“平安的手指在簽名欄停頓，突然抬頭：“其實...我想去水族館看'小平安'撞玻璃，當年它撞歪的樣子，和我在夜市摔碎玻璃瓶時一模一樣。“

橘子帶著平安穿過水族館走廊時，企鵝館突然傳來“咚“的悶響。

“小平安又撞玻璃了！“

飼養員舉著手機跑過來，屏幕里圓滾滾的企鵝正對著自己的倒影發呆，額頭紅通通的像貼了枚草莓。

平安望著企鵝歪頭的模樣，突然笑出眼淚：“原來你給它戴蝴蝶結是因為撞玻璃撞成腦震蕩，館長說這叫'美容治療'？“

出院那天，魅影干媽開著老甲殼蟲沖進醫院，車頂的紫藤花被風吹得歪七扭八。

“臭小子！“

干媽抹著墨鏡下的眼淚，把平安的舊吉他往后備箱塞時差點夾到自己的手，

“雯雯在飯莊煮了十鍋梅干菜扣肉，說要把你在臺灣沒吃的全補回來——結果王楚伊偷偷加了三倍辣椒，現在廚房煙霧報警器響個不停！“

小美飯莊的餐桌上，平安舉著易拉罐拉環比戒指，王楚伊突然拍桌：

“停！這戒指比我小學手工課作品還丑！“

嘴上這么說，卻掏出個絨布盒：“早讓陳隊長用繳獲的傳銷資金訂了銀戒，戒面刻的是你當年把我姐的情書塞進洗衣機的糗事——紫藤纏桔梗，旁邊配個哭哭臉。“

橘子戴上戒指的瞬間，豆包叼著平安的舊球鞋沖進來，鞋跟處還沾著三年前的奶茶漬。

夜深時，平安在閣樓聽見樓下傳來“嘩啦“聲，探身看見橘子正蹲在地上撿情書，王楚伊舉著手機手電筒吐槽：

“姐你輕點，平安的字比豆包的爪印還亂！“

橘子的低笑混著翻頁聲飄上來：“你懂什么，這封寫'夢見你穿白裙子站在紫藤花下'的，最后一句是'結果豆包把花架刨倒了'，多有生活氣息！“

晨光初綻時，王楚伊舉著新烤的糖霜山藥追出飯莊：“平安你站住！別以為給我姐寫歌就能抵消當年把我生日蛋糕喂狗的賬——“話沒說完就看見平安把橘子的圍巾往她脖子上一繞，兩人被豆包拽著跑向街角，圍巾尾端還掛著片倔強的紫藤花瓣。

路過便利店時，平安突然駐足：“等等，那年在這兒追你，我好像把初吻摔丟了。“

有些故事，就像紫藤花的卷須，總在疼痛里纏著笑聲生長。平安后頸的紗布邊緣露出新生皮膚，粉粉的像朵小花開在蒼白的頸子上；王楚伊的吐槽像春風，把過去的陰霾吹成了街角的柳絮；而橘子胸前的桔梗刺繡，在晨光里微微發亮，像個永遠解不開的笑鬧結——畢竟，誰能想到當年在夜市摔碎玻璃瓶的笨蛋，如今會在紫藤花下，用跑調的吉他聲，把苦難唱成了帶著糖霜的晨曲。

街角的風掀起平安的白襯衫，露出后頸的新疤，像道未干的墨跡。他忽然想起在閣樓刻字的夜晚，鐵窗外的月光很淡，卻足夠照亮掌心的易拉罐拉環。

現在他終于明白，最動人的喜劇從不是刻意的夸張，而是劫后余生的每個日常：王楚伊的毒舌里藏著關心，橘子的笨拙里裹著溫柔，就連豆包叼著的舊襪子，都在晨光里甩出歡快的弧度——原來愛與勇氣，從來都藏在那些讓人笑出眼淚的破繭時刻。

七月的蟬鳴把紫藤花架泡成了蜂蜜色，平安穿著繡著“小美飯莊“字樣的藍圍裙，正對著案板上的梅干菜發愁。

刀刃在他掌心打顫，剛切好的菜丁像被臺風刮過的石子路——大的大、小的小，歪歪扭扭堆成小山，角落里還混著半片沒摘干凈的菜葉。

雯雯端著糖霜山藥路過，看著他鼻尖沁出的汗珠笑出聲：

“要不咱換個活計？比如...給菜單畫插畫？你看這企鵝多可愛。“

她指著平安剛在紙巾上畫的“小平安“，圓滾滾的身子戴著蝴蝶結，翅膀底下還歪歪扭扭寫著“豆包同款“。

“得了吧他，“

王楚伊從收銀臺探身，故意把菜單摔得嘩啦響，

“上次幫我姐煮奶茶，把鹽當糖放，現在整壺都成了海鮮味！“嘴上這么說，卻悄悄往平安的圍裙口袋里塞了副防滑手套——粉色的，印著卡通企鵝，企鵝的紅臉蛋像極了平安此刻的耳尖。更絕的是手套指尖還繡著“別切手“三個字，針腳密得能看出是王楚伊熬夜趕工的杰作。

午后暴雨突至，反傳銷協會的公益宣講在飯莊二樓臨時舉行。平安攥著話筒的手發顫，視線掃過臺下正在偷塞山藥的豆包，忽然想起在閣樓里被迫背誦的騙人臺詞。

“其實...被關在小黑屋時，我唯一的念想就是...“他望著橘子胸前晃蕩的桔梗吊墜，突然破涕為笑，

“想她會不會又把豆包的狗糧當成自己的燕麥片！畢竟她大二那年，能把公企鵝當成母的，還寫了篇《企鵝的愛情故事》，結果被館長當眾糾錯，現在那篇文章還掛在水族館的'科普糾錯欄'里！“

臺下頓時爆發出笑聲，王楚伊笑得拍桌子：“姐你還記得嗎？當時你非說那只企鵝戴蝴蝶結就是女生，結果人家是靠羽毛紋路分公母的！“橘子紅著臉抄起靠墊砸過去，卻不小心砸中了正在打瞌睡的陳立——警帽歪戴在頭上，墨鏡滑到鼻尖，活像個被雨淋濕的招財貓。

宣講結束后，詩涵舉著手機沖進來：“平安哥快看！你的《繭》被改編成動畫啦！“屏幕上，戴著桔梗花的卡通企鵝每次破繭都要撞三次墻，第三次還會被自己的翅膀絆倒，滾成個毛絨球。更絕的是動畫里的反派角色，居然戴著和平安同款的破夾克，每次出場都被豆包造型的狗狗追著咬。平安望著動畫里閃著光的星星傷疤，忽然覺得那些苦難真的變成了撒在故事里的跳跳糖，咬一口就能蹦出甜絲絲的笑。

黃昏時分，魅影干媽開著老甲殼蟲送來新烤的餅干，車頂還卡著朵蔫掉的紫藤花。

“臭小子，“

她戳了戳平安的肩膀，墨鏡滑到鼻尖上，“

雯雯說你把廚房的面粉袋撞翻了，現在豆包渾身都是白粉末，像只北極熊！“話音未落，豆包叼著平安的舊襪子沖進來，爪子在地板上踩出一串白梅花——更妙的是，襪子上還沾著半片梅干菜，活像給梅花點綴的餡料。王楚伊尖叫著跳上椅子：“姐！快管管你的狗！它把我的新涼鞋當成磨牙棒了！“

深夜打烊后，平安在閣樓發現了橘子的“秘密基地“：床底藏著三大盒千紙鶴，每只都寫著“平安歸“，其中一只的翅膀上還畫著歪扭的簡筆畫——平安戴著圍裙切菜，旁邊配文“笨蛋平安切到手指也要夸“。還有本貼滿車票的紀念冊，最新一頁貼著去墾丁的船票，日期旁畫著小企鵝舉著“必勝“旗子，而橘子的備注更絕：“這次盯緊平安，絕不讓他把泳褲買成童裝！“

出發那天清晨，小美飯莊的木門被撞得哐當作響。平安背著吉他包，口袋里塞著王楚伊硬塞的暈車藥（包裝上還貼著“敢吐在我姐裙子上就揍你“的便利貼），脖子上掛著橘子手織的防曬圍巾——丑丑的綠色，卻織著歪歪扭扭的“平安“二字，遠看像兩只打打架的毛毛蟲。最絕的是豆包，脖子上系著和平安同款的圍巾，尾巴尖還綁著朵紫藤花，活像個參加選美的狗明星。

碼頭的風帶著咸澀的潮氣，平安望著遠處的渡輪，忽然想起在傳銷窩點聽見的海浪聲。這時橘子穿著新做的白裙子跑過來，裙擺上繡著紫藤與桔梗，卻在拐角處被臺階絆了一下，差點摔進平安懷里。“笨蛋！“她紅著臉捶他肩膀，卻不小心蹭到他剛拆的紗布——后頸的新皮膚粉粉的，像朵剛開的小花開在蒼白的頸子上。

渡輪的汽笛聲響起時，平安坐在甲板上彈吉他，跑調的旋律混著海浪聲，卻讓橘子聽得入神。王楚伊舉著手機直播，鏡頭掃過平安的企鵝泳褲（沒錯，是和“小平安“同款的卡通圖案）：“家人們誰懂啊！我姐夫居然穿成行走的企鵝玩偶！“鏡頭突然晃向橘子，她正偷偷給平安涂防曬霜，卻把霜糊成了大花臉，鼻尖上還沾著朵不知哪來的紫藤花瓣。

船尾的浪花翻涌，豆包對著海鷗狂吠，曉萱和詩涵在甲板上擺著夸張的pose——詩涵單腳站立學企鵝，曉萱舉著貝殼風鈴當話筒，海風掀起她們的裙擺，露出腳踝處的小紋身：半朵桔梗花旁纏著道蜿蜒的藤，像極了平安掌心的繭，卻在陽光下閃著溫柔的光。

有些故事，終將在笑聲與淚水中長出翅膀。就像紫藤花架下的他們，曾經被命運揉皺的衣角，此刻正被生活的手輕輕撫平，變成陽光下最動人的喜劇——帶著結痂的痛，卻也盛著破繭的甜，在每個平凡的日子里，奏響屬于他們的、永不落幕的笑響。而那些藏在時光里的小笨拙、小誤會，終將成為故事里最亮的星，讓每個翻開它的人都能看見：原來愛與勇氣，從來都藏在那些讓人笑出眼淚的日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