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深處的石臺上,藍漓蜷縮成一團。她維持著半人半龍的形態,額前兩支晶瑩龍角暗淡無光,細密的裂紋從根部向上蔓延。每呼吸一次,就有淡藍色的血沫從嘴角溢出。
顧清寒將最后一塊星紋寒玉貼在藍漓心口,玉石剛觸及皮膚就“咔嚓“一聲裂開。這已經是第七塊了,任何療傷法寶接觸到龍族少女的身體都會迅速失效。
“沒用的...“蘇凝雪虛弱地靠在石壁上。她眉心那枚冰晶印記忽明忽暗,與藍漓龍角的閃爍頻率完全一致。“她燃燒了龍珠本源,普通方法...“
話未說完,她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掌心里赫然是幾片帶著冰碴的血花。顧清寒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神識探入經脈后臉色驟變——蘇凝雪體內靈力正在逆向流轉,所有經脈都覆蓋著一層薄冰。
“玄陰靈體不是這樣的。“顧清寒聲音低沉,“蕭天玄對你做了什么?“
蘇凝雪苦笑著扯開衣領,心口處的黑色漩渦雖然被暫時壓制,但周圍皮膚已經浮現出蛛網般的冰紋。“他們...想把我煉成萬魂幡的主魂...“她每說幾個字就要喘息片刻,“但我的身體...突然開始排斥怨氣...“
洞外突然傳來悶雷聲。顧清寒閃到洞口,只見百里外的天空烏云密布,云層中隱約有血色閃電穿梭。那是大修士施展萬里搜魂術的征兆——蕭天玄正在擴大搜索范圍!
“最多兩個時辰。“顧清寒返回洞內,從儲物戒取出一套陣旗插在周圍。旗面上的星紋亮起后,整個山洞的氣息頓時與外界隔絕。
藍漓突然劇烈抽搐起來,龍鱗片片豎起,每片鱗下都滲出藍色血珠。這些血珠沒有落地,而是懸浮在空中,自行排列成古怪的文字。顧清寒瞳孔一縮——這是上古龍文!
“她在...寫什么?“蘇凝雪艱難地爬過來。
顧清寒快速解讀著變幻的文字:“化龍池...龍珠重鑄...還有...“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最新成形的幾個龍文赫然是“玄陰龍裔“!
就在這時,藍漓的一片龍鱗自動脫落,在空中展開成星光圖譜。與之前不同,這次星圖最東方的標記點格外明亮,隱約呈現龍形輪廓。顧清寒立刻認出那是南荒最危險的禁地——墜龍淵!
“原來化龍池在那里...“顧清寒若有所思。傳說墜龍淵是上古龍族戰場,任何修士靠近都會被莫名拉入深淵。但星圖顯示,那里埋藏著《太虛星典》缺失的第一枚封天釘。
蘇凝雪突然捂住心口,冰晶印記大亮。一道藍光從印記射出,與藍漓的龍角相連。驚人的一幕發生了——藍漓身上那些滲血的鱗片突然停止流血,而蘇凝雪卻臉色煞白,仿佛被抽走了大量精氣。
“停下!“顧清寒想切斷那道連接,手剛觸及就被彈開。他的指尖瞬間結滿冰晶,寒氣順著手臂直沖心脈。星霜道種自動運轉才堪堪擋住這股極寒。
連接持續了約莫十息,最終藍漓的呼吸平穩下來,而蘇凝雪則癱軟在地,發梢都結出了霜花。更詭異的是,她吐出的血落地后竟然形成了一朵冰蓮!
“師...兄...“蘇凝雪氣若游絲,“我腦海里...多了些記憶碎片...“
顧清寒將她扶起,觸手的體溫低得不似活人。當他度入星辰之力時,發現蘇凝雪體內多了一股陌生的力量——那絕不是人類修士應有的靈力結構,反而更像...龍族!
“你母親是誰?“顧清寒突然問道。
蘇凝雪眼神恍惚:“不知道...師尊說我是...他在北冥海畔撿到的...“她突然抓住顧清寒的手,“那些記憶里有條黑龍...它把什么東西...封在嬰兒體內...“
話未說完,洞外突然傳來尖銳的破空聲。顧清寒閃到洞口,只見三道銀光正以恐怖的速度逼近。那不是劍光,而是三個全身覆蓋銀色鱗甲的人形生物!它們額頭生有獨角,背后拖著長長的骨尾,手中握著雷電凝聚的長矛。
“銀鱗衛!“顧清寒心頭一震。這是星海龍族最精銳的追獵者,專門捉拿叛逃的龍族。它們怎么會...
答案很快揭曉——三個銀鱗衛同時停在洞外百丈處,居中者舉起雷矛指向山洞,聲音如金屬摩擦:“感應到王族血脈波動,交出藍漓公主,饒爾等全尸!“
顧清寒眼神一冷。公主?藍漓的身份比他想象的還要復雜。但現在沒時間思考這些,因為銀鱗衛已經結陣——三支雷矛交叉處,一個雷電漩渦正在形成,散發出的威壓堪比化神中期修士!
“待在陣內!“顧清寒回頭對蘇凝雪喝道,同時霜天劍出鞘。殘缺的劍身此刻布滿星霜,每道裂紋中都流淌著液態星光。
雷矛擲出的瞬間,顧清寒也動了。他沒有躲閃,而是迎著雷電漩渦沖去。霜天劍劃過玄奧軌跡,劍尖所過之處留下璀璨星痕。當這些星痕連成一片時,竟化作縮小版的星空圖!
“星隕·天河引!“
劍鋒與雷矛相撞,沒有預想中的爆炸。三支雷矛就像被吸入黑洞一般,沿著星痕軌跡旋轉起來,最終被引向高空。烏云頓時被炸出一個直徑千丈的大洞,陽光如金瀑傾瀉而下。
三個銀鱗衛顯然沒料到這一手。它們發出刺耳嘶鳴,銀色鱗片全部豎起,身形在陽光下扭曲變形——這些追獵者竟然畏懼陽光!
顧清寒豈會放過這個機會。他左手掐訣,胸前的星痕突然亮到極致。一道星光自天靈蓋沖出,在空中分化成數百枚細如牛毛的星針。隨著他劍鋒所指,星針暴雨般射向銀鱗衛。
“嗤嗤嗤...“
密集的穿透聲中,銀鱗衛的護體鱗甲如同紙糊。它們痛苦地扭動著,每中一針,身上就會多出一個透光的孔洞。最可怕的是,這些孔洞邊緣開始結晶化,迅速向全身蔓延。
“星霜...道種...“為首的銀鱗衛發出不可置信的嘶吼,“人族怎會...啊!“
慘叫聲中,三個追獵者同時爆裂,化作漫天冰晶。但顧清寒還未來得及松口氣,就感到胸口一陣劇痛——過度催動星痕導致反噬加劇,那些裂紋已經蔓延到下頜線!
洞內突然傳來蘇凝雪的尖叫。顧清寒強忍劇痛沖回去,眼前的景象讓他渾身血液幾乎凝固——藍漓不知何時站了起來,但雙眼一片慘白,正掐著蘇凝雪的脖子將她提起。兩人接觸的位置不斷有冰晶生成,已經覆蓋了蘇凝雪大半個身子!
“奪舍?“顧清寒劍鋒直指藍漓眉心。但就在劍尖距離三寸時,他猛然停住——不對!藍漓體內還有另一股意識在掙扎!
“師...兄...“蘇凝雪被掐著脖子仍艱難出聲,“不是她...是印記...“
顧清寒瞬間明悟。蕭天玄在蘇凝雪體內種下的追蹤印沒有完全清除,此刻正通過兩人之間的神秘連接反向控制藍漓!
千鈞一發之際,顧清寒做出一件瘋狂的事——他一把抓住藍漓的龍角,同時將霜天劍刺入自己左肩!劍身沾染的心頭血瞬間汽化,形成血霧將三人籠罩。
“以我之血,斷爾之契!“
血霧中浮現出無數細小的星紋,這些紋路如同活物般鉆入藍漓和蘇凝雪體內。兩人同時發出尖叫,連接她們的光束劇烈抖動,最終“啪“的一聲斷裂。
藍漓癱軟倒地,蘇凝雪則摔在石臺上,覆蓋身體的冰晶開始融化。但危機并未解除——顧清寒肩頭的傷口沒有流血,而是不斷逸散出星芒。更糟的是,他感覺到有某種存在正通過天道印記的共鳴窺視這里!
“必須立刻離開。“顧清寒吞下一把丹藥,勉強止住星力外泄。他看向昏迷的藍漓和虛弱的蘇凝雪,咬牙做出決定:“去墜龍淵。“
蘇凝雪艱難地撐起身子:“可是銀鱗衛...“
“它們只是先遣隊。“顧清寒快速收拾陣旗,“星海龍族很快會派更多追獵者。而化龍池是唯一能救你們的地方。“
他將藍漓背起,又攙扶住蘇凝雪。正要離開時,蘇凝雪突然拽住他的袖子:“等等!“她指向洞壁一角,“那里...有東西在發光...“
顧清寒順著指引看去,只見石縫中隱約有藍光閃爍。挖開后,竟是一枚冰晶狀的鱗片——與藍漓的龍鱗相似,但更加古老。鱗片背面刻著微型星圖,正好補全了藍漓之前展示的殘缺部分。
“這是...“
“記憶里的...那條黑龍...“蘇凝雪突然淚流滿面,“它說...'千年后再覺醒'...“
顧清寒收好鱗片,心中疑云密布。但現在不是深究的時候,因為洞外的天空再次暗了下來——這次不是烏云,而是一張覆蓋整個天際的巨大人臉!蕭天玄竟然不惜耗費百年修為,施展“天眼搜魂“大法!
“走!“
顧清寒祭出星霜道種,一道星光包裹住三人。在巨臉瞳孔聚焦的瞬間,他們化作流星遁向東方。身后傳來震天動地的怒吼,整座山崖在聲波中崩塌。
百里之外,流星突然偏離軌跡,墜入一片密林。顧清寒單膝跪地,胸前星痕已經蔓延到右臉。皮膚下的血管不再是青色,而是流淌著星光的銀白色。
“師兄!“蘇凝雪驚慌地看著他臉上擴散的星痕。
顧清寒擺擺手,從懷中取出兩樣東西——一是藍漓脫落的那片龍鱗,二是剛找到的古老鱗片。當他把兩片鱗并在一起時,奇異的事情發生了:鱗片邊緣自動咬合,組合成一幅更完整的星圖。而這次,圖上明確標注了一條通往化龍池的安全路徑!
“果然...“顧清寒咳出一口星輝,“九曜封天釘就在...“
話音未落,他猛地抬頭。遠方的天空,三道銀光之后,又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光點——星海龍族的大部隊來了!而另一個方向,血云正在匯聚,隱約可見萬千怨魂在其中哀嚎。
顧清寒握緊霜天劍,眼中星芒暴漲:“蘇師妹,接下來無論發生什么,記住兩點:一直向東跑,別回頭;以及...“他頓了頓,“別讓我傷害你們。“
蘇凝雪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顧清寒突然將霜天劍刺入自己胸膛!這一次,劍身完全沒入,從后背透出的劍尖上挑著一顆跳動的光球——那是他的本命道種!
“師兄!不要!“蘇凝雪尖叫著想撲上去,卻被一股柔和力量推開。
顧清寒臉上現出痛苦與決然交織的表情:“以我道種為引...“隨著咒文,道種開始分裂,一半留在體內,另一半化為光罩籠罩住兩個姑娘,“...護爾等...周全...“
光罩成型的瞬間,蘇凝雪和藍漓的身影開始虛化。這是空間傳送的前兆!而顧清寒自己則轉身面向追兵,殘缺的霜天劍懸浮在身前,每道裂紋都噴薄著刺目星芒。
最后一刻,蘇凝雪看到顧清寒的背影突然分裂出七道星光化身,每個化身都持劍而立。而他本體的皮膚正在龜裂,露出下面流動的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