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里,恒溫系統運轉著,維持在室溫26攝氏度,少年的臥室很大,也很空曠,灰色調的床單沙發柜子窗簾,一旁的小型書架上擺滿了各種編程書。
而在這單調至極的房間一角,亦有不和諧的色彩,陽臺處,一張鋪這柔軟皮墊的蕾絲半圓吊床,打開那扇灰色的柜子,靠左的一角,里面有不少粉色調的玩具,小發圈……
而那擺滿了高深默奧的編程書的書架上,亦有幾本斐兒讀得懂的兒童繪本,童話故事等讀物。
明亮的燈光下,一大一小的身影坐在地毯上,林云逸輕咬著餅干,低著頭耐心地在一旁配合著引導小女孩組裝機械狗。
旁邊的小桌上擺滿了水果點心,斐兒帶來的餅干擺在中心位置,盒子內空出了三分之一,對比起其他沒有明顯減少的點心們,可見主人對餅干的喜愛。
機械,不應該是一個四歲小孩應該接觸的領域,畢竟讓一個字都認不全的小孩子去接觸這深奧的機械知識多少有點離譜了。
但林云逸卻并不覺得這有什么,他從小就對神奇的機械知識向往又沉迷,索洛碧亞又是科技極為發達的國家,他的家庭背景也使得他有足夠的資源可以去接觸這一領域。
而當斐兒對機械也產生好奇時,他亦是極為愉悅地教導她陪著她去探索,縱使她并不理解這些零件的結構和作用。
小小的機械狗在林云逸的指導下,拼出了雛形,斐兒摸了摸機械小狗的頭,圓溜溜的大眼睛帶著渴望和欣喜抬頭望向清俊如月的少年。
“壯壯哥哥,你看。”
燈光明亮如白晝,灑落在少年淺棕色的碎發間,十五歲的他五官立體帶著些稚嫩,已然初具未來的風采,此刻眉眼溫柔寵溺地注視著身側的斐兒,清瘦卻不缺力量感地手臂一把抱起軟乎乎的真人玩偶。
好乖好可愛……
抱著軟乎乎小娃娃的林云逸心里感嘆著,臉上不由勾起一抹愉悅的笑。
“斐兒真聰明。”
“斐兒今晚多陪陪哥哥好不好。”
林云逸眨了眨眼睛,聲音帶著低沉和可憐。
斐兒:“……?”
這樣的壯壯哥哥讓她莫名想到了幼兒園門口的那條小白犬,每次向她要餅干吃的樣子和壯壯哥哥現在很相似。
但正如她拒絕不了小白犬一樣。
她也完全無法拒絕這樣的壯壯哥哥啊。
得到斐兒的點頭后,林云逸立馬給隔壁的宗政夫婦打了個電話。
而早已習慣了這一流程的夫婦二人也如往常般同意了,沒辦法,誰讓斐兒就喜歡和林云逸那小子玩呢。
只額外的叮囑了一下,不要玩的太晚。
畢竟斐兒還是個小孩子。
時間在秒針的滴答聲中流過,灰色調的床上,金發雪膚的小女孩乖乖躺著,濃密光澤的發絲鋪散,卷翹濃密的睫毛在橘色燈光下落下一層陰影。
米色的睡裙襯得她更像一個純稚的小天使。
林云逸靠坐在床邊,手里握著一本兒童讀物,少年的聲線清朗明晰,如顆顆明透寒冷的冰塊落入精致的玻璃杯中,帶著幾分獨有的清冷。
“……最終,兔兔俠和小伙伴們殺死了異種魔王,救出了狐貍公主,動物王國終于恢復了和平……”
一個故事講完,斐兒卻完全沒有睡意,她翻了個身,睡裙因為滾動往上滑,露出肉乎乎的腿,林云逸連忙伸手往下拉了拉,小孩子身體弱,可不能冷到感冒了。
動作間,耳邊傳來了斐兒帶著奶音兒的疑問。
斐兒趴著扭頭望向他:“壯壯哥哥,異種……一定是生來就是壞的嗎?”
小女孩突然問出著超越她年齡思考的問題,令林云逸有些驚訝,甚至這個問題是和索洛碧亞的教導相悖的。
他沉思了會兒才回答。
“書上電視里……一直是這么說的,相信斐兒應該在幼兒園也聽老師這么講的吧。”
林云逸摸了摸女孩如綢緞般帶點兒微卷的發,繼續說道。
“哥哥也沒有見過異種,所以沒有辦法解答這個問題,不過,哥哥在網上倒是看過一個不同的說法,異變的人有兩種,一種名為‘墮種’,一種名為‘異種’,墮種才是惡魔,異種則是更高層次的人類。”
說到這林云逸笑了笑:“不過,這些事情都不需要斐兒去擔心,因為像我們斐兒這樣的小朋友,只要無憂無慮長大就好了。”
事實上,他沒辦法回答斐兒的這個問題,甚至這個問題他自己也不明白,或者說,從前并未想過,畢竟他從小也是接受著“異種罪人論”這一套教育。
而且,作為高階級層次,他從前也不會去想這個問題,索洛碧亞不會允許異種的存在,所以好和壞根本不重要。
斐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壯壯哥哥說了好多,但是她聽不太明白,不過異種這種事情也離她太遠了,斐兒糾結了一會兒也不去糾結了。
再次沉溺于少年講述的下一個故事中。
林云逸翻動著手中的故事書,望著身旁已經睡著的女孩勾了勾唇。
女孩的睡姿很乖,卷翹濃密的睫毛,肉肉的小臉,五官小巧精致像是瓷器雕刻出來的,安靜睡著的她像極了娃娃,只有淺淺的呼吸起伏告知世人,她是存活的。
真不想把她送回去。
真可惜不是他家的,不然就可以天天揉她了。
深夜,林云逸終于將小團子送了回去,接過斐兒的宗政律明沒好氣的看了一眼他。
林云逸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咳,不好意思啊律叔?!?
宗政律明有些氣惱這么晚才把斐兒送回來,但是也不好和一個十幾歲的小孩生氣,畢竟林云逸這小子對斐兒是真的好,不然斐兒也不會天天鬧著去找他玩。
“好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斐兒我還不知道,后面肯定是玩開心了不肯回來?!?
林云逸帶著幾分靦腆地笑道,“好的,再見了律叔,我明天再過來看斐兒?!?
宗政律明:“……”
搞不懂,真搞不懂,斐兒喜歡跟林云逸這樣的大孩子玩他理解,但他不理解林云逸怎么會喜歡跟一個四五歲的小孩玩。
就算他親爸濾鏡開再大,覺得沒人會不喜歡自家的小天使也偶爾會有些不理解。
畢竟……這個年紀的小孩多少是有點兒……粘牙的。
而在林云逸和斐兒彼此都期待著明天的時候,意外總是來得措不及防,猶如溫馨美麗的畫卷抗衡不了兇狠的颶風,命運的力量亦沒有人可以抵抗。
夜已深,月亮在云層間穿梭,高懸空中的明月灑下一層淡薄的銀輝,微風拂過院外的開的正好的七里香,靜謐得不帶一絲聲響,屋內,床上清俊的少年睡得并不安穩。
中央空調運作著,屋內應是極為適宜的溫度,然而,林云逸的身上卻布滿了汗水。
月亮低沉得仿佛隨時要掉落下來,他奔跑在長勢詭異的黑色叢林中,身后是朝他席卷而來的黑暗,林云逸能感受到,隱匿在黑暗中的獵手貪婪地注視著他,等待著一個一擊即中的機會,他有種直覺,若是被黑暗追上,他將會徹底失去意識沉淪于黑暗。
不知跑了多久,雙腿仿佛灌滿了鉛,他漸漸感到力不從心,太累了,他已經跑不動了,他想要放棄。
就這樣吧。
他真的太累了。
就這樣沉淪在這黑暗中吧。
“哥哥,明天斐兒還要和哥哥玩?!?
奶聲奶氣的童音在腦中乍起。
對了,他明天還答應要去找斐兒的,他此時應該是,在睡覺才對!
當林云逸意識到這只是一場夢的時候。
圓月重歸天幕,黑暗飛速向后褪去,銀色的光輝越來越亮,越來越亮……
臥室內,金屬制品微微顫動,在窗外路燈的微光透進桌面上,只見那只被斐兒拼出了雛形的小狗紅色的眼眸亮了亮。
旁邊剩下的零件不停顫動,動靜隨著時間越來越大,直到它們全都浮空。
此刻,太陽已然初升,林云逸成功從夢中掙扎醒來,這一覺,他睡得并不好,甚至可以說比不睡還要累得多。
灰色的條紋睡衣被汗水浸透,身體像跑了十幾公里一樣疲乏,他嘆了口氣揉了揉額頭,他已經不打算繼續睡了,夢里的遭遇,讓他已無半點睡意,然而,抬頭間,他猛然頓住。
他居然看到桌椅浮空了,莫名地,不好地預感浮上心頭,本就蒼白的臉仿佛再鍍上了一層灰,他僵硬地抬起頭,只見他臥室內所有的金屬制品被割裂分開,懸浮于空中。
而最中間的,正是那一只被組裝了一半的機械狗。
機械狗血紅色如寶石般透亮的眼睛與他對視著,而后,金屬瘋狂變換,他們變動著組裝著,最終,成為一只半人高的鋼鐵巨犬。
林云逸心如死灰地望著這反科學的一幕。
金屬狗呆滯著站立,而后發出一聲。
“汪。”
林云逸感覺身體力氣被突然抽空,無力地昏了過去。
……
索洛碧亞27區安全局。
值班的警員打著瞌睡,手機里播放著連續劇聲音格外響亮。
“你究竟是愛他還是愛我,別說了,你現在還是在騙我……”
突然,刺耳的警示聲突然響起。
警員猛然站起,眉眼間不見半點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