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伍拾篇：聾子

林默的世界是無聲的。

三歲那年的一場高燒，奪走了他的聽力。二十五年過去，他已經習慣了用眼睛“聆聽“這個世界。唇語、手語、文字——這些是他與外界溝通的橋梁。

但今晚，這座橋梁似乎斷了。

他站在公寓電梯里，盯著不斷跳動的樓層數字。電梯里的燈光忽明忽暗，讓他有些不安。突然，電梯猛地一震，停在了12樓和13樓之間。

“該死。“林默下意識地罵出聲，卻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他掏出手機，發現沒有信號。

正當他準備按緊急呼叫按鈕時，電梯頂部的通風口傳來“咚“的一聲悶響。林默抬頭，看到通風口的金屬柵欄正在輕微震動。

有什么東西在上面。

林默屏住呼吸，死死盯著通風口。在絕對的寂靜中，他的其他感官變得異常敏銳——他聞到了一股鐵銹味，像是...血。

通風口的螺絲突然開始旋轉，一顆、兩顆...金屬柵欄被緩緩推開，露出一只蒼白的手。

那只手的手指異常修長，指甲縫里滿是黑色的污垢。它摸索著，像是在尋找什么。

林默后退到電梯角落，心臟狂跳。他掏出鑰匙串上的小刀，刀身在閃爍的燈光下泛著冷光。

通風口完全打開了。一個黑影慢慢垂下，先是亂蓬蓬的頭發，然后是...沒有五官的臉。

那張臉上只有一片平坦的皮膚，沒有眼睛，沒有鼻子，沒有嘴。

林默的血液幾乎凝固。那個“東西“用沒有五官的臉“看“著他，然后緩緩抬起手，做了一個手勢：

【我看到你了】

電梯突然恢復正常，門開了。林默幾乎是跌出去的，他不敢回頭，拼命跑向自己的公寓。

關上門，他立刻反鎖，拉上所有窗簾。汗水浸透了他的后背，他的手抖得幾乎拿不穩手機。

【報警】他在手機上打字，卻發現信號格是空的。

浴室傳來水聲。

林默僵住了。他確定自己沒開過水龍頭。他慢慢走向浴室，推開門——

浴缸里盛滿了暗紅色的液體，水面上漂浮著幾縷黑色的頭發。鏡子上用某種粘稠的紅色物質寫著：

【你聽不見我，但你能看見我】

林默轉身想逃，卻撞上了一個冰冷的身體。那個無臉人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后，近得幾乎貼著他的后背。

它抬起手，慢慢撫上林默的耳朵，然后...用力捅了進去。

劇痛讓林默跪倒在地。他看見自己的血滴在地板上，形成一個小小的血泊。

無臉人蹲下來，用手指蘸著血，在地上寫道：

【現在你也聽不見了】

林默蜷縮在墻角，耳朵的疼痛讓他幾乎昏厥。無臉人就站在房間中央，似乎在“欣賞“他的痛苦。

突然，林默注意到無臉人的手腕上有一個紋身——一個被劃掉的音符。這個符號他見過，在他小時候的醫院病歷上。

記憶碎片突然拼湊起來：三歲那年，他并不是因為高燒失聰。醫院里，有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人，拿著一根長長的針...

無臉人似乎察覺到林默的醒悟。它慢慢走近，從口袋里掏出一把手術剪。

林默明白了——這個怪物就是當年那個“醫生“，一個專門偷走孩子聽力的惡魔。而現在，它回來完成“工作“了。

當剪刀逼近林默的耳朵時，他做出了最后的反抗。

他用盡全力將小刀刺向無臉人的臉部中央。刀尖刺入那平坦的皮膚，黑色的液體噴涌而出。

無臉人無聲地尖叫著，后退幾步。林默趁機爬向門口，但他失血過多，視線開始模糊。

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無臉人跪在地上，用黑色的血寫下最后一行字：

【下一個】

警察破門而入時，發現林默倒在血泊中，雙耳被殘忍地割去。奇怪的是，他的手里緊緊攥著一張泛黃的照片——一個三歲男孩的聽力檢測報告，醫生的簽名處被血涂掉了。

而在公寓的鏡子上，有人用血畫了一個大大的音符，旁邊是一行小字：

【寂靜是最美的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