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參拾柒篇：戀魂

蘇瑤第一次見到顧言，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后。

她抱著一摞書匆匆走過圖書館的長廊，轉角處突然撞上一個結實的胸膛。書本嘩啦啦散落一地，她慌忙蹲下身去撿，一只修長的手卻先一步撿起了她的筆記本。

“《靈異事件調查》？“低沉的男聲帶著幾分玩味，“有意思。“

蘇瑤抬頭，對上了一雙深邃的眼睛。陽光從落地窗斜斜地照進來，勾勒出男人棱角分明的輪廓。他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襯衫，袖口隨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結實的小臂。

“我叫顧言。“他微笑著說，“正好我也在研究這個課題，要不要一起？“

就這樣，他們開始了頻繁的約會。顧言總是能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帶著恰到好處的溫柔。他會記得她喜歡焦糖瑪奇朵，會在下雨天把傘傾向她這邊，會在她熬夜寫論文時送來熱騰騰的夜宵。

但漸漸地，蘇瑤發現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顧言從來不吃東西。每次約會，他都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吃，說自己已經吃過了。他的皮膚總是異常蒼白，即使在正午的陽光下也泛著一種病態的白。最奇怪的是，他從來沒有提起過自己的家人。

“我是個孤兒。“當蘇瑤問起時，他只是淡淡地說，“從小在福利院長大。“

那天晚上，蘇瑤做了一個噩夢。夢里她站在一片血紅的月光下，顧言背對著她，肩膀一聳一聳的，像是在哭泣。她走近想安慰他，卻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顧言轉過身來，他的嘴角沾滿鮮血，手里捧著一顆還在跳動的心臟。

“瑤瑤，“他溫柔地說，“你愿意把心給我嗎？“

蘇瑤尖叫著醒來，發現自己渾身冷汗。她拿起手機想給顧言打電話，卻看到一條未讀消息：

“明天帶你去個地方，有驚喜。“

第二天，顧言開車帶她來到城郊的一處老宅。房子看起來很有些年頭了，爬滿了藤蔓，顯得陰森可怖。

“這是我長大的地方。“顧言牽著她的手往里走，“想讓你看看我的過去。“

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一股霉味撲面而來。蘇瑤捂住鼻子，跟著顧言走進昏暗的客廳。墻上掛著一幅巨大的全家福，照片已經發黃，但還能看清上面的人。

蘇瑤突然僵住了。

照片上的一家三口，赫然就是顧言和他的父母。但問題是，這張照片至少已經有三十年的歷史了。

“發現了？“顧言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帶著一絲詭異的笑意，“我確實是個孤兒，因為我的父母，在三十年前就死了。“

蘇瑤轉身想逃，卻被顧言一把抓住。他的力氣大得驚人，將她按在墻上。那張俊美的臉開始扭曲，皮膚下有什么東西在蠕動。

“我等了三十年，才等到一個完美的容器。“顧言的聲音變得沙啞，“你的身體，你的靈魂，都那么完美。“

蘇瑤感覺一陣天旋地轉，意識開始模糊。在徹底失去知覺前，她看到顧言的皮膚裂開了，露出下面腐爛的血肉。

不知過了多久，蘇瑤醒了過來。她躺在老宅的床上，陽光透過窗簾照進來。顧言坐在床邊，溫柔地看著她。

“做噩夢了？“他問。

蘇瑤松了口氣，原來一切都是夢。但當她看向鏡子時，卻驚恐地發現，鏡中的自己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那根本不是她的表情。

“歡迎回家，瑤瑤。“顧言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從今以后，我們永遠在一起了。“

蘇瑤想要尖叫，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發現皮膚下有什么東西在蠕動。她終于明白，顧言所謂的“永遠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他要占據她的身體，吞噬她的靈魂。

就在這時，她突然想起小時候奶奶教給她的驅邪咒語。蘇瑤咬破舌尖，用最后的力氣念出了那段晦澀難懂的咒語。

顧言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他的身體開始扭曲變形。蘇瑤感覺體內的異物在劇烈掙扎，她強忍著劇痛，一遍又一遍地念著咒語。

終于，一切歸于平靜。

蘇瑤癱坐在地上，渾身冷汗。鏡中的自己恢復了正常，但她的左手上多了一道猙獰的疤痕——那是顧言最后掙扎時留下的。

她顫抖著站起來，準備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但就在她轉身的瞬間，她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低語：

“瑤瑤，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蘇瑤知道，這場噩夢還遠沒有結束。顧言只是暫時被壓制了，他還在她的身體里，等待著下一次蘇醒的機會。

從那天起，蘇瑤開始研究各種驅邪方法。她辭去了工作，搬到了鄉下，每天除了研究古籍就是練習咒語。但每到午夜，她總能聽到顧言的聲音在耳邊低語，感受到體內那股不屬于自己的力量在蠢蠢欲動。

她知道自己終有一天會壓制不住他。到那時，她要么徹底消滅他，要么......成為他。

蘇瑤站在鏡子前，看著鏡中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她輕輕撫摸著手上的疤痕，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微笑。

“顧言，“她輕聲說，“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得逞了。“

窗外，一輪血月緩緩升起。

蘇瑤深吸一口氣，拿起桌上準備好的符咒和法器。她知道，今晚就是最后的決戰。要么她徹底消滅顧言，要么她就會永遠消失。

她走到院子中央，在地上畫下一個復雜的法陣。月光下，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長，但仔細看就會發現，那影子似乎有兩個頭。

“出來吧，顧言。“蘇瑤輕聲說，“讓我們做個了斷。“

一陣陰風刮過，蘇瑤感覺體內的力量開始躁動。她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指甲變得又尖又長。

“你終于想通了？“顧言的聲音從她嘴里發出，“要和我融為一體了嗎？“

“不，“蘇瑤咬緊牙關，“我要把你徹底趕出去！“

她猛地將手中的符咒貼在胸口，一陣劇痛傳遍全身。顧言發出凄厲的慘叫，蘇瑤感覺有什么東西在體內橫沖直撞，想要逃出來。

“你瘋了嗎？“顧言尖叫，“這樣你也會死的！“

“那就一起死吧。“蘇瑤露出決絕的笑容，“我寧愿死，也不要成為你的傀儡！“

她舉起法器，對準自己的心臟。就在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

“住手！“

蘇瑤轉頭，看到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婦人站在院門口。那是她的奶奶，已經去世三年了。

“奶奶？“蘇瑤愣住了。

“傻孩子，“老婦人嘆息道，“你忘了嗎？我們家族世代都是驅魔師。你體內流著驅魔師的血，怎么可能會被邪祟附身？“

蘇瑤如遭雷擊。她低頭看向自己的左手，那道疤痕正在發出淡淡的金光。

“顧言，“她輕聲說，“你從一開始就錯了。不是你選擇了我，而是我選擇了你。“

她閉上眼睛，感受著體內那股力量。那不是顧言在控制她，而是她在吸收顧言的力量。

“不！“顧言發出最后的慘叫，“這不可能！“

蘇瑤睜開眼睛，瞳孔中閃過一絲金光。她抬起手，輕輕一揮，顧言的殘魂就被徹底驅散。

月光下，蘇瑤的身影顯得格外高大。她知道，從今以后，她將繼承家族的責任，成為一名真正的驅魔師。

但她也知道，顧言的故事還沒有結束。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還有無數像他一樣的邪祟在等待著下一個獵物。

而她，將成為他們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