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七章 懸而未決

菲利普死后的第五天,苔絲依然失蹤,失蹤的還有夏娃和那枚紅寶石戒指。而我的噩夢,似乎又回來了。

上午九點半,我到了阿爾彼茲街。站在巷口我就看到路中段被圍得水泄不通,不遠處停著警車,還有體積龐大的消防車。我右眼皮跳個不停,心說:不會是我的古董店被燒了吧?我只看到黑煙。佛羅倫薩的建筑本來就矮,看起來特別密集,也不知道是從哪一層冒出來的黑煙,遠看像是一棟樓都剛燒完一樣。

我看到了湯勺,他個子高,越過人群大老遠就看到了我。他沖我揮了揮手,隨即撥開人群朝我走過來。他手里抱著那只黑貓小賤。

“怎么回事?”

“你猜。”他說。

看來不是我的店鋪著火。“四樓著了還是七樓著了?”我問。

“你還真聰明。這個事情也太巧了。我今天一早接到我們隊長的電話,說上次那件自殺案有些問題,但是上頭也不說是什么問題,就說讓我回局里去拿搜查令,帶兩個人去四樓查一下。我本來想讓你一起去看看有沒有那枚所謂的紅寶石戒指的蹤跡,結果我回到局里,剛拿到搜查令,就接到報案說這里著火了。”

“四樓菲利普家?”我猜得沒錯,這件事越來越有趣了。

“是的。消防隊現在已經滅火了,我們隊不負責這個事情,現在沒法上去。第一偵察隊已經上去了。要等他們先三輪取證結束,我們才能上去轉一圈。”

確實,整棟樓都在黑煙的籠罩之下,但只有四樓的窗戶從前黑到后,有一陣陣的濃煙飄出來。

早上看到的紙條上的每個字我都記得很清楚。

我想過罷手,想過規整清零。我在剛剛每走一步的時候都在想這件事情,卷入越深所引發的后果越難以估量。而且現在看來,從死人到火災,似乎都不是什么巧合,它們發生得如此連貫,說明有人不擇手段。不管是什么人,目的是什么,在他們把山川卷進來的同時,我反倒想弄清楚真相了。我知道,我不可能見到山川,我的噩夢也不可能有結束的時候。

湯勺把小賤甩給我:“貓我早上喂過了,但它貌似現在又餓了。我也不知道我早上為什么要帶著它去局里報到,反正一早上局里所有人都在看我,就像我帶了一個萌寵怪獸。我現在要歸隊,等下跟你說。”說完他就要走。

我拉住他:“那個餐廳……?”

“我繼父的。我知道你要問,我跟你說的都是實話。既然找你幫忙,也沒必要騙你。”他沖我笑了笑。

“哦,對了。昨天謝謝你送我回去。那個……”我其實想問他是不是在我家過的夜,有沒有拿走我的家門鑰匙。但是這話我一個大男人對著另一個大男人說出來,實在感覺怪怪的,都不知道怎么開口。

“哦,”他打斷了我,“你那個朋友真的是……”他臉上露出一副尷尬的表情,搖了搖頭,沒說完就走了。

難道是南洋干了什么好事?

我看了看手里的黑貓,想想自己昨天白天還在想著怎么扔了它,現在它不僅有了名字,在我家還有囤積的貓糧,而且它竟然還是一只傳說中不祥又神秘的黑貓。想到這個,我只能無奈地笑了笑。弄不好從此之后,那只專門出現在死人現場的黑貓的傳說會就此消失。

現在店里進不去,我不打算離開老城區。想了想,我決定去市政廣場那個咖啡吧坐一坐,理理頭緒。但是這貓,帶著總歸覺得不方便。

我抬頭掃視了一圈,在人群里看到姜卡羅,心想:要不把貓放他那里,等下回來找他拿。姜卡羅的店也受到波及,暫時開不了門,他家就在店鋪樓上。我本來想著他應該無所謂,不會拒絕我,結果當他回頭看到我,想走過來找我的時候,突然像見了鬼一樣轉頭扎進人群里,一下就不見了。我隨即反應過來了,他看到了我手里這只“死神之貓”。媽呀,真是迷信,連只貓都怕,想象力倒是很豐富,我在心里默默吐槽。沒辦法了,看來沒人愿意照看它,我只能抱著它一起去咖啡吧了。

這間咖啡吧我常來,在市政府的正對面,是家百年老店,也是唯一一家不是專門開在廣場上坑游客的咖啡店。老板是個老頭,叫博爾達里,有點兒耳背,你要大聲說話他才能聽見,他自己說話也很大聲。他每次看到我都親自來點單,說小時候去過中國,一輩子都對中國印象深刻,特別喜歡中國人和中國文化。

他看到我,很大聲地問候我:“最近好嗎,中國小伙子?”這嗓門,簡直是一震三萬里,連廣場中間都有人回頭看。

“好,給我一杯卡布奇諾。”我大聲地貼著他的耳邊說。

“你的貓很眼熟啊!”他指了指我手里的黑貓。

我一驚,心想:這貓的不祥傳聞還真是源遠流長,連咖啡店老板都能認出它來。

“這是我的貓,沒關系,不能帶它進來的話,我可以不喝咖啡。”

他好像根本沒聽見我說了什么,從口袋里掏出一副窄邊的老花眼鏡,盯著貓看了幾眼,摘下眼鏡小聲對我說:“這貓你是哪里找來的?”

我因為他突然收起來的嗓門愣住了,他這副神秘兮兮的樣子,簡直像是姜卡羅附身。

“這貓是我一個朋友的。”我說得輕描淡寫,本來以為他不會多問了,沒想到他又問我:“哪個朋友?”

這……哪個朋友呢?我隨口說了個“夏娃”。

他眉頭一皺:“夏娃是誰?算了,小伙子,你這只貓特別像一個我認識的人的貓。”他把本來湊在我面前的臉移開了一點兒,聽到我問“誰”之后,又重新湊了過來,他那大鼻子幾乎貼到了我的耳朵上。

“我跟你說,你別告訴別人。你記不記得上周在這里跳樓的那個男人?”

“你指的是……?”菲利普?我在腦海中問,但是沒把名字講出來。

“那是我一個朋友。也不能說朋友,算是個熟人吧。因為他經常來我這里喝咖啡,和你一樣。他的辦公室就在老橋那邊,十幾年了幾乎天天來。”

他說到這里,我已經確定他說的是菲利普了,我不知道后來是不是又有人從這里跳樓,但是菲利普任職的文管局確實就在老橋那邊,是唯一一個幾十年沒有換過地方的政府單位。

“有段時間,我看到他帶著這只貓,天天來,天天都帶著這只貓。我覺得奇怪啊,你說一個文管局的官員,上班哪兒有帶著寵物的。我出于好奇,就問了問他這貓是他的嗎?他說不是他的,是一個朋友的。那段時間,他總抱著貓來這里,說等那個貓的主人,但是我一次都沒見到過貓的主人。然后有一段時間他就不來了,后來他就死了。”

他講話的調子就像在講什么恐怖故事,大白天搞得我背后涼颼颼的。我問他怎么能看出來就是這只黑貓。其實我心里已經知道答案了,這只貓唯一與眾不同之處就在它的額頭。

我又問博老頭:“你記得他帶貓來的時間嗎?”

博老頭皺著眉頭望著天,想了半天之后搖搖頭:“具體什么時候我真想不起來了,只是那段時間之后,大概接下來那個星期他是肯定沒有來的,至少我沒看到。然后他就死了。”

我在心里大概推算了一下時間,博老頭如果沒有記錯也沒有看錯的話,那么菲利普沒來這里的那段時間,應該就是我在跟蹤苔絲的那段時間。

“小伙子,時間我雖然不能肯定,但是這只貓我是記得很清楚的,因為這只貓特別愛吃我這里的奶牛曲奇餅。”說著,他掰了一小塊隨咖啡贈送的小曲奇,捏著在小賤面前來回晃了晃,果然小賤就像看到了一整條魚一樣眼睛都亮了。

好了,這事現在越來越懸乎了。

我離開博老頭的咖啡吧后,一邊走一邊飛快地在腦中整理事情發生的順序,想理個頭緒出來。按照博老頭說的,死去的菲利普抱著小賤去咖啡吧等小賤的主人,假設這個時間是一周,之后他來找我,叫我跟蹤苔絲。前提是與他住在一起的苔絲不是他的二婚妻子。我跟蹤苔絲的那一周,他沒有去咖啡吧。一周之后,他死了,苔絲失蹤。然后夏娃找我繼續幫她找戒指,再然后,畫的復制品出現在我的店鋪里。接著湯勺出現了,給了我夏娃的資料,我看到夏娃已死的照片。之后,我去七樓,發現夏娃的房子是個空屋,同時在七樓的房子里找到了小賤和有戒指照片及苔絲名字的那兩張紙。

我整理到這里的時候,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勁兒的地方。聽起來很混亂的事情,卻似乎被一個隱形的源頭綁在一起。現在四樓被燒掉了,我預計就算能立刻進去,里面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東西了。那只剩下了七樓……

我想起那天在七樓沒有來得及打開的閣樓上的柜子和小房間邊上的門,可能有些東西被我遺漏了,或許還能在那里找到什么關鍵的線索。我想了想,確實有必要再去一趟七樓。但是白天不太實際,四樓剛著了火,警察可能一時半會兒也不會走,等今天晚上吧。要不要叫上湯勺呢?我有點兒猶豫。畢竟是私闖民宅,叫一個警察一起,怎么都有點兒說不過去。

我一路都低著頭在想這些事情,沒有注意到已經走過頭了。身邊突然冒出來一聲吆喝,嚇得我一個激靈,魂魄才算回歸正體,抬頭一看,眼前是歪歪斜斜的紅綠燈和馬路對面的康納德超市,我已經走過兩個街口了。剛想回頭,眼角的余光突然掠過一個熟悉的身影。我朝左手的巷子望去,遠遠看到塞拉朝著我這邊走來。又是這個女人,其實我并不想看到她。但是現在我就站在巷口,她應該是看到我了。我原本想著打招呼肯定是避免不了了,正要揮手,突然從右手邊的巷子里躥出來一個男人,他一把抓住塞拉,把她帶進了他剛剛鉆出來的巷子里。我站在路口,面對空空如也的巷子,就像剛剛沒有任何人經過一樣,有些詫異。

那個鉆出來的人動作很快,我只掃到一眼側面,但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個人應該是南洋。

主站蜘蛛池模板: 达尔| 罗甸县| 两当县| 永靖县| 焦作市| 涿鹿县| 广安市| 明溪县| 乌拉特前旗| 多伦县| 黑水县| 紫云| 庆元县| 无棣县| 元谋县| 故城县| 清徐县| 仙游县| 泸定县| 达孜县| 余庆县| 佛教| 方正县| 南安市| 寿光市| 田林县| 雅安市| 崇义县| 新乡市| 大荔县| 台北县| 丘北县| 湘阴县| 肇东市| 玉溪市| 文成县| 永登县| 张家界市| 北安市| 宁化县| 赫章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