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靈嚇得連連大叫。說時遲那時快，蕭立恒連忙伸手去拉她，兩個人以極曖昧的姿勢摔倒在床上。柯靈身下壓著蕭立恒，兩張臉幾乎靠在了一起，四目相對，兩個人頓時都傻了眼，臉上迅速泛起紅暈，彼此都能聽見對方急速的心跳聲。

蕭立恒耳根子通紅，臉像熟透的蘋果，結結巴巴地說：“還……還不快起來，疼……疼死了！”

柯靈迅速爬起來，更囧了，心里懊惱自己太不自量力了。

空氣仿佛凝固了，沉默在彼此間蔓延，氣氛尷尬。

蕭立恒的母親聽見聲響，闖進來，“發生什么事了，那么大聲響？”她看到柯靈和蕭立恒分別坐在床的兩頭，兩個人都臉頰緋紅，像做錯事的孩子，低頭沉默不語。聽到她說話，兩個人同時搖了搖頭。

“唉，這倆孩子就是愛瞎折騰！”害她白擔心一場，她搖搖頭走了，出了門口還不忘回頭叮囑：“別鬧了哈！”他們兩個依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同時點了點頭。

這么有默契？蕭立恒的母親一頭霧水。

看到媽媽走了，蕭立恒打破尷尬，“這么早，找我……干嘛？”語氣輕柔了許多。

“練琴啊，不是要……比賽嘛。”柯靈低低地回答著。

“哦。”

又是一陣沉默……

許久，蕭立恒迅捷跳下床，扔下一句話，“房間有琴，你先練著，我去去就回。”一秒鐘便消失了。

柯靈仿佛被解穴了，僵硬的四肢得以舒展，仰面呈大字型躺在蕭立恒的床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床墊柔軟舒適，如同躺在棉花上，還散發著淡淡的薄荷香，清爽宜人。這是蕭立恒身上的味道，柯靈腦袋里不禁浮現剛才的場景，臉又開始發燙。

奇怪，我喜歡的不是薛海嗎？看到薛海心跳都沒這么厲害，我這是怎么了？柯靈摸摸額頭，抓抓頭發，又甩甩頭。

一定是被那家伙嚇的，差點連命都沒了，不心跳加速才怪呢！嗯，一定是這樣的。轉而又想：不對呀，是靠在立恒哥哥身上才心跳加速的。額……不想了不想了。現在做什么呢？練琴，對對對，練琴。我來就是為了練琴的嘛，誰要看他睡覺了！

柯靈的奶奶坐在床上按著胸口劇烈地咳嗽，面色越發的蒼白，額頭開始冒出大顆大顆的汗珠。咳得太厲害了，她把頭靠在手背上，眉頭緊蹙，臉痛苦地糾成一團。她吃力地打開抽屜，拿出藥，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倒開水。

手一松，玻璃杯自由落體，“砰”的一聲，杯子變成碎片灑滿一地，發出清脆的聲音。

柯靈正隨意地彈奏著鋼琴，突然感覺心臟一縮，她不由得捂住胸口，眉頭微蹙。

蕭立恒發現柯靈的異樣，“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柯靈搖搖頭，微笑說：“沒事，我們繼續吧。”

悠揚的音樂聲再次響起……

沒過多久，心臟感覺一絲抽痛。柯靈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她刷的站起來，“不行，我得回家看看。”

蕭立恒還沒反應過來，柯靈就跑出門外了。蕭立恒連忙放下小提琴，跟在她身后。

柯靈急急忙忙趕回家，看到奶奶躺在房間的地板上，整個人都嚇傻了。她匆忙扶起奶奶，呼喚道：“奶奶，醒醒，你怎么了？別嚇我。”

奶奶卻毫無反應，柯靈不知所措，只是搖著奶奶，眼淚忍不住奔出眼眶。蕭立恒隨后趕到，看到柯靈懷里抱著她的奶奶，臉頰都是淚水，他蹲下來對柯靈說：“快，把奶奶放到我背上，送醫院！”柯靈配合著蕭立恒，兩個人火速往附近的醫院趕去。

蕭立恒背著柯靈的奶奶，著急得滿頭大汗，柯靈在身后邊跑邊扶著奶奶。沖進醫院，蕭立恒大喊：“醫生，救人！醫生！”幾位護士生聞聲趕來，柯靈的奶奶馬上被推進醫療室，蕭立恒安慰著柯靈坐下來耐心等待。柯靈情緒激動，身體在發抖，淚水怎么也止不住。蕭立恒把柯靈攬在懷里，摸著她的頭不停地安慰：“沒事的，沒事的……”

柯鎬杰和楊秀蕓接到蕭立恒的電話急急忙忙趕來醫院，“立恒，怎么樣了？”蕭立恒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醫生還在治療，等待一下吧。”柯靈撲到媽媽懷里，傷心得大哭。

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時暗了下來，下起了瓢潑大雨。大家坐在醫療室外的椅子上，忐忑不安地等待著。許久，醫療室的門開了，幾位護士推著柯靈的奶奶出來。大家急忙圍上去，蕭立恒上前詢問：“醫生，這位病人狀況如何？”醫生脫下口罩說：“現在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

“醫生，是什么原因？”柯鎬杰問道。

“高血壓，病人是因為中風才暈倒的，”醫生語重心長地說：“這次幸好發現及時，否則后果不堪設想。出院要囑咐病人按時服藥，定期來做檢查。”

“好的，謝謝醫生，我們今后會注意的。”柯鎬杰連連說道。

病床前，柯靈憂心忡忡，一直緊握奶奶的手，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不停地在心里默默祈禱奶奶平安無事。柯靈的爸爸有急事先走了，媽媽回家為奶奶燉湯，只剩下柯靈和蕭立恒守在病房。

蕭立恒看著柯靈憔悴的樣子，心疼而無奈。他拍拍柯靈的肩膀，安慰說：“別太擔心了，醫生說已經度過危險期，奶奶沒事的。”柯靈依舊淚眼汪汪，用力點頭。

蕭立恒站在窗前，此時的雨下得更大了，風猛烈地抽打著樹枝，樹葉被吹得歪歪斜斜，呼呼作響，風從窗口刮進來，米白色的窗簾也隨風亂舞。絲絲涼意沁入心脾，他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剛才的事歷歷在目，還令他心有余悸。他體驗過那種感覺。記得在魔界的時候，那年他5歲，母親撒手人寰，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他整個人都呆住了，仿佛丟掉了魂魄。

送走母親的時候，他一滴眼淚都沒掉，心也沒有任何感覺。他以為自己不會哭，直到后來，他的心才一點點開始疼痛，越來越痛，眼淚總忍不住撲朔朔地往下掉。再后來，他發瘋地思念母親，思念和母親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幾乎每晚都會夢見母親，時常失眠，偶爾還會有幻覺，難以接受母親已經離開的事實。

再長大一些他才明白，原來當時的他并不是不傷心，而是心痛到一定程度便麻木了。如同打了麻醉藥的人，即使再痛也沒有任何知覺，但疼痛感是在麻藥消退之后才開始的。他不是不痛，而是痛到了極致。

正因為經歷過那種刻骨銘心的痛楚，他才不希望柯靈和自己一樣不幸，他在心里祈禱著柯靈的奶奶平安無事。

蕭立恒望著對面屋檐滴落的雨珠，那么大，那么晶瑩，多像她剛才的淚珠呀。他很久沒有看到柯靈哭得那么傷心了，更多的時候，她是一臉燦爛的笑容。他不喜歡看到柯靈的淚水，也害怕她的淚水，每一次，都讓他心疼無比。

“多希望她可以永遠幸福快樂，一直燦爛地笑著”，蕭立恒在心底自語道。他回轉過身，看到柯靈穿得略顯單薄，默默地把窗戶關了。

柯靈依舊握住奶奶的手不放，在心里千萬遍為奶奶祈禱。突然，眼前急速閃過一道白光。柯靈揉揉眼睛再睜開，什么都沒有，以為自己眼花了。

蕭立恒走過來，倒了一杯熱開水給柯靈，挨著她坐下。

大約半個小時過去了，柯靈的奶奶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是柯靈模糊的臉，眼眶有些泛紅，似乎哭過了。她用力回握柯靈的手，柯靈打一激靈，“奶奶，您終于醒了！”

蕭立恒聞聲望去，喜悅之情躍然臉上。柯靈的奶奶微笑著輕拍柯靈的手背，虛弱地說：“傻丫頭，奶奶沒事，看你急的！”

柯靈笑著說：“奶奶沒事就好。”或許太過激動，一滴淚珠猛地奔出眼眶滑落在奶奶的手背上。

奶奶嗔怪道：“多大個人了，還哭鼻子，也不怕人家立恒笑話！”

柯靈用手背抹了抹眼角，倔強地說：“我哪有哭鼻子？”用手肘推了一下蕭立恒，“是吧，立恒哥哥？”

蕭立恒會意，連聲附和：“是呀，我沒看到呢。”

奶奶樂呵呵地笑，“這兩孩子！”末了說：“立恒呀，別老縱著這丫頭。”

“沒有沒有。”蕭立恒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柯靈撅起粉嘟嘟的小嘴，委屈地說：“奶奶，看您說的，好像我闖了什么大禍！”她繼而反將一軍，略帶責備的口吻，一本正經地說：“不舒服也不和我說一聲，把我嚇個半死，幸好有立恒哥哥在……”

話還沒說完，奶奶和蕭立恒都被柯靈可愛的表情逗得大笑起來。

楊秀蕓在門外就聽見病房的笑聲，提著煮好的午飯進來，“剛到門口就聽見你們的笑聲，準知道媽醒了！”

柯靈聞到飯香味，高興得手舞足蹈，“哇，好香啊！我都餓扁了。”這時，肚子里適時地響起了“咕嚕嚕”的聲音，唱起了空城計，大家哄然大笑。柯靈嬌俏的臉龐恢復紅潤，不好意思地抓耳撓腮。

“開飯咯～～”病房里一時間熱鬧起來，空氣里彌漫著濃濃的飯菜香，一掃剛才的陰郁。窗外的天空，不知什么時候放晴了，金黃色的陽光暖洋洋地灑滿大地。柯靈無意中瞥見窗外的陽光，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