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立恒和柯靈不知不覺走到了之前來過的沙灘，白天的海和晚上的海是不一樣的。柯靈從來沒有看過晚上的大海，她放開蕭立恒的手，興奮地在沙灘奔來跳去。

夜晚的大海是非常平靜的，沒有白天的浪花，也沒有白天的熱鬧與喧囂，一切回歸簡單，回歸自然。柯靈興奮得有如展翅欲飛的小鳥，活潑而可愛，她把銀鈴般的笑聲成串成串抖落在大海上、沙灘上，還有蕭立恒的心里。蕭立恒露出孩童般純真的笑靨，奔過去和柯靈一起在沙灘上盡情地跳、盡情地喊，他們歡樂的笑聲被輕輕的海風帶到了遙遠的天際，天上的星星微笑地看著這兩個大孩子。

跳累了、喊累了、笑累了，他們背靠背坐在沙灘上，仰望天上閃爍的星辰。

“立恒哥哥，星空好美，大海也好美。”

“這一刻也好美”，柯靈看著蕭立恒帥氣的側臉在心底里輕輕地說。

“嗯！”蕭立恒愉快地應著。

“靈兒，這幾天都睡得不好嗎？”蕭立恒這幾天早上都看到柯靈的眼睛有些腫，還掛著大大的黑眼圈。

“對啊，我晚上一想到兩天后的鋼琴比賽就睡不著。超級緊張，壓力巨大。”柯靈滿臉犯愁。

“有我在，你怕什么啊！況且我們盡力就行了，盡力就不會后悔，也不會有遺憾，無論取得什么樣的成績，我相信老師和同學們都不會怪我們。”

“是這樣沒錯，但我還是緊張。”柯靈嘟著嘴說道。

“沒事啊，你一上臺就不緊張的了，你把所有的觀眾都忽略掉，就像我們平常演練一樣就行了。”

“嗯，我試一下。”柯靈笑了，“嘻嘻，不知為什么，一跟你說煩惱就沒了，真好！”

“哈哈，因為我有神奇的魔力啊！”蕭立恒也笑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他們漸漸體力不支，倦意席卷而來。柯靈突然覺得好想睡覺，她閉上眼睛靠著蕭立恒的頭，喃喃地說：“立恒哥哥，好困，好想睡……”后面說什么，連她都不知道了。

蕭立恒轉過身，用手扶住柯靈的身體以防她倒下，蹲下來柔聲說：“靈兒，上來，我背你回去，路上你可以小睡一會。”

柯靈迷迷糊糊地“爬”上蕭立恒的背，頭枕著他的肩膀，那陣熟悉的薄荷味鉆進她的鼻孔，她舒服地沉沉睡去。她真的好累，好像好久沒有好好睡一覺了。

蕭立恒背著柯靈小心翼翼地往回走，滿天的星星為他照亮漆黑的夜路，他走得穩穩的，盡量避開不平的小道，繞過坑坑洼洼的路，這樣下來，他無故多走了好多的路，但心里滿滿的都是幸福。

不知走了多久，他終于回到了家，背上的柯靈仿佛還在夢鄉中，似乎沒有醒過。他無奈地笑笑，背起柯靈往自己家里走去。

進了家門，他躡手躡腳，怕吵醒爸爸媽媽，也怕吵醒她。蕭立恒把柯靈背進自己的房間，把她輕輕放在床上，脫下鞋，為她蓋好被子，準備起身離開。

蕭立恒轉身的剎那，柯靈居然抓住了他的手，緊緊的。他一時愣住了，一股熱流涌進心房。他用輕微的力道去掙脫，可是真的好緊，于是他便坐在床沿，靜靜地看著熟睡的她。

她睡覺的時候是天真無邪的，純潔得像新生嬰兒，沒有一絲一毫的污染，讓人容易生起憐愛之心。他用手輕輕撥開拂在她臉上的發絲，接觸到她細膩光滑的肌膚，不由得心跳加速。他看著她，雙眼迷離，緩緩俯下身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個吻。在他們唇瓣接觸的那一瞬間，柯靈神奇地睜開了眼睛，眼前發生的一切頓時讓她臉紅心跳，慌亂地閉上眼睛。

她暗暗狠狠地捏了一下自己，不是夢！這不是夢！她在心里大喊。

蕭立恒沒有意識到柯靈的反應，把手緩緩從柯靈的手中抽出來，起身離開并悄悄帶上門。

聽到關門的聲音，柯靈緩緩睜開眼睛，淡淡的薄荷香飄過她的鼻子，她拿起被子的一角深深嗅了一下，是這香味沒錯，這是專屬于他的味道，他還在！想起剛才那個夢，她還心有余悸。

夢中，蕭立恒變得很冷酷，不理她，也不關心她了，還要狠狠地離開她，她的心一緊，下意識便抓緊了雙手，在夢里，她想抓住的，是即將離去的他。還好，只是夢境。

她在心里感謝天，感謝地。她猛然意識到，自己是多么害怕他的離開，是因為習慣他的存在嗎，還是依賴他的陪伴呢，抑或是害怕自己會孤單？

柯靈想起了那個夜晚，她想那個懷抱一定是他的懷抱，是他抱著她回家的，那堅實的一步步，包含多少感情呢？想起這些，還有剛才那個真實的吻，她感覺全身暈乎乎的，有一股透心的甜蜜。

那個吻，代表什么呢？是愛嗎？可是他從來都沒說過。柯靈告訴自己不去想太多，現在已經很幸福很滿足了，至少他還在這里，還那么照顧她。

蕭立恒走進客廳，隨便收拾一下沙發，躺在上面很快進入了夢鄉。

這是他的床，那他今晚睡哪？

柯靈不放心，起身順手抱起一張被子走了出去。她在大廳的一張沙發上找到了他，那張沙發不大，勉勉強強容得下他的身子，他的身上什么也沒蓋，可能因為冷的緣故，抱著手臂縮成一團。

她鼻子一酸，眼淚就涌了上來，現實中的她真的比那個可怕的夢中的她幸福多了。她靠近他，把被子輕輕鋪在他的身上，并扯好被子蓋住他裸露在外的手和腳，“希望他的夢里能多一些溫暖”，柯靈心想。

夜深人靜，薛海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毫無睡意，腦海里揮散不去林佳的影子，于是他起身拿起桌上的一本畫冊，翻開，里面一頁又一頁都是同一個女孩的肖像。

每當他想念她又見不到她的時候，喜歡用畫筆把腦海里的她一筆筆勾畫出來，日積月累，就成為一本畫冊了。

他翻開一頁空白的畫紙，拿起鉛筆在上面隨意勾勒，不一會，一雙栩栩如生的眼睛躍然紙上。他仔細端詳著那雙眼睛，澄澈透明，帶著淡淡的憂郁。

薛海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林佳的眼睛。她的眼睛很特別，薛海找不到貼切的語言去形容那雙眼睛給他的特別的感覺。

薛海突然想起一句話，“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他覺得用這句話來形容林佳的眼睛再貼切不過。平常他見到的林佳是寡言少語的，可是她的眼睛似乎蘊含了一切她想要表達的東西，豐富而深邃。他見過不少漂亮的眼睛，但林佳的眼睛不但漂亮，而且靈動深邃，如同一汪深不可測的海水，越看越容易沉溺其中。

能有這么一雙眼睛，薛海想林佳應是一個內心世界極其豐富且敏感的女孩，正因為靈魂的豐滿，才讓她擁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耐看且美麗動人，如同一本百讀不厭的書。這大概就是林佳深深吸引他的原因吧，薛海的嘴角彎起好看的弧度。

可是，他還讀不懂她的憂郁。雖然她的臉上總是掛著笑容，也從來不在人前表露負面的情緒，但薛海相信自己的直覺，相信自己并沒有看錯。

薛海猛然意識到自己對林佳充滿了好奇和興趣。這可以解讀為喜歡嗎？他問自己。

薛海有時甚至從林佳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我們，會不會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呢？他又問自己。

天亮了，一道刺眼的光線打在蕭立恒的身上，他用手擋住眼睛，揉了揉慢慢睜開惺忪的睡眼，他環視一圈，起來的時候看到了身上的被子。

這是他房間的被子，她來過。

蕭立恒溫柔地撫摸被子，嘴角的笑容很燦爛。

擰開自己的房門，里面沒人，床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大概回家了吧，他想。微微的失落后他慢吞吞去洗漱。洗漱完畢，迎面撞上一張無比陽光的笑臉，正是他起床第一眼就想看到的人。

蕭立恒眼睛一亮，“這么早去哪了？”

柯靈少有的賣關子，“你待會就知道了，先閉上眼睛。”

“為什么？”

“待會就知道了嘛，乖，閉上。”

蕭立恒順從地閉上眼睛，柯靈不知在哪找來一塊布蒙住了他的眼睛，霎時眼前一片漆黑，耳邊響起了她的聲音，“小心點，跟我走。”她拉住他的胳膊，帶他慢慢向某個地方靠近。她手心的溫度傳達到他的心房，讓他感覺溫暖無比。

“好，到了，請坐！”耳邊響起她興奮的聲音。

這丫頭，情緒總是那么高昂，他暗笑。

蕭立恒眼睛上的布被拿開，眼前的一切漸漸清晰，呈現在眼前的是一頓豐盛的早餐。

他狐疑問道：“去——做早餐了？”面前的食物熱氣騰騰，材料不像是外面買來的。

“對啊，嘗嘗我做的早餐，我可是很少下廚的呢！”她也坐下來，幫他盛了一碗粥。

看著冒著熱氣的粥，蕭立恒的腦海回憶起那天柯靈給他買粥的情景：

“如果家里不煮早餐的話，你可以來我家吃呀，不用出去那么麻煩。況且我媽那么喜歡你，你來她一定高興！”

“這怕給楊阿姨添麻煩。”

“哎呦，不麻煩的啦，不過煮多一點而已嘛。我跟媽媽說一下就行了，包在我身上。”

“好啊。不過，如果你煮的話就更好了。”

“我才不呢！”

她不是說不愿意嗎？怎么突然……他想不明白。

柯靈打斷了蕭立恒的思緒，“快點吃啊，趁熱喝。”

“好。”他喝了一口，粥稍微咸了一點，其他都還好。

“怎么樣？”柯靈湊得很近，撲閃著眼睛瞅著他。

蕭立恒露出滿意的表情，稱贊道：“很好吃。”

柯靈聽后，粲然一笑，興奮無比地手舞足蹈。她興沖沖地給自己盛了一碗，喝一口，卻皺起了眉頭，“咸了！”

“我喜歡喝咸一點的。”他馬上說。

“哦，那還好。”

柯靈夾起一塊荷包蛋到蕭立恒的碗里，“試一下。”接著她又給他夾了其他幾個小炒的菜，碗里一下子堆成了一座小山。

蕭立恒看著跟前“不堪重負”的碗，又看著還興沖沖不停給他夾菜的柯靈，他按住柯靈不斷夾菜的手，說：“怎么突然給我做早餐了？”

“沒什么，起得早無聊啊，況且你之前不是說想吃我做的早餐嗎？”柯靈笑嘻嘻回答道。

原來她還記得他說的話，他還以為她不會放在心上呢。

蕭立恒的眼角有微微的潮濕，為了掩飾自己的情緒，埋頭大口大口地把碗里的東西往嘴里塞。過了好一會，他抬頭看著柯靈輕輕地說：“靈兒，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我很開心。”

柯靈笑答：“我們之間不需要謝來謝去的。比起你為我做的，我做的并不多。”

他們相視一笑，久久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