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門關(guān)上了，門外走廊傳來幾句斷續(xù)的說話聲，又很快遠去。

空氣一時沉悶得像粘住了人。

金泰妍抱著裝著影像資料的紙袋，站在床尾，看著床上還戴著護臂的李染，眼神游移幾次，才輕聲問道：“你……還疼嗎？”

李染沒抬眼，只是將被子拉了拉，聲音有些干，“骨折了，不疼也不科學(xué)吧。”

語氣不咄咄逼人，卻也說不上好。

金泰妍像是被這話懟了一下，但沒反駁，低頭盯著自己指尖，指甲有點用力地掐著指腹。

“對不起。”

她終于說出口，“是我沒注意到人……我已經(jīng)在警察那邊說明情況了，也報了保險，如果你這邊需要賠償，或者需要幫忙跟公司請假之類的……”

她聲音輕輕的，態(tài)度算得上誠懇。

李染這才抬頭看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要請假？”

金泰妍一愣，意識到自己說多了，有點慌，“我是說……一般人住院不都要請假嗎？不是查你什么的，我真不是那個意思。”

李染沒再說話，只是把視線移回床頭柜上。

正好那一刻，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允兒：在嗎？】

他盯著那條消息，看了足有五秒，像是看一個地雷。

沒敢點開，也沒敢回。

他把手機迅速翻過來，扣住，動作帶著一絲狼狽。

金泰妍沒注意他的小動作，只遲疑了一下，開口道：“剛才那個醫(yī)生說……你可能要住院觀察兩三天。”

“嗯。”

“那你家里人？”

“死了。”李染說得平靜。

金泰妍臉色微變，一時間不知道該接什么話。

空氣又冷場了幾秒。

“……不好意思。”

她嗓音輕了些，真的有點慌了神，“我不是故意問的，我只是……只是覺得你一個人……”

“你不是藝人吧？”他突然問。

金泰妍愣了下：“啊？”

“我說……”

他盯著她的臉，裝模作樣地端詳著，“長得這么像，還親自把我撞了，我差點以為你是金泰妍本尊。”

金泰妍沉默了半秒，抿了抿嘴，“呃，不好意思，我是金泰妍。實在對不起！”

她朝著李染鞠躬道。

李染看了她一眼，“金泰妍xi，你撞了我，這點內(nèi)疚我能理解。但你不用試圖去補償什么，也不用跟我拉近關(guān)系。”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下意識解釋。

“是啊，你不是那個意思。”李染垂眸笑了一下，“但你眼神里那點慌，真的挺明顯的。”

看著金泰妍一臉驚慌甚至快哭出來的樣子，李染原本嚴肅的表情突然一松，“逗你玩的。”

“好歹你也是允兒的隊友。”他聳了聳肩。

“啊？”金泰妍有些愣神。

“我和允兒是親故。四舍五入我們倆也算是親故了。你沒必要那么害怕。”

“剛才在逗你玩呢！”

金泰妍呆呆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抿唇露出一點不確定的笑，“你、你這玩笑開的……”

“有點缺德？”李染挑眉。

“也不是……”她小聲嘟囔，“就是我還以為你生氣了……差點嚇哭。”

“那你哭一個我看看？”他隨口接了一句，語氣沒什么火氣，反倒像朋友間的玩笑。

金泰妍一愣，終于笑了一下，又立刻矜持地收住了，“呀！你這人怎么這樣啊……”

李染沒說話，重新靠回床頭，一只手搭在被子外頭，手背上的靜脈隱隱發(fā)青。

氣氛輕松了一點點，但還維持著點微妙的生疏。

他喉結(jié)滾了下，似乎終于鼓起勇氣似的，把剛才翻扣的手機又翻了回來。

【允兒：在嗎？】

消息還停在那里，安靜得像一封慢慢逼近的信。

他盯了幾秒，手指輕輕點開對話框，正猶豫著該怎么回，屏幕突然再次亮起。

【允兒：我在你家門口。你在嗎？】

李染一驚，猛地坐直，牽扯到肩膀，痛得一皺眉。

“怎么了？”金泰妍見狀立刻緊張問。

“……沒事。”他悶聲道，盯著那條新消息看了兩秒，心里卻“咯噔”了一下。

允兒居然直接去了他家。

雖然自家的密碼鎖已經(jīng)換了，作為房東的林允兒也沒法打開。

自家也沒養(yǎng)什么寵物什么的。

不過李染總有一種莫名其妙被查崗的感覺。

看著眼前造成自己車禍骨折的罪魁禍首金泰妍，他挑了挑眉。

感受到他的目光，金泰妍的大拇指相互搓動著，緊緊咬著下唇。

“你別一副感覺我要把你吃了一樣的表情。”李染無奈地搖了搖頭。

她尷尬地笑了笑。

金泰妍訕訕低頭，“我只是……不是很擅長處理這種場面。”

“你平時不也是公眾人物嗎？”李染瞟她一眼，語氣平平，“鏡頭前挺自在的，現(xiàn)實里就這么膽小？”

“那不一樣啊……”她聲音低了下去，“鏡頭前也是不得不進行的嘛，現(xiàn)實……呃……”

她捂住嘴，看了他一眼，有點不好意思說話了。

李染輕哼了一聲，沒再接話，只是手指在手機邊框上輕輕敲了幾下，又看了眼那條消息。

【允兒：我在你家門口。你在嗎？】

他最終沒回，而是將手機放回床頭柜。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這副樣子，根本不適合見人。

“金泰妍xi。”他忽然開口。

“嗯？”金泰妍回神。

“你還要站多久？”

“啊？”她一愣，才意識到自己一直站在床尾，像個犯錯的學(xué)生，“對、對不起！”

她趕緊把袋子放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有點小心翼翼，“那個……醫(yī)生說你接下來要靜養(yǎng)，手臂暫時不能動，很多事情可能不太方便，我……我可以幫你一段時間。”

李染挑眉看了她一眼：“你是想以賠罪的名義當我的護工？”

“不是這個意思！”她連忙擺手，臉都漲紅了，“我只是覺得，至少得對你負責任……”

“我不需要你負責。”

“但我想。”

她的語氣突然認真起來，眼神也不再飄忽，“我真的不是有心撞你的。我知道道歉不夠，我也不求你原諒我……但能不能讓我至少幫點什么？”

李染看著她幾秒，沒說話。

倒不是被感動了，而是對這突如其來的認真有點猝不及防。

他靠回枕頭，眼神漫不經(jīng)心，“那你先幫我把手機拿過來。”

金泰妍一怔，但立刻起身，從床頭柜拿起手機，小心地遞到他完好的那只手邊。

“謝謝。”他接過手機，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開了允兒的對話框。

【李染：我住院了。】

剛發(fā)出去不到三秒，允兒的回復(fù)立刻彈了出來。

【允兒：什么？！你出什么事了？在哪家醫(y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