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日頭高懸,酷熱難耐,藥師谷卻依舊靜謐清幽,藥香在微風中緩緩飄散。寒商像往常一樣,背著藥簍準備去山谷深處采藥。剛走到谷口,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兵器碰撞聲。
他心中一驚,加快腳步循聲而去。轉過一處山壁,只見一個女子被一群黑衣人團團圍住,身上衣衫襤褸,多處染血,手中的劍刀也有些搖搖欲墜。但她眼神堅定,透著不屈的倔強。
寒商來不及多想,用內力彈起起地上的一塊石頭,運力朝為首的黑衣人擲去。“噗”的一聲,那黑衣人悶哼倒地,其他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嚇了一跳,紛紛轉頭看向寒商。寒商大聲喝道:“這里是藥師谷,豈容你們撒野!”
黑衣人對視一眼,露出不屑的冷笑,幾人揮舞著長刀便朝寒商撲來。“哼,自不量力!”他在心底暗自咒罵,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周身散發著凜冽的氣勢,肌肉緊繃,蓄勢待發,一場惡戰一觸即發。
就在寒商準備縱身而上,以凌厲招式讓對方付出代價時,一倩影如鬼魅般閃現。她閃身過來,眼神靈動卻透著焦急,來不及多言,迅速從懷中掏出一枚煙霧彈,用力丟向地面。剎那間,白色煙霧迅速彌漫開來,刺鼻的氣味充斥著鼻腔,讓人視線受阻。
寒商愣了一下,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黎風漫已經拉住他的手腕,喊道:“快走!”寒商被她拽著,腳步踉蹌地跟著她在煙霧中穿梭。兩人的身影在煙霧掩護下,很快消失在的竹林中,只留下敵人在煙霧中憤怒的呼喊和叫罵聲。
寒商快步走到女子身邊,蹲下查看她的傷勢。女子氣息微弱,卻仍強撐著說:“多謝公子搭救……”寒商輕聲安慰:“莫要說話,我這就帶你回谷中療傷。”說罷,小心翼翼地將女子抱起,快步朝藥師谷內走去。
回到谷中,寒商將女子安置好,先用止血草輕輕敷在黎風漫的傷口上,草藥剛一接觸傷口,黎風漫便疼得渾身一顫,下意識地想要抽回手臂。寒商趕忙用另一只摁住她的手,堅定地說:“再忍忍,馬上就不疼了。”
他小心翼翼地剪開女子的身上的衣物,露出一道道猙獰傷口,有的深可見骨,血肉模糊。寒商眉頭緊皺,眼中滿是專注。他先用溫水仔細清洗傷口,每一下觸碰都引得女子微微顫抖,他輕聲安慰:“別怕,很快就好。”隨后,拿起止血草,均勻涂抹在傷口上,動作輕柔又迅速,接著用干凈紗布層層包扎。
處理完外傷,寒商又為女子熬制了安神補氣的湯藥。在他的悉心照料下,女子的臉色漸漸有了些許血色,緊鎖的眉頭也慢慢舒展開來。
待女子睡熟,寒商坐在床邊,望著她憔悴的面容,心中滿是疑惑。這女子究竟遭遇了什么?又為何會逃到藥師谷?但此刻,他更在意的是如何讓她盡快康復。次日清晨,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女子臉上,她緩緩睜開眼睛,眼中還有些迷茫。
“你醒了,感覺怎么樣?”寒商的聲音溫和,打破了屋內的寂靜。女子這才回過神,警惕地看向他,試圖起身,卻因傷口牽扯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寒商上前扶住她,“別亂動,你傷勢還很重。”女子緊盯著他,沉默片刻后開口:“多謝公子搭救,我……”話還沒說完,突然神色大變,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寒商看出她的不安,輕聲安慰:“你放心,這里是藥師谷,沒人能傷害你。”女子猶豫了一下,緩緩說道:“翎風。”
“什么?”寒商一臉疑惑,下意識地追問了一句。黎風漫心里“咯噔”一下,暗自警醒可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稍作停頓,臉上揚起一抹恰到好處的淺笑,不慌不忙地說道:“我叫翎風。”
寒商眉頭微蹙,目光中滿是關切與疑惑,輕聲問道:“他們為何要對你下手?”黎風漫聞言,眼神瞬間黯淡了下去,心里暗自叫苦,自己的真實身份絕不能暴露,這可如何作答?一時間,她嘴唇微張,卻只是發出幾聲含糊不清的音節,整個人局促不安起來。
寒商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為難,語氣放柔,擺了擺手說道:“你若不想說,就別說了。我的職責是醫好你的傷,對你的過往,也并非非要刨根問底。”聽到這話,黎風漫緊繃的神經瞬間松弛,臉上的神情也變得輕松,感激地看向寒商,長舒了一口氣。
寒商靜靜地看著黎風漫,目光中帶著幾分溫和與關切,緩緩說道:“你安心養傷,等你傷勢痊愈,若無處可去,便留在藥師谷吧。”這話如同一束暖光,直直照進黎風漫心底,她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感動,輕聲問道:“多謝公子,可你就不怕我給藥師谷帶來麻煩嗎?”
寒商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篤定地回應:“如果你真的怕帶來麻煩,傷好后便不會留在藥師谷。”
黎風漫一怔,下意識反駁:“你剛才不還說若無處可去就留在藥師谷嗎?”
寒商挑了挑眉,語氣里帶著一絲調侃:“你不是怕帶來麻煩嗎,順著你的意思不行嗎?”
這話一出口,黎風漫不禁在心里腹誹,這人看著溫和,沒想到嘴巴這么毒,不過,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
在寒商的照料下,黎風漫的身體逐漸康復,已經能下地自由走動了。自那以后,藥師谷里便時常能看到她在寒商身邊晃悠的身影。自從葉素秋離開后,寒商的生活再度熱鬧起來。盡管黎風漫總是在他身邊惡作劇,寒商也從不生氣,只是在行為上悄悄腹黑地捉弄她,一來二去,兩人開啟了一場場別開生面的斗智斗勇。
這天,黎風漫突發奇想,在寒商的凳子上偷偷涂滿了膠水。做完這一切,她一扭頭,瞥見桌子上攤開的醫書,眉頭微微皺起,忍不住自言自語道:“不對呀,安蘇與蒲絲子放在一起,是會起反效果的。”這聲音雖不大,卻恰好被剛進門的寒商聽到。
寒商腳步一頓,目光落在黎風漫身上,疑惑地問道:“你為什么說這兩味藥有反效果?”黎風漫也不怯場,大大方方地解釋起來:“雖然它們同屬陰,可一個向陽而生,一個背陰而生,生長方式截然不同。再加上你這個藥方里的輔藥,就會激發安蘇其中陽的效果,所以肯定會有反效果。”
寒商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緊接著又拋出幾個專業性極強的問題。沒想到,黎風漫對答如流,思路清晰。寒商看著眼前的黎風漫,就像發現了藥理奇才,興奮不已,拉著她就開始深入探討藥理。兩人越聊越起勁兒,完全沉浸在藥學的奇妙世界里。
聊到興頭,寒商一屁股就往凳子上坐去。黎風漫這才猛地想起自己的惡作劇,臉色驟變,忙不迭地說道:“哎呀,時間不早了,改日再聊,改日再聊!”說著就要往外溜。此時的寒商還沉浸在藥理的研究中,正準備起身去拿另一本醫書,卻發現自己被牢牢粘在了凳子上,動彈不得。他又氣又急,大聲喊道:“黎風漫!你給我回來!”
自寒商驚覺黎風漫在藥理上的天賦異稟,二人便形影不離,整日沉浸在對藥學的鉆研之中。那些日子,藥師谷的藥房里時常傳出他們激烈的爭論聲,兩人為了一味藥的最佳炮制方法、不同藥效的細微差別爭得面紅耳赤,互不相讓。
可奇妙的是,每一次激烈的爭吵后,他們總會在不經意間對上彼此的目光,而后相視一笑,之前的劍拔弩張瞬間煙消云散,仿佛那些爭論從未發生過。
又是一個陽光正好的午后,溫暖的日光透過窗戶,灑在堆滿醫書和藥材的案幾上。黎風漫伏在案前,手中的筆還未放下,便在研究中不知不覺睡著了。寒商從一堆藥材中抬起頭,恰好看到這一幕。
細碎的陽光輕柔地落在黎風漫的肩頭,勾勒出她寧靜美好的輪廓,幾縷發絲調皮地垂落在臉頰邊,隨著她均勻的呼吸輕輕顫動。寒商的目光漸漸被吸引,再也移不開分毫。他望著她,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臉上浮現出一抹溫柔的笑意。
片刻后,寒商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那抹笑意還未完全褪去。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別樣的情愫,一種從未有過的心動悄然蔓延開來。他這才驚覺,不知從何時起,這個總是在他身邊爭論、歡笑的女子,已悄然走進了他的心里,生根發芽。